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谈｜岸田内阁接近“危险水域”，下任首相之争已悄然展开

进入11月以来，日本各大主流媒体陆续进行了关于日本政府及政党支持率的民意调查。这些调查结果无一不显示，岸田文雄内阁的支持率继续下滑，再次刷新其执政以来新低。

岸田文雄 IC photo 图

以朝日新闻社11月18至19日实施的民调结果为例，岸田内阁支持率跌至25%，与上月相比下降4个百分点；不支持率为65%，较上月上升5个百分点。该支持率甚至达到2012年日本自民党重掌政权以来的最低点。此外，日本自民党支持率为27%，已连续5个月徘徊在30%以下的低位。日本政界流传着有一条著名的“青木法则”，即内阁支持率与自民党支持率之和不足50%时，现行政权即将走向垮台。岸田内阁正逐渐接近这一“危险水域”，首相岸田本人亦对愈演愈烈的执政危机焦躁难耐。

岸田内阁支持率为何持续走低？

近来，日本民众对岸田内阁的信任赤字持续扩大，直接原因有三点。一是自相矛盾的经济对策招致日本民众反感。早前，岸田政府提出通过增税来填补防卫费增额缺口的“防卫增税”政策，岸田也由此被日本网民冠以“增税眼镜”称号。然而，11月2日，岸田政府提出新的综合经济对策，声称通过定额减税的方式刺激消费，提振投资，走出通缩，减轻国民负担。面对政府在“增税”与“减税”之间的反复横跳，多数日本民众认为减税政策不过是岸田为摆脱“增税眼镜”揶揄、巩固票仓的权宜之计。同时，部分日本民众忧虑，减税政策势必导致国家财政收入减少，少子化对策等社会保障领域的财源将面临更大不确定性。

二是在日本民众看来，岸田的外交表现平平。巴以冲突方面，岸田注重在巴以之间施展“平衡外交”，一方面追随美国步伐谴责哈马斯，另一方面出于稳定能源供给的考量，极力维持与阿拉伯国家的关系。七国集团（G7）成员国中，唯有日本未参与关于支持以色列行使“自卫权”的联合声明。这被部分日本民众解读为身为G7轮值主席国的日本却没有在巴以问题上发挥建设性作用，削弱了日本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中日关系方面，部分日本民众认为，APEC第三十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期间，日中两国领导人实现了会晤，但岸田未能促成中方取消对日本水产品的进口限制，对华外交方面“无功而返”。

三是人事安排槽点满满，拉低岸田内阁整体声誉。9月中旬，岸田进行了内阁改组和自民党高层人事调整，希望通过“大洗牌”革新形象，稳固政局。其中最大的“亮点”便是提拔了五名女性阁僚，以凸显其重视女性参政。然而，在履新的一众副大臣和大臣政务官共54人中却未见一名女性身影，日本民众将其批判为“假模假式”。此外，新内阁启动后两个月内便陷入了多场丑闻风暴。前有文部科学大臣政务官山田太郎因被曝出婚外情、法务副大臣柿泽未途因涉嫌违反公职选举法、财务副大臣神田宪次因拖欠税款而接连辞职，后有《周刊文春》曝出世博会担当大臣自见英子和防卫大臣政务官三宅伸吾分别有职场霸凌和性骚扰女下属的嫌疑。高官辞职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持续外溢，或将进一步拉低岸田内阁的公信力。

自民党内“三头政治”变“六方会谈”

岸田内阁民意基础的大幅弱化也一定程度折射出日本自民党渐失民心的现实。尽管如此，日本在野党还不足以撼动自民党“一党独大”的地位。日本第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的影响力日渐下降，以大阪府为根据地的日本第三大党日本维新会虽呈现出赶超立宪民主党的崛起之势，但近期该党党员铃木宗男擅自访俄并声援俄罗斯的行为给该党造成不小冲击，大阪世博会的建设费严重超出预算也使纳税人对该党的质疑声音日益增多，支持率有所回跌。

因此，当下日本权力斗争的焦点依旧锁定在自民党内部，岸田在党内的处境也愈发艰难。首先，岸田文雄、自民党副总裁麻生太郎、自民党干事长茂木敏充三人牵头运营政权的“三头政治”结构中，岸田与茂木之间关系微妙，或难获得茂木派的全力支持，甚至无法排除“三头政治”解构的可能性。

其次，自民党内对上述三者垄断政治权力的抵触情绪强烈，要求扩大协商范围。形势所迫，岸田不得不着手将“三头政治”扩充为新增自民党总务会长、政调会长、选举对策委员长的“六方会谈”，其手握的政治权力更趋碎片化。

再次，面向明年9月的自民党总裁选举，党内斗争的烈度急剧上升，给岸田的向心力带来致命考验，岸田的劲敌已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翘首以盼“后岸田”时代的到来。

最后，日本政府有关人士透露，岸田本人生性多疑，倾向于凡事亲力亲为，难在党内培植起自己的“小圈子”。其唯一的心腹木原诚二辞去内阁官房副长官一职后，岸田在党内没有能够推心置腹的亲信，单打独斗的疲态尽显。

谁会是下一任日本首相？

当前，被外界视为“岸田接班人”的有力人选中既有一些老面孔，如前自民党干事长石破茂、经济安全保障担当大臣高市早苗等，也有一些没有参选经历的新面孔，如前环境大臣小泉进次郎和新上任的外务大臣上川阳子等。

有关民调显示，现年42岁的小泉进次郎是日本国民心目中最理想的“自民党总裁候选人”。小泉有日本前首相小泉纯一郎二公子的光环加持，近期又搞出了一场“福岛冲浪秀”以证明核污染水“无害”，博得了日本民众的好感。此外，日本国内对“老人政治”审美疲劳，对中青年力量登上执政舞台，给日本创造新生活力寄予厚望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但也有分析认为，小泉在担任环境大臣期间表现不佳，难担重任。

石破茂目前的国民人气仅次于小泉，是日本政界公认的“国防通”，本人已公开表态参加竞选，但因其有过离党经历，且2018年自民党总裁选举时“单挑”安倍晋三，被党内保守势力视为眼中钉，沦为党内“非主流”，坐了多年冷板凳。

高市早苗因获得安倍赏识和举荐，在党内有稳固的支持基础。最近，高市在党内成立了“学习会”，拉拢多名党员参加，拓宽支持基盘的意图明显。但高市因其极端激进的政策主张引发部分党员的厌恶。

上川阳子步入政坛以来口碑良好，担任法务大臣期间批准执行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的主谋麻原彰晃及其余12名奥姆真理教核心干部死刑，以有胆有识、务实稳健的正面形象示人，有报道将其喻为“日本版默克尔”。然而，上川在党内的话题度和知名度不高，崭露头角的机会较少，因此于上川而言，获得自民党国会议员20人推荐这一参选条件的门槛较高。

总而言之，明年的自民党总裁选举，究竟花落谁家，还需持续观察跟踪。

值得注意的是，在日本政治生态和社会思潮不断右倾保守化的当下，无论谁夺得自民党总裁宝座，日本的对华政策都不会有太大改观。并且，在不解散众议院的前提下，未来一段时间，岸田将继续加紧与美国捆绑，积极策应配合美国“印太战略”，通过创造外交成果，为自身捞取更多政治资本，这也将进一步加剧中日关系的复杂性。

（姚泽宇，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