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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章阁:文字中的东南亚共同体

2023-12-07 07:2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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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假杂志编辑室 假杂志

上个周末,我们参加了曼谷艺术书展,在缤纷的东南亚出版物中,我们和一家来自韩国的独立出版社“小章阁”一见如故地聊了起来。这家来自韩国的出版社长期关注于东南亚的视觉文化,由设计师Noh Sungil一个人设计,出版,编辑和运营。

我们好奇于他一个人做一家出版社的经验,也好奇一家韩国的出版社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热情去关注于东南亚的历史和文化?由此,在书展的清晨间隙,于曼谷亚洲酒店的古早咖啡厅里,我们和Sungil聊了一聊他的实践。

受访| Noh Sungil

采编 |静宜

小章阁,一间来自韩国的小书屋

我叫Noh Sungil,是一位韩国的视觉设计师。目前我一个人在首尔运营着一家独立的视觉工作室和出版社,叫做“小章阁”(sojanggak),意为小书屋。作为一家小小的个人出版社,我个人一直以来对于人们视线之外的事物感兴趣,由此,小章阁一直以来的出版核心也是关于这个世界上看不见的故事,尤其是关乎于东南亚和印度文化的视觉内容。

事实上,虽然在文化的视线之外,但在地理意义上来说,东南亚的各国也就是我们的邻居们。在韩国,我们成长的过程中接受的都是来自于欧美的审美和设计观,但在与更多族群和国家的当地人聊天的过程中,从对方的眼神里,我能够看到超出我们认知的丰富性存在于他们的文化之中。

对于我自身而言,我出生于智异山,是韩国面积最大的森林公园,也是除了汉拿山之外的第二高山。从小我都与山河为伴,直到二十多岁搬到了首尔市的中心江南区。起初,大都市的一切都令我感到新奇和时尚,但在那里住了十多年之后,我深深的疲于这种都市带来的同质性,努力在城市中扎根的工作生活让我几乎忘记了我的年轻时代,一些激情和充满爱的事物。

韩国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同质化现象

在做出版之前,我的本职是做设计。因此当我开始关注东南亚起,我便对各地的字体,历史文化和文字形成的语境有极大的兴趣。于是我便开始着手研究它们,我发现东南亚整个体系的文字都起源于印度的梵语,是印欧语系印度-伊朗语族印度语支的一种语言,也是印欧语系最古老的语言之一。除了南亚之外,东南亚的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在伊斯兰教传入以前同样深受印度文化影响,它们共同构成了印度文化圈。

这与中国和韩国的体系完全不同,东南亚国家包含了各种各样的民族,它们的语法和语言非常混杂,然而它们的同宗都是印度文化,因此字母对于它们而言,不仅仅是一种语言,也代表了一种社会制度、法律和宗教。

书中对于字迹演变的研究,从印度商人的贸易路线和婆罗米文字的分布结合起来看,古高棉文字源于南印度的帕拉瓦文字,而帕拉瓦文字又源于古阿索卡婆罗米文字。

字迹之旅

《The Khmer Script》是“小章阁”做的第一本书,也是我在东南亚旅行的一个总结。在书中我采访了高棉文学研究者、柬埔寨平面设计师、字体设计师、古文献收藏家,甚至Unicode 键盘开发人员,梵文研究院等等40多名柬埔寨和东南亚文字专家。

在他们的讲述中,我发现高棉文字和我们的身体是相对应的,高棉文字中的 33 个辅音分别代表身体的一个部位。代表器官的字母有时与器官本身的形状相似。每个辅音代表一个完整的人,有头发、躯干和脚。这让我觉得特别神奇,从文字这个微观的角度,我再次学习到了整个印度文化圈对于“以人为本”理念的注重。

不同辅音所代表的不同器官

另一方面而言,在古代的东南亚,人们在棕榈叶上书写,并编辑成书籍。在书中你可以看到旧日的人们是如何用锥子等锋利工具雕刻棕榈叶。为了防止棕榈叶在雕刻中开裂,字母的形状也慢慢演变成了我们目前所熟知的圆形字体。

在棕榈叶上书写的字迹

书中对于字形演变的分解

一周八天的缅甸时间

在一次仰光的旅行中,我得知了仰光人一周过八天。当地人告诉我说,周三分为两天,周三上午和周三下午各为一天。在缅甸占星术中,除了常规的七个行星,此外还有另外两颗行星,Rahu和Ketu,所有行星的名称都是从印度占星术中藉用的,但缅甸的Rahu和Ketu与印度教不同。缅甸人认为它们是不同的独立行星,Ketu是所有星球的王者。缅甸占星术认为一周有八天,星期三分为两天;直到下午6点是星期三,但在下午6点之后。直到午夜,这是Rahu的一天。

