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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展|纸上的印象派:看凡高、罗特列克点燃的绘画热情
19世纪末,欧洲正处于现代化发展期,在印象派和后印象派艺术家的推动下,原本被视为画作草稿的素描、蜡笔画、水彩画、蛋彩画和水粉画等纸上作品逐渐升格为独立的艺术品。
11月25日,展览“纸上的印象派:从德加到图卢兹-罗特列克”将在英国皇家艺术研究院对外展出,呈现70余件德加、塞尚、凡高等印象派和后印象派艺术家的纸上作品,展现他们是如何挑战传统艺术,并为后来的艺术运动铺平道路。
然而,在艺术评论家乔纳森·琼斯看来,相比于油画,雷诺阿、德加等人的素描作品略显无趣,让人庆幸的是,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画油画。但凡高和图卢兹-罗特列克的纸上作品则令人产生共情,他们的作品也在展览中抢尽风头。
诺曼底的日落、巴黎的街景或吉维尼的睡莲,印象派画家的作品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们经常在户外、城市或乡村间进行创作。他们用快速、松散的笔触、鲜艳的色彩、大胆的视角来勾画日常生活中的场景。与19世纪早期精雕细琢的 "学院派 “绘画相比,印象派的品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克劳德·莫奈,《埃特雷塔悬崖》(Cliffs at Etretat),约1885年,纸本蜡笔画
通过在纸上创作,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画家们创作出了在布上油彩所无法实现的效果。他们运用铅笔,寥寥几笔就捕捉转瞬即逝的瞬间,他们将水彩与木炭素描相结合,创造出新的效果,用粉彩描绘诺曼底悬崖上的光线效果……从莫奈《睡莲》等开创性作品的受欢迎程度,以及凡高对色彩的激进运用,都可以看出这一点。英国皇家艺术研究院的展览即为庆祝这一户外创作运动,并认为这一艺术运动在提高素描地位方面起了重要作用。 由于素描具有独特的便携性,它成为捕捉短暂事物的重要手段。
保罗·塞尚,《花盆》(Flowerpots),约1885年
奥迪隆·雷东,《花间的奥菲莉娅》(Ophelia among the Flowers),约1905-1908年,蜡笔画
展览“纸上的印象派”尽管有一些令人拍案叫绝的杰作,但却只是一个小打小闹的展览。展览的标题暴露了它缺乏目的性。印象派!在纸上!策展人认为我们都知道,19世纪70年代震惊保守界的是著名的法国艺术家们,他们是“画家的画家”,他们把画架放到露天,在那里捕捉光线的变化。然而在此次展厅里,他们却在画画。但这根本不是什么启示。雷诺阿的女性素描和他的油画一样平淡无奇。
展厅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幅马奈的素描,画的是巴黎街头躲雨的人们,充满了现实生活中的意外。这是一幅动态的“印象”,显示是画家在窗户边画的,画作中,戴着帽子的行人蜷缩着身子在躲雨。马奈的学生伊娃·冈萨雷斯(Eva Gonzalès)也有一幅极具震撼力的肖像画。其画作为一幅粉彩画,名为 “新娘”,画风明快,表现了一位年轻女子对自己角色的不满意,沉浸在绝望之中,头发上的花朵成了一个悲伤的符号。但在其他素描作品中,印象派艺术的流动性又在哪呢?在这一展览中,莫奈贡献了两幅梦幻般的粉彩画,描绘了形状怪异的海边悬崖和岩石。但是,它们并没有改变你对他的艺术作品的看法。
希波吕特·佩蒂,《悬崖海岸风景》,约1905年
事实上,展览证明了,最初的印象派画家中,除了画人物铅笔画的德加之外,其他艺术家在纸上创作的重要作品相对较少。他们真的只是画家,而没有其他身份了。相反,展览让你看到了受这一运动影响的艺术家们的智慧和激情。他们在19世纪晚期的法国创造出了激进的新形象——即所谓的后印象派。为什么要把一场真正以他们为主题的展览称为“纸上的印象派”呢?大概是出于市场营销的考虑吧。
文森特·凡高创作于 1887 年的《巴黎城墙和房屋》(The Fortifications of Paris with Houses),纸本铅笔、粉笔、水彩画
