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五幅画作中的“卡拉瓦乔在罗马”:朋友与对手之间
戏剧、情感、光、黑暗、暴力、谋杀……人们只需念出卡拉瓦乔(Caravaggio)这个名字,这些词就会浮现于脑海。
澎湃新闻获悉,“朋友与对手之间:卡拉瓦乔在罗马”近日在美国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展出。卡拉瓦乔在罗马的14年,是被追捧的画家,也是喜怒无常的斗殴者。他在教会和贵族中备受赞誉,却也是当地酒馆的常客,与那些声名狼藉的顾客嬉戏、为他们作画。
卡拉瓦乔画像,约1621年
美术馆的展览,有些是大片式的,这类展览或能动摇对艺术家或艺术运动的理解,从而,提出了新颖的议题。有些是珠宝盒式的,让观众将注意力集中在少数几件作品中。“朋友与对手之间:罗马的卡拉瓦乔”就是后者,展览仅展出了五幅画作,却足以在视觉上引人注目。
在展出的五幅画作中,两幅卡拉瓦乔的作品借展自底特律艺术学院和金贝尔艺术博物馆。另外三幅是芝加哥艺术博物馆馆藏卡拉瓦乔追随者的作品。这些追随者被称为“卡拉瓦乔派”,他们从欧洲各地来到罗马,热情地吸收了卡拉瓦乔的画作中最显著的特征,并展示了在此主题中个人艺术手法的变化。
两件作品,展示卡拉瓦乔的细致
卡拉瓦乔的一生,醉人、危险又充满了谜团。“卡拉瓦乔”是他的绰号,这是距离米兰大约三十公里的小镇。大约在1592年,20岁左右的卡拉瓦乔开始在罗马艺术界崭露头角,并迅速因其独特的绘画风格获得追随者。他以普通人为模特,捕捉他们所有的缺陷(皱纹、肮脏的指甲和晒黑的皮肤),他将动态构图注入到作品中,并融入受明暗强烈对比启发的戏剧性灯光效果,在意大利将之称为“明暗对照”。如今,人们把这种明暗对照法的增强形式称作“暗色调主义”,其兴起归功于卡拉瓦乔。
卡拉瓦乔现存作品的稀有性则让他更具魅力。目前全世界仅有50至80件作品(具体数量因为是否归属卡拉瓦乔而有所争论),其中7件由美国的博物馆收藏,此次展出了其中两幅。
卡拉瓦乔,《玛莎和抹大拉的玛利亚》,约1598年,底特律艺术学院藏
《玛莎和抹大拉的玛利亚》是两幅之一,作品描绘了玛利亚·抹大拉灵性觉醒的瞬间。传统上,抹大拉被描绘成一位妓女,在《圣经》中被视为罪人。在这里,一个代表上帝恩典的光源,似乎照亮了她的心灵。她的左边是更虔诚的姐姐玛莎。玛利亚·抹大拉的典雅服装、梳子和粉盒意味着她过去对虚荣和美丽的关注,这些表面的东西被认为与神圣的生活背道而驰。凸面镜子是当时的一种奢侈品,也暗示了她过去生活的谬误。
这类半身宗教画,不是为公共教堂绘制的,而是为私人而作。卡拉瓦乔最大的创新是把圣经人物描绘得似乎属于当时的罗马社会,他以工作室模特为基础,给宗教人物穿上17世纪的服装,就像画中所呈现的那样。
卡拉瓦乔,《纸牌赌徒》,约1595年,金贝尔艺术博物馆藏
在另一件作品《纸牌赌徒》(The Cardsharps)中,卡拉瓦乔冒险进入了他所非常熟悉的酒馆。一名身穿昂贵的黑色服装、富有而天真的年轻人正在一局纸牌赌局中,他毫不知情于对手的欺骗。卡拉瓦乔提供了视觉线索揭示这一骗局——两名骗子穿着花哨、不搭的衣服(更像是戏剧服装而非日常服饰),其中年长者的手套上开了一个洞,使之能够触摸到做过记号的牌。年轻的骗子伸手到背后,等待同伙的暗示,以偷偷地换掉藏在腰带里的纸牌。他携带了一把匕首,这在当时的罗马是非法的武器。
这幅画的构图将观者带入画面的行动中,这一特点吸引了罗马的收藏家和艺术家们。观众成为了欺骗行为的参与者,能够阅读被愚弄的年轻人忽视的线索,并目睹赌徒的诡计。
在卡拉瓦乔的所有作品中,这幅画激发了最多的复制和变体,却很少与卡拉瓦乔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相反,通常是他更暴力且更戏剧性的作品,例如他演绎的《砍下霍洛弗尼头颅的朱迪思》(1598年-1599年)。然而,没有暴力或极端的戏剧性光线的《纸牌赌徒》却让我们看到卡拉瓦乔表现精湛细节的水平,以及给观众留下关于场景性质的线索。它还催生了一种以酒馆为背景的场景,其中充斥着邪恶的角色,他们在游戏、宴会和狂欢。
卡拉瓦乔对后世的影响
虽然展览的主角是卡拉瓦乔,但欣赏与之并列的“卡拉瓦乔派”的作品,同样精彩。
1599年,卡拉瓦乔取得装饰圣王路易堂的肯塔瑞里礼拜堂合同,1600年完成后立刻引起轰动,尤其在罗马年轻画家中产生反响,“卡拉瓦乔派”成为每一个雄心勃勃的年轻画家追求的时髦。
