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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仍然需要摇滚乐?
2004 年北京迷笛音乐节上观众的标语牌。摄影 / 蔡鸣
在刚刚过去的十一假期中,有不少人出行的目的地都指向了音乐节。或许最近几年,不仅仅是摇滚乐迷们,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所在的城市,各种各样的音乐节正井喷式地挤入我们的视野。身边也有越来越多的朋友正在走向摇滚乐。
从大热的综艺《乐队的夏天》,到近年来音乐节的井喷,甚至石家庄提出打造“摇滚之城”来推动文旅产业,都给我们一种感觉,大家好像又迫切地需要摇滚了。
但,为什么是摇滚乐?而我们需要并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迷笛音乐学校校长张帆曾经说过:摇滚就是不甘平庸的觉醒、直面人生的力量、永远好奇的探索精神和主动改变生活的勇气。它永远炽热,永远明亮,永远会在你伸手触碰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你灼伤。这也是他心中关于摇滚精神的定义,不管乐队去向哪里,音乐走向什么风格,未来的生活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摇滚的内核是不灭的。
郭小寒和相征的新书名叫《有核》,这个名字的灵感来自本书的对谈嘉宾相征,他在评价一支由明星临时组建的乐队时说:摇滚乐必须是“有核”的。正是摇滚乐的这个“核”,让青春的虚掷、热血的燃烧有了意义,让回忆有了支点,让时代与人心的变迁有了依据。
郭小寒和相征以对谈的形式,讲述了中国摇滚近40年的发展历程,仿佛深夜电台娓娓道来。历史并不总是沉重的,这场对谈中的摇滚小史,是两个在音乐行业深入摸爬滚打20多年的80后从业者,将所有观察、见证、参与、思考……以讲故事的方式,平和、详实、客观、松弛地为中国摇滚史做一个力所能及的记录与梳理。
生活与历史
“我们的生活就像一座剧场或者一间巨大的Live House里面,正在上演的音乐演出,所有的人都在努力演好自己的角色。”这句话来自郭小寒和相征的新书《有核》。他们试图通过讲述和书写,抓住这份剧场感和时代感,这也是这本书的“有核”。
中国摇滚发展至今,每一个阶段都对应着不同的时代背景,每一个时代都拥有自己的主角。每一个时代的摇滚英雄和他们的作品,都深刻影响过听众,甚至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郭小寒和相征所做的,就是提炼出每个时代最具代表意义的那些摇滚音乐人,通过讲述他们的故事,牵引出摇滚乐在不同时代投射出的不同精神,把这些持续不断的影响,再次传递。
于是,我们得以看到这本讲述时代,与每一个人息息相关的摇滚小史。
1986年,崔健在工体的舞台上独唱了《一无所有》。这是第一次有人在这么大的舞台上,向所有人唱出了“我”,“我曾经问个不休”,从这个“我”字第一次发声起,中国摇滚乐的第一个摇滚英雄诞生了。
在崔健之前,中国已经出现了摇滚乐的萌芽,例如目前所知的中国最早的摇滚乐队万李马王、崔健所在的第一支乐队七合板等。
2005崔健在内蒙古格根塔拉音乐节现场。摄影 / 蔡鸣
中国摇滚乐的诞生与欧美不同,它首先在精英阶层中传播和流行,那个时候没有互联网,正版引进唱片的形式也未出现,当时只有特定圈层的人才有机会接触摇滚乐,以及最新的西方音乐资讯。
这个圈子的年轻人们,也成了把摇滚乐推向大众乐迷的先行者。他们从最初的翻唱一些经典国外作品,到后来一步一步形成自己的创作风格和音乐语言。因为没有固定的演出场地,北京的一些国际俱乐部和西餐厅就成了他们的演出空间,吸引的都是北京甚至从外地慕名而来的、最时髦的年轻人,同时也引发了当时主流音乐从业者的瞩目,于是才有了1986年的工人体育馆现场。
也是在1986年,中国大陆第一个歌迷会组织成立,这就是北京大学“北大崔健后援会”。这个时候的摇滚乐,拓宽了青年的视野,传播了当代艺术的魅力,与社会价值完美契合,它的国际性与活力正是一种主流的、正面的精神能量。
中国摇滚1983—2019
从1986年的《一无所有》,到2019年被视为小众的摇滚乐队登上“乐夏”舞台,从传统唱片行业到互联网新模式,中国摇滚乐经历了不同的发展阶段,整个音乐产业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郭小寒和相征的讲述中,除了那些在中国摇滚音乐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音乐人们,格外被重视的是中国摇滚发展脉络和音乐产业的变迁。
