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巨星，一个时代

50年前，年仅32岁的李小龙突然逝世。50年后，我有幸在杭州百美汇影城举办的“巅峰传奇：李小龙逝世五十周年纪念影展”上看到4K数字修复的李小龙遗作《精武门》《龙争虎斗》和《死亡游戏》。

作为一个老资格影迷，我对李小龙是熟悉的。但过去都在纸上读剧本，最多也就是下载了数字资源在电脑上观赏，在大银幕上看到数字修复的高清版本影片则是第一次。虽然已经过去了50年，银幕上的李小龙依旧让我兴奋不已。那刚猛有力、迅捷快速、拳拳到肉的表演，令看惯了电脑特效的我，不禁大呼过瘾。

在娱乐电影时代，功夫片无疑是最受欢迎的类型片之一。李小龙则是当之无愧的功夫片天皇巨星，是他开创了功夫片的新时代。在功夫片渐趋式微的今天，举办这样一个纪念影展，实在很有意义。

功夫究竟是什么？

1967年，李小龙将自己的拳术正式命名为“截拳道”，英文拼写为“Jeet Kune Do”，字面意思为“拦截拳头的方法”。它融合世界各国拳术，是以咏春拳、拳击、击剑为体系，以中国道家思想为理念创立的实战格斗方法。与传统中国武术不同，截拳道的实质是全方位的自由搏击术。

毋庸置疑，中国的武术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但发展到现代，逐渐剥离了实战的功能，慢慢退化成一种强身健体方式，更多地成为一种表演形式。本来，武术应该是立足于搏击格斗的竞技形式，就像拳击、空手道、柔道一样。而现在却成了和体操近似的靠裁判对套路、姿势、动作打分的表演项目。所以，李小龙会在50年多前创立截拳道，着重强化武术防御和攻击的实战性。所以，武术一直进不了奥运会。所以，近些年会频频出现对武术“花拳绣腿”的批评和议论。

当武术、功夫成为一种表演项目的时候，它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让武术、功夫回归搏击格斗的本源，不失为挽救它的一种方法。

电脑特效让我们失去了什么？

如今的电影拍摄技术日新月异。在电脑特效面前，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但久而久之，我们却遭遇了审美疲劳。

曾几何时，《侏罗纪公园》里栩栩如生的恐龙，《黑客帝国》里花样百出的打斗，无不令坐在电影院的我们惊声尖叫，叹为观止。于是，拍电影成了一种简单的技术活，不需要成百上千的群众演员，不需要高深莫测的动作经验和技巧，电脑和音效会搞定一切。

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创了功夫片黄金时代的李小龙、成龙、李连杰，无不都是武术高手。他们硬桥硬马的武术功夫是功夫片的本钱。直到今天，我们看到大银幕上李小龙爆发力极强的寸拳、双节棍，依旧感到极其震撼。

两年前，看过一部香港纪录片《龙虎武师》，讲述功夫片替身演员的心酸人生。风靡全球的香港功夫片，靠一群以生命为代价的过硬武师支撑着。此时，我们才知道，那些惊险镜头全都是真刀真枪的，以至“停机，救人！”成了功夫片导演的口头禅。

进入电脑特效时代，这样的真刀真枪无疑就落伍了。于是，电脑和音效取代了一切。演员可以不需要武术功底，打斗可以像舞蹈一样慢动作，配上震撼的音效，一样具备视觉和听觉刺激。可是，知道了真相的观众便失去了看电影的兴趣。全是假的，糊弄人么！谁看？功夫电影就这样衰落了。

电脑特效的飞速发展，对于电影来说，既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今天看李小龙的作品，虽然剧情单一，表演也肤浅，但真刀真枪、拳拳到肉的武打，却给人返璞归真的新鲜感，让人感受到久违的震撼刺激。

怎么看功夫片的衰落？

前不久，我组织了一场对长篇小说《主角》的阅读分享活动，说起对秦腔、昆曲现状的担忧。我认为，首先要从娱乐方式的多样化来看问题。如今我们有了更多的娱乐选择，不会也不能局限于几十年前那种单一的娱乐方式。没有那么多人看很正常。其次，一种艺术形式想要不被淘汰，就要适应时代的发展，适应大众审美的变化。如果不变，被淘汰就是必然的。一种艺术形式不可能永远存在下去。存在不下去的时候，离开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对待功夫片，我以为也是同理。每一代人的娱乐方式和喜好都会发生变化。类型片有高潮，就一定有低谷，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功夫片兴盛了50年，发展到极致，走下坡路也是必然。假如失去了真功夫，总在旧模式里打转，那么不衰落倒是奇怪的。

一种事物，有生有灭，这是自然规律。没有一种艺术形式可以长盛不衰。没有创新，适应不了时代，功夫片必定衰落。

当然，即便衰落了，我们也可以带着敬意来欣赏这些曾经的杰作，曾经的巨星。他们的辉煌，永远不会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