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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小铃铛》:半个多世纪前的幻想童话
编者按:这里是一个怀旧剧场。
1959年,作为国庆十周年献礼,北京十大建筑亮相——人民大会堂、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全国农业展览馆、北京火车站、工人体育场、民族文化宫、民族饭店、钓鱼台国宾馆,还有后来拆除的华侨大厦。这些建筑后来被拍进了同一部电影里,由一个神奇的小木偶带领小朋友串联起初代北京city walk的经典线路,这部神奇的电影就是1963年上映的《小铃铛》。
《小铃铛》海报
影片风格独特、内容诙谐、编排新颖,把一个拾金不昧的故事与中国传统木偶戏相结合,满满的幻想童话色彩与当时的生活风貌无缝对接,梦境里的“木偶大联欢”让孩子们一次性领略木偶戏的神奇魅力。
这部电影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六一荧屏的常客,有时下午放学的空档打开电视,也能看到这个魔性得有点让人发怵又让人很难抗拒的小人偶,在用他独特的磁性嗓音“教育孩子”。小时候家里有些手偶玩具,往手上一套,手舞足蹈地就可以和小伙伴过起家家来。而《小铃铛》给童年带来一份美好的幻想与期待,总觉得家里的那些手偶也许有朝一日是能活过来,能说会道,还能带我们去玩耍历险。
《小铃铛》海报
据当时参演的主演回忆,1963年,北京电影制片厂还差一部电影没有完成当年的任务,于是就找到了以“手快”著称的导演谢添。导演谢添和陈方千当时凭借《花儿朵朵》大受欢迎。有感于以学龄前孩子为对象的儿童片还是空白,两人决定在这方面有所拓展。
谢添在后来的访谈中回忆道:那会儿,孩子们除学习以外没有像现在这样丰富多彩的课外生活,有一点儿童读物、几部动画短片看就不错了。于是,为了多拍点能让孩子们看的电影,他们频繁地去学校、幼儿园,观察孩子,了解孩子,收集了大量的儿童素材。“《花儿朵朵》和《小铃铛》就是那几年我和陈方千等几个人根据孩子们的生活,在一块儿‘侃’出来的。我们海阔天空地聊,编故事,反反复复地想,终于凭借一件非常普通的拾金不昧的事,出了个带有童话色彩的《小铃铛》。”
要说故事,《小铃铛》的情节相当简单——霸道男孩小满和妹妹小佳在路上拾到了一个名叫“小铃铛”的报幕木偶,小满不理会妹妹要将木偶送回剧团的提议,坚持将“小铃铛”占为己有。带着“小铃铛”跑进公园的小满在摇船上睡着了,梦中小铃铛活了起来,召来一匹飞马带着小满同去参加木偶展览会,小满和小铃铛在空中邀游。
展览会上,小满看到各式各样的木偶表演了应接不暇的节目。小铃铛带着小满在展览会上,一边参观,一边介绍老寿星、牧童放羊、古装美女,甚至木偶们还进行了激烈的乒乓球比赛。
木偶打乒乓球
木偶们邀请小满一起表演,却在演出时横空出现一个与小满长得一模一样的巨人,蛮横地抢走了小铃铛。哭喊中惊醒的小满赶忙抱起小铃铛赶往剧场,弥补了自己的错误……
变大的小满也是不少人的“童年阴影”
“教育意义”在当时的电影创作中是极为重要的宗旨,即便如今看来这样的影片说教意味浓重,放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其实无可厚非。上世纪六十年代,在中国电影史的长河里,是特殊的“十七年”时期,这个阶段的儿童电影不算少,也算是该片种发展的重要萌芽期。
这个阶段的儿童片在当时充满浓郁的革命色彩,也洋溢着朝气蓬勃的生活气息。而在当时诞生的一批以儿童作为主角的电影中,梦境算是一种主流叙事——现实世界带着某些明显缺点的小主人公经由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进入梦境,通过梦中见闻改正缺点,这样的叙事模式屡见不鲜,《小铃铛》中的小满也不例外。同时,这些梦里常常会有一些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道具”,“小铃铛”大概也是这个时期的个中代表。