展厅中,一幅文艺复兴时期身着紧身铠甲的青年无臂石膏像的画作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尽管这是一幅用于“学术”研究画,是19世纪欧洲每个艺术学生都必须画的类型,但它却有一种奇特的力度,甚至是悲剧感,仿佛艺术家认同这个被囚禁在盔甲中的残缺人物。该画作是文森特·凡高的作品。对凡高来说,绘画不是一种练习,而是一种面对令人困惑的世界的方式。在他的素描《茅草屋顶(Thatched Roofs)》中,光秃秃的黑色树木带有一丝春芽,痛苦地刮擦着黄纸上的天空。而在其另一幅早期素描中,一位面容憔悴的农妇穿着木屐,提着裙子,艰难地扛着一堆割下的麦子。这些作品几乎让人觉得凡高从未发现过色彩的奥妙,但是在 1887 年的一幅巴黎边缘风景画中,他用水彩将废墟上苍白、空旷的天空染成了令人心碎的蓝色。
图卢兹-罗特列克,《马戏团:加演》(At the Circus- The Encore),1899年,纸本粉笔画
图卢兹-罗特列克,《两位美人(Les Deux Amies)》
凡高的情感点燃了这一抑郁的展览。另外,亨利·德·图卢兹-罗特列克(Henri de Toulouse-Lautrec)与凡高一样对生活充满激情,而且,他的激情要更多一点。图卢兹·劳特累克的素描作品《两位美人(Les Deux Amies)》中(皇家艺术研究院将其翻译为 "两个朋友"),两位女性在一张床上,她们是 19 世纪末巴黎一家妓院的女工。图卢兹-罗特列克画过一系列这样的亲密双人肖像,画的是他的女性朋友们在蒙马特的性场所,远离嫖客,相互安慰的场景。但这幅可能是最露骨的。一位女性仰卧,袒胸露乳,翘起一条穿戴丝袜的美腿,而在她臀部的粉色褶皱布料下,她的朋友正忙着抚摸她。她们的目光轻轻地交汇。穿着短袖衫、留着短发的朋友则面容专注,另一位则转过身去。
埃德加·德加《长椅上的舞者》(Dancers on a Bench),1898年,纸本蜡笔画
埃德加·德加,《两名休息的舞者》(Two Dancers Resting),约1800年,纸本炭笔、蜡笔画
在展览“纸上的印象派”中,英国皇家艺术研究院决定将图卢兹-罗特列克富有个性的艺术作品与德加晚期的粉彩画作相对而挂。这也更加凸显了图卢兹-罗特列克描绘的巴黎女性所具有的共鸣。德加,这位在纸上和画布皆专注于创作的印象派先驱本应是展览的主角,但图卢兹-罗特列克却抢了风头。部分原因是,在这个商业化的场所里,爱情的那一面让人看到了德加冷酷的目光。德加总是让舞者和模特摆出一些高难度的姿势,然后,他开始研究她们的背部、颈部和胸部。
埃德加·德加《舞者背影》(Dancer Seen from Behind),1873年,纸本油画
埃德加·德加《浴后擦干身体的女人》(After the Bath, Woman Drying Herself),约1890-1895年,纸本蜡笔画
在德加的大型炭笔作品《梳头的女人(Woman Combing Her Hair)》中,他的模特必须坐在床上,一条腿高高抬起,交叉在另一条腿上,并用一把钢梳梳理长发,而长发则被梳理到露出右乳房的位置。这幅画非常具体且复杂。你可以把德加想象成一个希区柯克式的导演,命令她更加用力地梳理头发:“拉头发,用梳子推,直到痛苦为止!”实际上,在我看来,他晚期的堕落偷窥画作通常都具有现代主义风格,令人毛骨悚然。但这次展览却将他定格成为一个痴心妄想的老色鬼。
乔治·修拉《坐着的青年,<阿尼埃尔浴场>习作》(Seated Youth, Study for 'Bathers at Asnières’),1883年,纸本蜡笔画
费德里戈·赞多莫纳奇,《女人背影习作》(Study of a Woman from Behind),1890-1897年,纸板蜡笔画
凡高和图卢兹-罗特列克拯救了这场艺术展览的死寂。谁会在乎艺术是在纸上还是在布上完成的,又有谁会在乎艺术是用水粉还是水彩画的?他们是某类专业艺术家。英国皇家艺术研究院是一个为那些对技法斤斤计较的艺术家而设的俱乐部。你会怀疑的是,这些分类是为他们准备的。
“纸上的印象派:从德加到图卢兹-罗特列克”将于11月25日展至2024年3月10日。
(本文编译自《卫报》作者乔纳森·琼斯系艺术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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