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城市｜状元张謇的城市实验与沪通往事（下）

南通、上海一衣带水，江海相通，自古便有深厚的渊源。 

近代以来，南通著名的爱国实业家、教育家张謇倾注心血，将家乡打造成了一座享誉中外的模范城市，这或许是中国人最早自主建设和全面经营城市的典范。彼时的南通，公园、博物馆、戏剧社一应俱全，电灯、电话走进百姓日常生活，有四通八达的公路与连通上海的航运，东南西北中五公园和唐闸公园是中国城市美化的先驱。在闸北码头、工厂商铺林立，一派繁荣景象，有“小上海”之称。

随着沪苏通高铁开通，南通有望成为上海市民的新兴旅游目的地。

2023年，澎湃新闻与南通市文化广电和旅游局联合打造“南通好玩：寻迹‘中国近代第一城’”文旅传播计划，解读沪、通双城文化渊源，讲好“南通好玩”文旅故事，带领上海及环沪地区游客体验南通旅游。

本期节目邀请南通博物苑苑长杜嘉乐、上海师范大学都市文化研究中心主任苏智良、国家金牌导游张建，通过沪通对话，增进双城亲近感，在沪传递“南通好玩”城市新名片。

——本期嘉宾杜嘉乐，南通博物苑党支部书记、主任，中国博物馆学会理事苏智良，上海师范大学教授，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地 上海师范大学都市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张建，国家金牌导游，国家导游技术技能大师

——本期主持

郝汉，澎湃新闻记者

——收听时间线

08:45 通州城，是第一座中国人自主规划经营的模范城市

15:18 中、西文化如何交融于南通博物苑

18:01 百年前的城市公共空间营造：南通的N座“公园”

23:34 社会学家费孝通、画家赵无极都在南通上过学

29:38 乡绅“张南通”之南通，象征着一种社会自治的城市精神

32:42 重温中国走向世界的历史，南通城内有哪些精品CityWalk路线

42:51 “沪”“通”往事——上海与南通的对话与协同发展

48:58 “南通好玩”新兴文旅体验+南通秋冬康养攻略推荐：羊肉、鱼鲜、主题乐园

——内容摘选

上海、南通精神契合，城市联系愈加紧密

如此城市：南通还有一个关键词，是全球化。城市其实就是一个全球化的场所，放眼100年前，南通和上海都是全球化链条中特别关键的两个城市。南通有以棉花作为生产原料的大生纱厂，而棉花是全球化链条中的重要元素。所以对全球化有所感悟的人，到了南通，可以更深入地理解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世界格局。

苏智良：长江入海口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上海崛起就是以此为背景的，但上海的背后有很多各具特色的江南小城，比如说湖州、嘉兴、常熟、南通。它们也在尝试着走入中国的现代化路径，像南通就是非常成功的样板。过了180年，我们今天又面临全球化的新格局，我们的城镇化率已经达到65%，但并不是所有城市都要像上海北京一样走大都市的发展路线，恰恰是南通这样的城市提供了现代化的另一种样式。

如此城市：从今天的角度来看，南通已成为上海“1+8”大都市圈唯一的长三角北翼城市。沪苏通高铁开通、上海第三机场建设，也将使南通与上海、长三角的关系愈发紧密。请问三位老师，你们认为这两座城市的精神气质有哪些相通契合之处？当今的南通、上海双城形成了怎样的协同发展？

杜嘉乐：现在有沪苏通大桥的建设，未来有沿江高铁的开通，整个南通和上海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而且从人们的心理和情感距离出发，南通和上海永远是不远的。我到南通生活后发现，虽然在当时那个年代，交通相对闭塞，但是它一点不落伍，某种程度上还比较时尚，这一切得益于上海对它的辐射。这种辐射是弥漫散发出来的，也是南通人主动去迎合接通上海的。过去交通不是特别便利的时候，有十六铺码头，以及张謇创办的大达码头。当时南通人到了周末，家里有重要的喜庆活动或其他事情时，都会选择跑一趟上海，哪怕只是到南京路买一件新衣服，买一袋大白兔奶糖，也认为上海的就是最好的。在很长时间内，南通人的审美以及文化取向都以上海为标杆，认为上海人喜欢的，我就应该喜欢，所以南通与上海之间有着很朴素的文化和情感上的认同。

从近代化的时间看，南通和上海非常接近。我做过一个大致的统计，张謇自跟随父亲来到上海，他的人生中一共有48年的时间和上海有交往。48年间，他来往上海将近200次，住的时间加起来大概有1200天。所以张謇一直把上海当作获取信息、掌握现代技术、取得资金支持的一个渠道。那时张謇就认为，上海和南通紧密相关，上海是一个国际大舞台。

徐家汇博物院 图片来源：澎湃新闻

改良上海计划 图片来源：上海宝山发布

 

