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美国前能源部长朱棣文：气候变化影响深，中国展现领导力

30岁就职于贝尔电话实验室，40岁成为斯坦福大学首位华裔教授，50岁因发明了用激光冷却和俘获原子的方法获诺贝尔物理学奖，60岁受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提名出任美国第12任能源部长，他就是朱棣文。

这位致力于推动清洁能源和低碳排放的物理学家、美国前能源部长朱棣文10月29日在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的间隙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专访时表达了对美国退出《巴黎协定》的看法，“我认为这只是个暂时的阶段，我希望我们能有像奥巴马这样的领导者，奥巴马说过，如果我们真的从行动上关心我们的子子孙孙，那么我们这一代就能在对抗气候变化上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去年6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宣布美国将退出《巴黎协定》，特朗普认为《巴黎协定》让美国处于不利位置。美国“退群”后，中国和世界其他国家应该做些什么？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开幕式上，朱棣文回应澎湃新闻记者称，“我认为中国正在做很多好的事情，展现出了很好的领导力。不幸的是，美国的领导力在前总统奥巴马之后却在开倒车。”

朱棣文1948年出生在美国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的一个学者之家，三代皆教授。祖父北洋大学（1951年正式更名为天津大学）毕业后又在康奈尔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回国后被母校聘为教授。父亲毕业于清华大学化工系和麻省理工学院（MIT），获MIT化工博士，先后任美国圣路易、纽约及新泽西的3所大学教授。母亲在清华大学经济系毕业后在MIT攻读工商管理。3位姑妈里，2位是化学教授，还有一位留学日本。朱棣文的哥哥是麻省理工学院博士，现任斯坦福大学医学系教授。弟弟21岁就获得了政治学博士学位，后进入哈佛大学法学院深造，是洛杉矶一家著名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

“我父亲认为我不够聪明，成不了一个物理学家，所以他鼓励我考虑其他的东西，比如建筑，因为我会画画。”朱棣文称自己在学术上拖了后腿，“哥哥和弟弟加起来有6个高等学历，而我只有一个。不过我后来得了诺贝尔奖，就差不多打平了。”

朱棣文从事的是激光致冷捕捉技术研究，这项研究为帮助人类了解放射线与物质之间的相互作用，特别是深入理解气体在低温下的量子物理特性开辟了道路。他曾做出贝尔实验室的环境及能源问题报告，还带领团队研究生物燃料和太阳能科技。在担任美国能源部长期间，他力推清洁能源产业与核电发展，并在多个场合呼吁个体重视该问题。

“我认为气候变化对人类社会的风险是深远的，这是一个真正的问题。所以我认为中国正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做正确的事，欧盟也是。”开幕式上，他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在美国，加州、马萨诸塞州、纽约州也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朱棣文以加州为例，加州的GDP超过英国，是全球第五大经济体。目前其能源体系中，有超过30%的风能、太阳能和水力发电，到2030年清洁能源（carbon free energy）的比例将达到35%。

“ 我们希望这一比例能上升至50％，目标是实现百分之百的清洁能源。实际上加州在减少碳排放方面领先于世界其他地区。”加州的做法在朱棣文看来，具有带头先锋的引领作用，当美国政府在气候变化政策上日趋保守时，加州却反其道而行，“当加州这样做时，马萨诸塞州、俄勒冈州，华盛顿州等等，许多州都会跟随我们。”

提高能源利用效率需各国合作，科学是终极外交官

朱棣文曾在不少论坛提到过气候变化和二氧化碳排放问题。今年8月，他曾表示，自1975年以来，全球气温上升1摄氏度左右，温度升高导致了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如果未来地球温度再上升1摄氏度，海平面将上升6到9米左右，全球10%的人口将被迫离开他们的家园。如果人类不控制二氧化碳的排放，温度将再次升高。

他认为，如果要提高能源利用效率，还需要发挥更多专业人士的力量，需要各国携手合作。在接受另一家媒体采访时，朱棣文表示，“目前中国政府已经开始非常重视环境问题，不仅关注GDP增长，更关注治理空气和水污染、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他认为，如果中美能合作，受益的会是全世界。但他也看到推进清洁能源和低碳排放并不总是那么顺利。“现在，大多数人宁可花1000美金修一个大理石厨台，也不愿用这笔钱来改善厨房的能源利用效率。”

朱棣文认为，很多人有这样的想法：气候变化导致的问题是50年或100年后的事，“与我何干呢，这并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

“其实无可厚非，这本来也不是我的问题，你知道，不出意外20年后我也不在了。我为什么要为100年后担忧呢？但我确实担忧100年后会发生什么，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2008年12月15日，朱棣文获得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提名，出任美国第12任能源部长。他曾表示，作为能源部长，一周工作70小时或更长。但他仍觉得加入奥巴马的行政机关是荣幸的，他们能在科学、气候变化等多方面达成共识。

在10月29日的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开幕式上，朱棣文还分享了稀土颗粒和超声波影像的最新实验，“通过我们一些传统纳米颗粒的一些方法，我们也通过进一步光学影像的方法，可以提高我们的分析能力。另外，在毫秒级的分辨率中也可以更好地检测细胞的运动轨迹。”稀土颗粒的最新实验可以帮助预测老年痴呆或其他神经系统疾病的退化速度；超声波影像的最新实验可以帮助人们更好了解血管、骨骼等的身体情况。

“科学是一个国际性的努力和合作。所以从历史的角度来说，科学是各个国家以及很多人的终极外交官。所以我希望我们的科学合作能够继续下去，并且随着这种国际化的精神，在接下来数百年的时间不断推进。”朱棣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