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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舍、乔叶、刘大先:文学是精神的故乡,故乡是生长的文学

2023-12-28 18:2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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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河畔》是作家阿舍的最新长篇小说,小说讲述了在边疆茂盛农场的建设中,以明双全一家为代表的建设者在这片土地上的生活历程以及他们为开辟新生活而接续起坚韧顽强的理想信念。近日,“深情回眸中的大地之歌——阿舍《阿娜河畔》新书分享会”在北京SKP RENDEZ-VOUS举办。阿舍与作家乔叶、评论家刘大先从《阿娜河畔》的创作出发,深入探讨了如何用文学重建精神故乡、解读故乡与人的关系、展现人情人性的丰富性等话题。活动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读书节目主持人马宗武主持。

“阿娜河”是塔里木河的古称,“阿娜”在维吾尔语中是“母亲”的意思。活动开始,阿舍向大家介绍了这部小说诞生的背景:“这部小说是我根据自己在农场出生、成长的十八年的生活经历所积累下来的情感,发自于心底积累多年的生命感慨。”在写作过程中,阿舍重新认识了自己的故乡,对故乡的历史与生活获得了更加深入的理解,“它无论对我的生命,还是对我的创作,都给予了巨大的滋养”。

她说:“这篇作品出来以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和故乡的关系不止是我一个人的关系,而是一大群人和这片土地的关系,意识到这个以后,我想我要写一部真正体现我和故乡这种复杂又丰富的关系的故事,它既要体现农场的建设发展史,也要体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的命运”。

“故乡是离开才能拥有之地”,谈及对《阿娜河畔》的印象,乔叶表示自己与阿舍在个人生命的流转上有着相似的路径,因而书写故乡时都带有一种从异乡回首故乡的“寻根”之意。“我读这部小说的时候脑子里也回响着《伊犁河》的旋律,想象着阿舍是用这样的感情来写这部小说。阿娜河当然是地理意义上的河,同时也是精神的河流,它是人生的河,岁月的河,生命的河,也是一条历史的河流”。

阿舍/著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乔叶接着以多个词汇表达了对这部小说的印象:庄严、纯正、热忱、中肯、细腻等,她说:“我从中还辨识出《平凡的世界》的写法,也辨识出《人世间》的写法,其中的叙述有时候稍显笨拙,但也非常动人,有古典主义的气质。”

刘大先认同乔叶所用的“古典”一词,《阿娜河畔》使他想起了前苏联作家肖洛霍夫的作品,在他看来,阿舍的作品和肖洛霍夫一样,站在普通民众的立场上,挖掘人性的复杂性。提到阿舍的故乡新疆,刘大先认为那里是“寂寥而又充满内在激情的”,他分享了自己留宿兵团招待所时的一段经历:“招待所后面是一片玉米地,那个地方空阔无人。人在天地之间,说孤独也孤独,但又升起一种蓬勃之感——无尽的旷野会让你这个人精神上比较强大。”

“阿舍的写作蕴含了她各种叠加的身份带给她的生命体验,呈现为一种特别具有生命感的、深刻且丰饶的,也有很温暖的混合性的表达。”乔叶认为阿舍丰富的身份维度是其开展写作的一大优势与特点。身为年龄相仿且同样致力于书写故乡的女作家,乔叶对作家的心路历程很有共感:“人到中年,有时候觉得特别美妙,不像年轻时候那么青涩,现在有了一定的经验,也有了一定的认知能力,尤其在写作上,能够相对成熟地去观照我们过去的生活,看我们的来时路,这时候故乡在我们文字底下是一遍一遍在生长的,且不断往纵深处生长。”

在她看来,《阿娜河畔》体现了多重的成长性:故乡不是在地理意义上扩大了,而是在文学、精神、情感的意义上都更具备深度,这是一种生长,阿舍笔下的故乡就获得了这样的生长,“就是有了这样的认识能力之后,对人性的理解也较以往来说有了进步,这一定是同步体现在创作中的。《阿娜河畔》既讲述了很广阔的社会生活,展现了风云激荡的历史,又最终落实到人的奋斗与情感,这是作家修行到一定程度后获得的成长”。

