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华专栏：人工智能应走出误区，让普罗大众“玩”起来

初秋时节在旧金山湾区与硅谷人工智能科学家、原清华大学教授、原复旦大学特聘教授杨林先生再度相逢畅叙。硅谷正在实现转型升级快速进入以智能化为引领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时代。杨林先生在硅谷浸润30年，积他的长期观察感悟认为，硅谷在当前信息时代和未来智能时代的领军作用，是基于“硅“字！信息技术和智能技术的核心竞争力是芯片技术，硅谷集中了芯片技术精英，不忘初心、毕生经营，前赴后继、点沙成金，仍然是全球芯片技术的动力发源地。

杨林现在是硅谷GTI公司首席科学家，近两年来设计出三块AI人工智能芯片，获得两项美国发明专利。作为中国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生，杨林从复旦大学物理系无线电专业本科毕业后入读清华大学无线电电子学系数字图像专业，毕业后于1985年赴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电机与计算机科学系深造并获博士学位。其后，他三十年如一日，在硅谷从事集成电路芯片设计与系统架构工作，1988年以来共设计有30多块复杂芯片，获16项美国发明专利、9项中国发明专利。用他自嘲的话说，自己是硅谷“老码农”、“老工匠”、“老矿工”，痴迷执着无人出其右。

当下AI技术热浪震撼全球，各类新概念、新知识、新技能扑面而来。如何界定与认知AI技术？杨林用逻辑性语言的表述是：算力和数据、算法构成人工智能三要素。从政治经济学角度看，数据是生产资料；算力是生产力；算法是生产过程，物联网和区块链是生产关系。算力是未来智能社会的生产力，芯片就是算力，也就是机器像人脑一样工作的计算生产能力。

对中美在人工智能发展水平进行比较，杨林认为，目前人工智能在算法和应用尤其是大数据运用方面，美国和中国水平相当，都是大公司在发挥主要作用。但在人工智能算力即芯片开发方面，硅谷得天独厚，领先中国5-10年。作为在硅谷工作30年的芯片人，杨林对这点体会较深，因为芯片设计涉及高端物理和数学专业知识，中国近年来基本没有培养这方面人才，以前的芯片设计人才也转行做投资和管理，基层设计人员几乎没有“工匠/老炮儿”，缺乏核心技术即拥有知识产权的专利，这种局面短时间很难改变。

杨林认为，纵观近现代历史，一次次颠覆性科技革新带来社会生产力大解放和生活水平大跃升，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历史发展轨迹。从18世纪第一次蒸汽技术革命的机械化，到19世纪第二次电力技术革命的电气化，再到20世纪第三次计算机及信息技术革命的信息化，都极大推动了人类社会文明进步。如今，以人工智能为引领的第四次工业革命孕育发生，大数据、机器人、区块链、量子信息、虚拟现实等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正在积聚力量，催生大量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这将会给人类社会文明进步带来普惠性红利。

如何使人工智能红利惠及社会文明进步发展？杨林的观点是，人工智能技术创新发展，关键在于要拥有广大的用户群众基础。当下，人工智能至少应当走出三大误区，让普罗大众“玩”起来——

误区一：高大上，限于科学家工程师大公司。搞技术关键是知识产权，而知识产权源自于科学家、发明者的原创性智力劳动。支持AI算力的是芯片，芯片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起来的，这就需要科学家的发明、工程师的设计，从一开始就注重知识产权的保护，从根本上为人工智能健康发展奠定基础。严格说，人工智能发展应当形成三个层面的有机融合：科学家、工程师、老百姓。就像当年计算机刚普及时一样，是少部分人在搞，后来意识到这样不行，不普及就失去了科技进步的意义。计算机靠指令运行，微软就是普及化，普通老百姓一学就可以使用，就使计算机普及开来。AI技术现在正在从科学家研究阶段进入工程师设计阶段，接下来就是要走出科学家、工程师、大公司“玩”的高大上局限，研发面向全民可以“玩”的人工智能，向普惠性大众训练进发。

误区二：神秘化，成为资本逐利的神话叙事。AI技术的核心是机器学习，智能就是越来越方便而不是越来越复杂，将来是机器干人的事而不是人干机器的事。现在有一种将AI技术神秘化的误区，新名词、新概念、新描述层出不穷，让圈外人像“围城”一样感觉很神秘，这是不对的。现在资本投资瞄准人工智能领域，给人的印象是研发一个AI运用产品多难多难，需要三五年乃至于更长时间，需要烧掉很多很多钱，事实上是在助推神秘化，为未来大众普及化使用抬高成本。如果人工智能成为资本逐利的神话叙事，那就与这一技术创新是人类社会文明进步红利的初心有些背离。

误区三：不落地，亟待建设开源共享式平台。事实上，人人都在贡献着黄金、石油一般珍贵的数据，人人都具有算力，就像当年半导体等技术都是小孩子玩起来一样，人工智能也应当让老百姓“玩”起来，才能推动AI产业化和落地运用。要想把AI“玩”起来，政府、科技巨头、个人开发者和学生都要参与。政府和大公司在布局智能汽车、智能城市、智能医疗等AI技术基础设施方面可发挥主导作用，个人开发者可在智能家居等方面进行创新。通过AI硬件，从学生到退休人员都可以参与到AI开发中来，可以开发出各种有用产品。今年主流移动平台可提供0.1T通用算力，这是不够用于大规模AI计算的，所以要在云端算、手机上应用。中国手机总体闲置算力非常庞大，约合800台神威·太湖之光的算力，未来应当通过网络将这些算力利用起来。只要老百姓意识到AI好处并广泛参与“玩”起来，AI普及可能比大家想象的会更快，而AI普及的速度与程度会助推中国走在全球人工智能发展前列。

杨林非常关注即将在上海举办的2018世界人工智能大会，认为在当今世界大变局中着眼“关键核心技术”，对标国际最高标准、最好水平，用“AI+”新引擎谋求实现更高质量发展，顺应了以智能化为特征的第四次工业革命大趋势。难能可贵的是，政府推动、企业参与的同时，这次大会提供并展示大量丰富AI产品，让公众可以场景体验、亲密触达、切身感知AI技术，推动AI技术大众普及的落地运用。期待从上海西岸起步，AI真正让普罗大众“玩”起来！

（作者何建华系上海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