与我们传统中的生辰八字不同,我们相信出生的时间所对应人的生命,但缅甸人相信人出生的日子会决定其行星,这样的行星有八个,分别代表一星期的七天及星期三的上、下午。每个行星则有不同动物代表,星期天的金翅鸟,星期一的老虎,星期二的狮子,星期三早上的长牙象,星期三下午的无牙大象,星期四的老鼠,星期五的豚鼠和星期六的龙(蛇)。以上就是缅甸人民所信仰的时间观,他们每周都会在自己出生的那个星期进行祈祷,譬如一个人出生在周一,他就会在每周的周一祈祷。在仰光的寺庙里,你会看到寺庙的中心都会有一个巨大的塔盘,也就是缅甸文化中的日历。

缅甸八日由不同的动物神灵掌持

在《仰光八日》这本书中,我通过研究缅甸和其他东南亚国家的历史、宗教和神话,阐述了在仰光人的生活中,日历背后所承载的信仰和神话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这本书也是我自己在旅行的过程中研究、编辑、撰写并自费出版的。

从设计老本行看缤纷东南亚

因为本职工作的原因,我在图书出版的行业里已经工作了十多年了。在韩国,图书设计行业是非常严格且千篇一律的,你需要去遵守特定的格式、纸张和制作装帧方式。

因此对于我个人而言,每种内容都有自己的形状,就像盛放食物的容器。对于汤,我们必须碗来盛,当我们喝咖啡的时候,我们会讲究用各种专门的咖啡杯。然而在传统的书籍出版行业里,每种内容都被套用上了一模一样的容器。因此,我想要打破这种行业规则,对于我而言,容器和内容一样的重要,所以我在每本书中尝试了很多不同的设计方式。

“小章阁”的设计论:如果把你的内容想象成一种食物的话,你会拿什么容器来装呢?

另一方面,出于我自己对于字体和包装的兴趣,我目前也在着手于一个关于泰国药品包装的项目,叫做 “thainy pharmacy”。这个项目源于我几年前在泰国旅行时,我发现泰国药店有各种五颜六色、充满想象力的包装设计,于是我就开始在自己的Instagram账户上收集和存档这些药品包装。

因为药品的销售往往建立在患者对于药效信任的基础上,所以一般情况下老品牌不会轻易去改变包装设计。在泰国,我发现了很多本地老品牌的药瓶设计,这也使我开始想象在设计背后的历史背景的叙事。比如在许多药瓶上都会有一个骑着白马的神仙,这就是当地的药神。除此之外,在外包装上,有时还会出现近代的人物,也就是当地医药大亨们的偶像形象。

让我们抛开中心论吧!

不可否认的是,东南亚的艺术和文化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他者,在一个以欧洲和美国为中心、以西方为主导的世界中,东南亚仍被视为一种“殖民地”存在着。因此,我认为习惯于以西方为中心的世界观的人们仍然缺乏正视东南亚文化的能力,更别提学习了。

在我粗略的学习和出版的过程中,我觉得相反,东南亚有太多值得我们去学习的地方。在那里,多元文化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中最日常的事物。我们经常可以在国际新闻中听到世界各地的各种移民和种族冲突的问题,我认为东南亚的多元文化对人类的相处和生活有着重要的启示性。

由Noh Sungil策划的东南亚艺术书小展

韩国1984书店联合小章阁呈现的

小章阁出版的zine书「Tell me your wish」关于东南亚各国的民间信仰

小章阁,位于韩国首尔的平面设计工作室和出版商,由平面设计师 Noh Sungil 经营。小章阁关注看不见的故事。尤其关注东南亚和印度文化中的视觉内容。

关于东南亚的研究类书籍推荐

书中包括十个国家:马来西亚,印尼,汶莱,泰国,缅甸,寮国,柬埔寨,越南,菲律宾与新加坡,以独立章节呈现各地文化,社会,政治与摄影的历史连结,并引介众多在地摄影工作者与艺术家的影像实践。

假杂志出版,以展览“多向的南方——潮湿和松软之外”为题,关注来自新加坡、印度尼西亚、印度、中国贵州等地的艺术书出版。

专书内容分为三章节:① 影像创作者与自出版者 ② 艺术书店 ③ 摄影书与自出版场景,一篇附录与十座城市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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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小章阁:文字中的东南亚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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