衣周塘外滩地图 图片来源：南通日报

张謇在上海，连接了南通、上海两座城市。上海当年有徐家汇博物院、亚洲文会博物馆，张謇受这方面的启发，在南通创办了南通博物苑。在某种意义上讲，那时的南通和上海是一个博物馆的双城记。同时张謇在今天的宝山区（过去的吴淞）做督办时，希望在租界以外，建一个国人自我主导、理念先进、区划合理的区域，以此来推动整个上海的建设。后来，张謇还收购了《申报》，把《申报》办成了当时影响力最广、读者人数最多的报纸。所以张謇跟上海的关系十分密切，对上海的关注度也非常高，一直把上海看作一个窗口。因此，民国时期的南通能在张謇的经营下成为一个理想化的模范县，离不开上海给它提供的各方面支持和帮助。如今，南通将更进一步融入上海都市圈。随着交通越来越发达，将来两地民众可以更加广泛地进行交流。

沿着张謇足迹 寻迹“中国近代第一城”

如此城市：近代南通所蕴含的自治精神，离不开张謇的谋篇布局。请问张建老师，南通的张謇遗迹现在保存如何？漫步路线怎么走比较有意思？

张建：实际上，南通各个县市区，包括乡镇，都有和张謇有关的遗迹点。南通全市现存有55处，其中有四处属于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包括南通博物苑、啬园（张謇墓就位于啬园内）、通崇海泰总商会大楼、大生纱厂。除此之外，还有十处省级重点文保单位。city walk的话，一条线路游览完，不太现实。

通州师范学校 来源：中国好故事

女工传习所 来源：中国好故事

在市区里，我们可以选择这么一条线路——

从城山路出发。那里有南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张謇于1902年创立，当时叫民立通州师范学校，是中国师范教育的三大源头之一。

往北走不远处，是养老院路；再往前走就是启秀路，有南通大学的医学院，它的前身是张謇在1912年创立的南通医学专门学校，距今有110多年历史，是国人最早创立的高等医学院校之一。

张謇创办的南通博物苑也在附近，是国人创办的公共博物馆之一。里面有濠南别业，也就是张謇的别墅，1914年由南通籍建筑大师孙支厦先生设计，被收入了《中国建筑史》和《20世纪中国建筑》两本书里。

濠南路8号是有斐大酒店.1914年，张謇召集了一帮股东，成立南通有斐旅馆合资有限公司。当时为了招揽旅客花了很多的心思，他们借鉴了上海很多外资酒店的先进管理经验，是南通最早的新式旅馆。旅馆里还专门设立了弹子房，可以打台球，非常时尚。

环城南路有沈寿艺术馆，前身是南通女工传习所，也是南通女子师范大学的附设绣工科，1914年创办，中国第一个刺绣学校。张謇倡议创办的时候，请“一代针神”沈寿任所长，7年培养了300多名学生。

最后我们来到南通钟楼，附近还有南通中学，南通第一所推行新式教育的公立中学，官绅公筹，民贤捐助，体现了张謇“弥缝其不及时，惟赖慈善”的理念。

张謇当年在南通有”一城三镇”的设计。要了解实业相关的历史，一定得去唐闸，西市街道有个1895文化产业园。1895年，张謇迈出了实业救国的第一步，筹建大生纱厂；然后创办了广深油厂和复新面粉厂。这些厂区都位于通扬运河两岸，在规模方面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唐闸工业区。

大生旧影 来源：我苏网

1895文化产业园内完好保存着斑驳的墙砖、纵横的管线，以及老旧的物件和被绿植包裹的旧楼。这些遗存共同见证了那个风雨飘摇、艰苦奋进的大时代。

此外，还可以去海门常乐镇看看张謇故里。故里景区包括张謇纪念馆、故里小镇、颐生文化园登。在这里可以小酌一杯颐生酒，和这位传奇人物来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苏智良：我特别要为南通市政府和人民点赞。其实，在近代化过程中，近3000个城市都各有特色，但到了今天，有的已经面目全非。很多地方的领导以为这些破旧的遗迹是没用的，而南通非常珍视，并将它们保存了下来。我们今天才可以看到那么多的文化遗产。南通是非常好的案例，值得到南通好好看看。今天的人觉得那个时候交通不方便，但当时的人并不这样认为。上海有两条航线最发达，一条是上海到宁波，另一条就是上海到南通，其实很方便。上海和南通都是海纳百川，在文化上非常接近。

文旅创新举措 打造“南通好玩”城市新名片

如此城市：南通正打造“南通好玩”城市新名片，增加了不少文旅新项目、新地标。张建老师能否给我们推介一些南通新兴的文旅项目？好玩和好吃也是密不可分的。张謇招待贵宾，少不了南通的羊肉与鱼鲜。如今“文旅+康养”主题火热，11月、12月天气转凉，正是吃海鲜、品羊肉，滋补养生的时节。张建老师能否给大家推荐几条南通秋冬康养旅游的经典路线？

张建：近几年南通旅游的确做了很多创新举措。第一是传统景点的创新供给，通过传统景点+汉服秀、亲子互动项目、非遗体验、篝火晚会、复古集市以及特色节庆的形式，让传统景点能够创造出新的亮点。

