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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丨家务劳动“显形”记
早上上班快迟到了,在阳台上急急忙忙晾衣服,衣架摔砰砰响,丈夫在门口嘟囔了一句:早点干嘛去了?
我听到顿时怒发冲冠,朝着他高声“汇报”起来:“干嘛去了?昨天到家就开始做晚饭洗碗,和你儿子玩球做手工、高质量陪伴,然后替他洗澡刷牙读绘本哄睡,累得比他还先入睡。早上眼睛一睁就要弄早饭、叠被子、收拾房间、开窗通风,哄你儿子穿衣服刷牙吃东西,顺手还要擦洗手台、收垃圾袋、把洗碗机的碗筷掏出来,自己洗把脸就要赶着出门,临走才想起来衣服还在洗衣机。汇报完毕,‘领导’还有什么要指示的吗?”
说完一脸凶相地盯着他,半晌,他自觉理亏地回了一个“哦”,然后送孩子去幼儿园了。
这样的争吵,平均半年就要来上一回。表面上看,是我得理不饶人,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实际上,愤怒的背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这些家务,任何一件单拎出来都是几分钟的事儿,不值得一说,但干它的前提是你要首先“看见”它,才会去做。家庭中往往是谁“看见”的活儿越多,谁要干的就越多。和大部分中国妻子一样,我有一个从来没有被培养过要“看见”家务的丈夫。
即使他在家里干活,背后还得配备一个助手:将他用完的工具归位,洗好的碗盘收起来,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这种情形下,你甚至很难责备他。每一句提醒,都变成得寸进尺的抱怨。所以,不管如何约法三章,分清包干区域,最后都会因为两个人“看见”家务的能力不同,变成“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新晋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劳迪娅·戈尔丁揭示了劳动力市场中性别差异的主要驱动因素,通过整理两个世纪以来的数据,发现婚姻对女性就业的阻碍比以前认为的更严重,成为母亲之后,女性收入就会明显下降。这里面,家务是“罪魁祸首”。过去,消磨在那些隐形家务里的时间和精力,很少被赋予应有市场价值,也很少成就女性的认同感和荣誉感。
其实我本身一点也不排斥做家务,总是抱着脑力劳动者对体力劳动的天真热爱,积极参与家务。如果没有工作羁绊,看着家里一点点变干净,倒是很有成就感。定时来家里钟点工阿姨,又极大地解救了我。我也很难拿这个问题过多苛责丈夫,一来他愿意去干被分配家务(无论干得好不好),二来他确实从小没有被教育过要干家务。同是丈夫角色,我父亲就不一样,总是不动声色地包揽所有家务。可见成长环境和观念传递,比妻子的抗议更为有效。这说明干不干家务不是一道性别鸿沟,而是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改变的。
作为广大妻子的一员,如果抛开学术修养粗粗看过去,这样一个显然的社会事实,居然成就一个诺贝尔经济学奖,是蛮令人惊讶的。或许换个角度理解,女性发展容易被家庭拖累的大众感受,背后有科学数据和学术研究支撑,也是蛮不错的进步。
我们当然有委屈有不甘,但也不用轻易被某些标签和男女的议题设限,把自己往“任劳任怨的妻子”或者“家务的反抗者”角色上套。我们需要的是,学习如何用更科学高效的方法,让家务“显形”,让自己的付出被承认,同时培养自己的儿子成为“看见”家务的未来丈夫。这一点,我也正在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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