作为首次采用真人和木偶合拍的电影,活灵活现的木偶真人同台表演、人物在天空漫游等奇观,既是吸引孩子注意力并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的法宝,也是对当时电影拍摄技术本身的挑战。为此,谢添、陈方千与特技设计张尔瓒合作设计真人和木偶在影片中同台演出。当时的电影特技摄影师张尔瓒用上了自己耗时八年研制出中国第一台红外线活动遮片合成摄影系统,拍摄了片中小满与小铃铛一起骑木马飞越北京上空的场面。
木马飞行
如今看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糙的“五毛特效”画面,是把小满、小铃铛和木马与背景在一条底片上分两次拍摄——在红外线光屏前用细钢丝吊起木马,小满和小铃铛骑在马上,使用加吸热玻璃的照明灯,同时拍摄成普通彩色和特殊红外线两条底片——其中普通底片只拍下吊在空中的骑木马的小满和小铃铛,而背景部分不感光,红外线底片则只感受未被木马、小满和小铃铛遮挡的背景部分。普通底片暂不冲洗,红外线底片冲洗成黑色的活动遮片,再把它们重叠在一起,装入特殊的摄影机里,然后至高空俯摄北京东长安街、王府井南口、北海等上空各景,与第一次拍的骑木马的小满和小铃铛叠合在一起,就成为一个完整的“木马飞行”镜头。
另一件比特效更“五毛”的事情是,演员每天的片酬也是真正的“五毛”。作为当时操控木偶的表演者,木偶表演艺术家关维吉后来透露《小铃铛》的拍摄成本900块钱,演员每天晚上演完只能拿到5毛钱。据说,为了让小满和小佳带着小铃铛在影片中动作协调,拍摄时,剧组把地板挖出沟,操作者只能蹲在沟里走着戏曲里的矮子步来操作小铃铛的走动,或者躺在地上操作小铃铛。小铃铛是杖头木偶,但为了美观,关维吉只能把手伸进小铃铛的衣服内进行操作。他在接受采访时谈到,“我们在舞台上拿木偶得心应手,可是拍电影时为了减小演员和木偶的高度差距,我们蹲着操纵木偶,动作自然就很不到位,有时候木屑掉到脖子里也要忍着,特别难受,后来影片出来越看越不理想,至今都觉得特别遗憾”。
小铃铛和小满在木偶剧团
片中出现的木偶包含了杖头木偶和提线木偶,人物的形象贯穿古今,甚至还出现了外国形象的木偶,虽然从今天看,大段与叙事主线情节无关的木偶表演让整个故事的节奏被打断,但当年从电影和电视荧屏上看到的欢乐奇观对于孩子来说,也足够引人注意了。
当然,对于一部分观众来说,“小铃铛”这个表情邪魅,随时准备“脱臼”的下巴配以特殊处理过的奇特声线的木偶形象着实是有些“瘆人”,尤其是长大后拥有了一些玩偶类恐怖片观影经验的观众,回过头来细想这个上世纪60年代的木偶形象,细思极恐地说是“童年阴影”,也是情理之中。
《小铃铛》剧照
算起来,同样隶属于“童年回忆”的小铃铛,比后来的《霹雳贝贝》《大气层消失》《魔表》等其他的经典早了二十多年,甚至是后来那些给我们创造童年的创作者的“童年”。之后儿童片这个片种一路沿革发展出更多的新面貌,在积极昂扬的生活风貌中融入更多新鲜的元素,童趣、奇幻、新潮地为一代一代的中国孩子塑造百看不厌的影视形象,一度成为中国电影重要的类型分支,在国际上也屡屡获奖。
今天已经鲜少能够有这个类型的真人电影能够风靡一时,而新一代无论眼界、资讯都极大丰富的孩子们,童年里未必再需要那样一个带领他们在梦境里遨游的小木偶。儿童片也渐渐变成以孩童为视角的成人故事片,鲜少再见到《小铃铛》《霹雳贝贝》这样风格大胆,有探索意义的儿童片,不免也是有些遗憾。
《小铃铛》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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