刘大先则指出《阿娜河畔》对故乡的重建实际突破了现代文学中由鲁迅建构起的“归去来”模式——“一个远离故乡的游子回来了,发现他的故乡已经面目全非,这是对他内心极大的冲击,他只能在文学中给它意象,那个意象是宁静月光下一个少年在碧绿的田野当中拿着插具准备去插猹,这是明亮的意象,这个意象跟他的成长与青春秘密相关,那个才是他心想的故乡,现实中的故乡已经变了。这是现代文学形成的非常顽固的书写结构”。

他表示,少年时那个宁静的故乡是真实的,中年以后那个衰败的故乡也是真实的,意识到这一点,我们才能在真正意义上面对故乡,我们才能赋予它文学的意象或者形象,我们才能得到进一步的成长。这既是作家的故乡书写应获得的成长,又是“返乡”文学应带给读者的成长。

小说创作是否做到“以人为本”,决定了这部作品是否足够“扎实、丰满、鲜活”。而《阿娜河畔》所描写的时间跨度很大,并且塑造了几代人。在这一点上,乔叶认为阿舍的写作特别可贵的一点在于她在写历史和社会生活的同时,没有被历史和社会生活裹挟,她能把重心最终都落实到人的身上。“这里面农场很小,可能在行政意义上特别小,但是为什么写的容量这么大?因为人和人的情感很大。”

作家所塑造的人物是令人信服的,乔叶说:“阿舍有能力把复杂的情感关系写得纯净又丰富,我们读的时候可以理解每个人。作家写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有慈悲心的,同情每个人的处境。”她还特别提到很喜欢阿舍的采访姿态——到熟人家里聊天,“她积累素材的姿态是非常朴素的,潜伏到生活流中,以特别自然的状态去倾听这些人的故事,经过选择后再进入文本,非常深入地消化它,把它呈现出来。”

在刘大先看来,阿舍聚焦的边地生活的首要特点是写了“人的创造和这个创造本身的变革”。从这个角度看,《阿娜河畔》与《鲁滨逊漂流记》表达了相似的主题:“一个人怎么样在一个混乱的没有秩序的自然世界中建立起秩序,从野蛮走向文明,从自然走向文化。其实兵团的这些建设者就是这样,在没有秩序的天地之间建设生产秩序,这就是创业史”。

而边地故事的第二层主题则是“集体与个体、理想主义与个人主义之间冲突”:“最初来的人跟后来的知青不太一样,第一拨人是带着理想主义的激情来到这个地方,献身于祖国边疆的建设事业,他们是主动来的。后来的人可能是因为种种原因被动来的。但无论被动还是主动,他们的共性在于他们都为共有的事业奉献了自己的青春、热情、生命、精力,实际上仍有一个集体的意识在里面”。他进一步表示,阿舍的《阿娜河畔》写出了集体和个体在时代的变革当中发生的博弈,这个博弈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这就是历史的真实感。

马宗武则特别关注到阿舍在塑造成信秀与石昭美这对母女时,让她们的爱情观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乔叶对此认为阿舍的爱情书写是“广大又精微”的,“它有大的线条,同时也有很细的脉络,还有细中之细的人的情感成长”。

“我们自己在人生中不断成长,但个人的经验是有限的。阿娜河是所有人生命中的一条河,人们的命运实际上相差无几。”活动最后,马宗武朗读了《阿娜河畔》开头与结尾两段有关边疆景观的描写,他表示当小说中人物的故事能够照亮读者生命中晦暗的部分,文学的意义就实现了。

新媒体编辑:袁欢

配图:出版社供图

原标题:《阿舍、乔叶、刘大先:文学是精神的故乡,故乡是生长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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