在崔健之后,整个1990年代,摇滚乐给社会和文化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中国也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唱片行业。黑豹、唐朝、魔岩三杰、超载……他们从一个个爱乐青年,自发走到一起,组建了影响时代的摇滚乐队,中国音乐与产业体系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成型和规范。
唐朝乐队的同名专辑《唐朝》,就是在这个时候横空出世的。专辑主打歌《梦回唐朝》是一首制作精良、气势磅礴的重金属音乐作品。
歌曲开篇,驼铃声和木鱼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东方的神秘意境。大锣被敲响,引出一段吉他独奏,营造出盛世恢宏之感,又以锣声结束。然后就是所有乐迷都熟悉的吉他Riff一跃而出。《梦回唐朝》的Riff也成了唐朝乐队最具辨识度的音乐段落。丁武在演唱与吉他Solo反复纠缠的中间,插入了一段京剧式念白,这首披着西方金属乐外衣的作品,也刻下了东方华夏民族特有的印记。
2018 年唐朝在仙人掌音乐节。摄影 / 忍花草
很难想象这样一张堪称划时代的唱片,竟然出现在1992年中国音乐行业刚有起色的时候。它有着西方重金属音乐的所有元素和精良的制作,也包含着中国特有的人文情怀与磅礴大气。
1990年代末,中国摇滚乐进入一个新的阶段,音乐资讯开始丰富,普通人也能够轻易获取,年轻人开始认识世界,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西方音乐的养分。为中国摇滚乐输送了大量人才的迷笛音乐学校,也在这个时期建立起来。全国各地追求音乐理想的人会集北京,聚居在圆明园、树村、东北旺等城市的缝隙空间区域,一起听音乐组乐队,在梦想与自由的边缘求索。
此时最有代表性的乐队是“痛苦的信仰”(痛仰)乐队,这支乐队的发展变迁是一个时代的缩影,正如乐队在成立20周年时所说的:“我们的初衷很简单,就是把我们这群不牛的人变成一个很牛的乐队。”
随着时代的发展,更年轻一代的音乐人开始自我觉醒,中国的独立音乐更加多元化的发展,北京朋克、北京新声、北京超新声一波一波涌起,打破地域限制,武汉朋克、成都小酒馆、广州南方大摇滚等也风起云涌……奥运会前后,国门打开,中国的青年文化也得到世界的关注。
独立音乐厂牌和Live House随之涌现,随后中国音乐产业进入了资讯爆炸的互联网时代,全国各地的Live House变成了年轻人们的午夜游乐场。
2009 年 4 月 25 刺猬乐队巡演成都小酒馆。摄影 / 忍花草
郭小寒和相征作为资深音乐从业者和中国摇滚乐场景的深度参与者,几乎走遍了中国所有的Live House,了解大部分音乐厂牌的诞生和经营,得以从更客观的角度去观察和了解中国音乐产业的发展。如果你也曾一度对某些音乐人的昙花一现感到困惑,对某种音乐风潮的兴起和衰落感到不解,必然可以从中找到答案。
作为生活方式的摇滚乐
摇滚不仅仅是一种音乐,更是一种文化,一种生活方式。正是摇滚乐永远年轻、永远热血、永远追求自由的精神,催生出音乐节这种年轻人的狂欢节日,随后又与城市、人文、商业的发展结合起来,进一步演变成各种主题的生活节。
中国的第一场真正意义的音乐节,是2000年北京迷笛音乐学校举办的迷笛摇滚音乐节。最初的音乐节上,参与者多半是摇滚乐迷,包括乐手、艺术家、媒体人、文化行业工作者等。迷笛音乐节在演出内容上一贯保持偏硬的摇滚风格。他们给了本土的重型音乐、金属音乐、硬摇滚风格的乐队更大的舞台,后来又开辟出更多元的民谣舞台、实验音乐舞台、电子舞台等。与迷笛音乐节并行的草莓音乐节则是另一种风格,它更注重新鲜有趣,强调年轻人的个性彰显。草莓音乐节的户外音乐体验,吸引了众多泛摇滚爱好者,让音乐节这种形式进入了主流视野。
2017 年谢天笑压轴广州草莓音乐节,疯狂过后躺在舞台上。摄影 / 忍花草
无论哪一种音乐节,终归都是创造一个完全开放、包容、自由的文化空间,可以让我们抛开现实生活中种种按部就班,回归自然,回归本心。在这样一个现场,你见到的每个人,都是最亲切的陌生人。
希望我们都有一个伟大的时代
2019年是中国的乐队综艺开始的元年,也是这本摇滚小史暂时的句点。无论是新裤子、重塑雕像的权利、二手玫瑰这些各季冠军,还是几十支深度参与的乐队,在这本摇滚小史中均有体现。但这些乐队故事只是按照时间与风格的转变在这本书的脉络体系中呈现,而这份深厚迂回的摇滚土壤和脉络里,还有更多年轻的独特的乐队在逐渐酝酿、聚变、破土而出。而这本书给予这个阶段一段静置的时间,留给未来更多可能的观察与书写。
一路回看我们所经历的与摇滚乐相关的林林总总,其实这并不是一个摇滚时代,但摇滚乐所代表的那些独立的、不羁的、先锋的精神内核,是生活在每一个时代的人都需要的。这是你我共同的时代。如DJ张有待所说:“最重要的是去经历、感受此刻你所经历的年代。无论你是生于80年代、90年代,还是00年代,希望你们都有一个伟大的时代。”
摇滚有核,希望我们都拥有并见证一个伟大的时代。
原标题:《我们为什么仍然需要摇滚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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