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圈的村咖，能给村民带来什么？

咖啡馆曾是城市小资生活的代名词，如今却在乡村“火”了起来。近年来，在北京、上海、浙江等农村地区，咖啡馆逐渐变多，吸引无数城市人到访打卡。

渐渐成为一种文化消费趋势的村咖，折射出中国乡村的经济切面，可视为中国城乡融合的一枚小小缩影，也成为再度思考城乡关系的一个契机。由农村住宅或集体资产改造的村咖不仅带有时尚气息，也不乏乡土味，或将成为农村文旅经济的新增长点。不过，澎湃研究所研究员走访了上海远郊的几个村落，发现大多农民并未与咖啡馆产生互动，甚至有村民并不知晓村咖的存在。

决定村咖“生命力”的因素之一，在于和本地连接是否紧密。村咖借助乡村自然禀赋找到消费增长点，也反哺乡村成为经济活力的一部分。但村咖仍可更近、更深一步，通过更丰富的运营方式，搭载公共服务资源，让更多在地村民使用此空间，让村民有参与感，让空间有“归属感”。

乡村“含咖量”为何高？

村咖为何能兴起？背后有诸多原因。

首先，咖啡文化不断下沉。作为舶来品，咖啡市场曾主要集中在全球化程度较高的大城市，而后蔓延至三四线城市，再下沉至县城，如今也落户到农村。根据《2023年中国咖啡时常洞察报告》，中国四五线城市的咖啡订单量同比增长高达250%以上。

其次，乡村旅游火热带动。《中秋国庆旅游总结报告》显示，2023年全国乡村游酒店订单量在“五一”期间近2019年的1.5倍，“十一”期间为2019年的4倍多。且客群约三分之一是青年。

村咖兴起是需求驱动供给的产物，已成为都市人手中的“小确幸”，既负责提神醒脑，也创造休闲社交场域，搭配高速WiFi和免费空调的咖啡厅，提供现代生活恰当的舒适感和“氛围感”。

乡村旅游热门大省浙江是村咖增长最快的地区之一。浙江湖州的安吉县虽常住人口不到60万人，187个村里咖啡馆已达300多家，人均咖啡店拥有数量可与有8000多家咖啡馆的上海相媲美；浙江丽水的青田县常住人口50多万人，2021年200多家咖啡馆，到2023年400多家，同时发展咖啡豆生产线，产业不断壮大。每年消耗咖啡豆超100吨，总体年营业额超2亿元，带动就业11.2万多人。

另外，多数新开村咖位于交通可达性较好，或是靠近热门景点的自然村，大部分村咖是非连锁的个体工商户或小微企业，二者形成景区和咖啡馆人气的“互带”，因此一开业便有客流基础。但依靠旅游供给的咖啡馆如何在旅游淡季维持运营？

澎湃研究所研究员观察发现，除了咖啡品质、产品定位和选址等传统餐饮行业的关键要素外，乡村在地文化与经营业态相辅相成更能形成稳定客源。

在“柴米多”品村咖。苏州吴江发布  图

例如，在浙江桐庐县富春江乡村，石舍村将废弃老建筑修缮改造后引入村咖，每月举办书画、布艺、陶艺、摄影等各种形式艺术展；在省级湿地公园的苏州柴米多自然教育中心（内设稻田咖啡馆），作为最早的江南桑基鱼塘模式所在地，村咖以自然工作坊的方式，展开多种面向亲子家庭和青少年群体的研学教育项目，还有如体验使用农机具用房等寓教于乐的体验活动，从而稳定乡村旅游淡季的营业额。

村咖能否成为乡村振兴新引擎？

村咖持续火爆，但它是否能成为乡村振兴的新引擎？澎湃研究所研究员认为，这取决于村咖与当地产业上的融合程度。

如果只是单纯的城市资本下乡，满足城市群体在乡村的消费需求，就形成了闭环，并不能有效地服务乡村发展，甚至会进一步加深传统的“中心-边缘”城乡关系。不被纳入资本循环网络的乡村，便无法“发展自主”。这也意味着，以村咖为代表的城市消费的下沉，应该要利用城市的投资或消费需求，让乡村再次成为生产而非纯粹消费的空间。

村咖与乡村的连接方式有哪些？澎湃研究所研究员梳理发现了以下几种常见方式：

一是建立企业、村集体和农民的利益联结。在浙江红庙村“深蓝计划”咖啡馆，因“两入股三收益”的投资结构，已为农村增加集体经营性收入约500万元。乡村资源资产通过GEP核算技术规范量化后，与城市资本共同入股（村集体占股49%，公司占股51%），而经营收益转变为股金、租金、薪金“三收益”来分配。该模式也已被湖州安吉县农业农村局广泛推广，借此释放乡村经营的潜力。

二是吸引人才返乡开办咖啡馆，创造就业机会。在云南腾冲县和顺古镇，店员基本是热爱咖啡、也想留在家乡生活的本地大学毕业生。而苏州柴米多咖啡馆雇佣的是本地70岁老龄农村居民做咖啡师。人才返乡也实现了技能下乡。在乡村旅游热门目的地云南，职业咖啡师已成为云南青年返乡后最受欢迎的工作之一。靠近产地，返乡云南青年在控制选品、和咖农谈合作上通常更有优势。

三是打造网红地标，实现乡村文旅共振。咖啡正在书写乡村旅游的消费新场景。2022年文化和旅游部等6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推动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的意见》，将文旅融合列入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重点领域。而村咖，就是撬动文旅融合的最小支点。以浙江安吉县的瀑布咖啡馆为例，结合当地景色特点，创造新颖的喝咖啡体验。

另外，从产业链角度看，村咖与上游原料咖啡豆农产品也在形成互动。一些村咖在帮助销售中国本土咖啡豆的同时，还会进行宣传与公益行动。例如在上海青浦双祥村的一家咖啡馆，每卖一杯咖啡捐10元给云南教育基金，资助咖啡豆产地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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