第二也打造了很多大型的新的文旅项目。其中四个比较有代表性。

南通旅游新地标——洲际梦幻岛以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珍稀植被和奇花异草作为卖点，结合园区里特殊的地形条件，精心构建了水上紫藤院、桃花岛、梅花山、樱花谷、梯田花海、盘山岛等等。在这里你可以感受自然的活力，拥抱一整片最浪漫的花海。

在启东有启唐城沉浸乐园，一个建在大海边的唐风水镇。在大家的印象里，唐风建筑好像更加适合厚重的西安或者大漠孤烟直的塞北。但是当盛唐遇到了蓝海，惊喜还真不小。除了感受非常浓的盛唐氛围之外，还可以沉浸式地参与唐朝变装，一秒穿越回盛唐。NPC的剧本杀任务以及精彩的传统文化演出，也不错。

此外在南通市区有超大规模的室内主题乐园——森迪冰雪乐园，特别亲子，四季适宜。里面设置了很多亲子游乐设施，还有精彩的冰上演艺。

另外，位于长江北岸的栟茶古镇，去年刚刚开业，有着浓浓的江南特色。栟茶出过1位状元、1位榜眼、19位进士和26位举人，是一座地道的文化古镇。镇子里可以看到从古看到今的牌坊，包括民国的寂然坊、现代建的状元坊。七个牌坊讲述了千年的历史。今天的栟茶镇，有历史，有人文，还有浓浓的人间烟火味，最让人忘不了的是那一口新鲜出炉的虾籽烧饼。别看这东西简单，味道真的相当赞。

秋冬季如果到南通游玩，第一站可以先到海门，逛一逛常乐镇的张謇故居，看一看颐生文博园。颐生文博园所在的颐生村是国家级的乡村旅游重点村，在那里还可以体验颐生酒的酿造过程。秋冬季到南通，羊肉必不可少。海门羊肉和特色沙地菜值得品尝。一定要吃红烧羊肉，这是国家地理标志产品。

第二条线路可以去如皋，世界六大长寿乡。很多人都以为长寿乡应该在青山绿水、人迹罕至的地方，但大家想不到的是，如皋的百岁老人数量在全国的县市里排第一位，而且比联合国长寿乡的标准高了四倍以上。

到如皋首先可以逛逛天下名园——水绘园，很有特色。它以水为分隔，水做画布，山石、建筑、植物落在水面上就是活生生的图画。借水成景的布局，堪称是中国古代园林最脑洞大开的设计之一。

如皋的盆景很赞，有盆景大观。中国盆景八大流派里面，惟一一个县级的便是如皋。“云头雨足美人腰，左顾右盼两弯半”。

如皋还有李昌钰刑侦科学博物馆，这是目前国内唯一的刑侦类博物馆。沉浸式体验是它最大的特色。

华夏电影展示馆拥有最多电影机和实物资料的场馆，相当珍贵。

如皋的羊肉烧得特别复杂，白汤、红烧、冷切、爆炒、铁板、烧烤等等。如皋人特别擅长制作全羊席。各个部位都能做成佳肴。一定记得多品尝一些新鲜做法，能够带来不一样的味蕾享受。

如皋水绘园 来源：江苏省文化和旅游厅

还有如东。栟茶古镇就在如东。栟茶古镇有大东旅社，电影《51号兵站》的原型就是大东旅社。还可以逛逛酒文化博物馆，去林克斯温泉酒店泡温泉。

在如东，吃羊肉一定要配海鲜。南通临江近海，海鲜特别多，据说有1000多种。但是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被称为“南黄海四珍”的，居然是文蛤、紫菜、竹蛏、鳗鱼。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所以这些最亲民、最生活、最接地气的味道，可能才是老百姓心目中最好的味道。竹蛏汤被称为“海鲜领头菜”，而且是南通第一个被中国烹饪协会评为“中国名菜”的菜品。能够和竹蛏汤比的只有价格更加亲民的文蛤，乾隆皇帝钟爱的“天下第一鲜”。

启东，中国东部最早能够看到日出的地方之一，也值得一游。早起去黄金海滩，拥抱第一缕的阳光，见证整片沙滩被朝阳映射成黄金一般。

然后去启唐城沉浸乐园转一转，再去通海垦牧公司，了解一下张謇先生对于中国近代沿海开发的探索和贡献。

最后可以去吕四渔港，它是中国四大渔港之一，也是世界九大渔场。那边的羊肉也很不错，它和海门靠得很近，所以在羊肉的做法上和海门相差不多，但是它受上海海派饮食的影响更大一些。所以在那边，小店的羊肉不多，主要在酒楼和饭店里边，而且更加讲究摆盘和配菜的搭配。希望上海的朋友有机会，尤其能够在秋冬季节，去感受南通不一样的风光，不一样的美食，不一样的南通味道。

启东黄金海滩 来源：江海儿女

（感谢SUMG 技术运营中心-融媒运营中心对本次录制的支持。实习生刘诗怡、禹睿琪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