巴尔托洛梅奥·曼弗雷迪,《批评丘比特》,1613,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藏
第一代卡拉瓦乔画派包括画家乔瓦尼·巴廖内(Giovanni Baglione)和奥拉齐奥·真蒂莱斯基。后一代包括卡洛·萨拉切尼、巴尔托洛梅奥·曼弗雷迪(Bartolomeo Manfredi)、弗朗切斯科·布奥内里(Francesco Buoneri)。
其中真蒂莱斯基尽管较其他人年长,却是画派里唯一活到1620年后的,他最后成了英王查理一世的宫廷画家。他的女儿阿尔泰米西娅也学习卡拉瓦乔的风格。
弗朗切斯科·布奥内里,《复活》,约1619-1620,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藏
展览展出的三幅“卡拉瓦乔派”的作品中,重要亮点是卡拉瓦乔最亲近的追随者弗朗切斯科·布奥内里的《复活》(The Resurrection)。布奥内里也是卡拉瓦乔的模特之一。《复活》以其黑色背景和高度夸张的明暗对比,完美展示了卡拉瓦乔开创性风格对追随者的影响。这种影响也出现在乔瓦尼·巴廖尼的《圣方济各的狂喜》(The Ecstasy of Saint Francis)中。作为第一批直接受到卡拉瓦乔启发的艺术家,巴廖尼运用戏剧性的明暗对比突出圣方济各投入天使怀抱的动态场景。但后来,在两位艺术家之间恶名昭彰的争吵之后,巴廖尼从卡拉瓦乔的崇拜者转变为对手。
乔瓦尼·巴廖尼,《圣方济各的狂喜》,1601,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藏
卡拉瓦乔过着狂乱的生活。即使在一个纠纷是家常便饭的时代和地方,他还是因为屡屡争斗而声名狼藉,他的治安记录和审讯记录足足抄录了好几页。1606年,可能并非故意,他在街头斗殴中杀了一个名叫拉努乔·托马索尼的年轻人,为了逃避死刑逃离了罗马。1610年,在返回罗马的途中,卡拉瓦乔在那不勒斯的一场战斗中受伤,死于波尔图埃尔科尔港。
对于卡拉瓦乔的死,一向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不加渲染的事实是,7月28日一份从罗马发到乌尔比诺的公爵宅邸的匿名私人新闻说卡拉瓦乔死了。3天以后另一份私人新闻说他死于热病。这些是最早的死亡简报,后来有更加详细的报道。但一直没有发现尸体。卡拉瓦乔的一个诗人朋友把7月18日当作他的忌日,最近有研究者声称发现了一个讣告,讣告显示卡拉瓦乔那一天在埃尔科尔港死于热病。
卡拉瓦乔死后几乎身名俱灭。部分原因归咎于乔瓦尼·巴廖尼和焦万·贝洛里这两名最早的传记作家,他们进行了一些找茬的毁灭性工作。巴廖内是一个与卡拉瓦乔有私仇的画家,贝洛里则是17世纪有影响力的批评家,贝洛里不熟悉卡拉瓦乔,但是受了法国古典主义画家普桑的影响,其实普桑不认识卡拉瓦乔但讨厌他的作品。
直到20世纪中期,卡拉瓦乔的作品才被艺术史学家和公众重新发现和评价,直至今日,他迷人的画作和闪耀的传记持续引起公众的强烈兴趣。不可否认的是,卡拉瓦乔对巴洛克绘画的影响超越了意大利的边界,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西班牙画家胡塞佩·德·里贝拉等艺术家。胡塞佩·德·里贝拉曾在罗马受到卡拉瓦乔的影响,他的画作《忏悔的圣彼得》(1628/32)以其从天而降的光芒和深沉的情感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
胡塞佩·德·里贝拉,《忏悔的圣彼得》,1628/1632,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藏
在展览核心的五幅作品周围,也悬挂十余幅西班牙和意大利的作品,其中不乏显示了卡拉瓦乔的影响,可被视为“朋友和对手之间”的延伸。
注:展览将持续至12月31日。本文编译自美国芝加哥艺术博物馆网站、NEWCITYART等。
- 报料热线: 021-962866
- 报料邮箱: news@thepaper.cn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4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