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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奇怪越热爱，怪诞美学为何成为一种潮流？

2023-09-02 06:4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 iWeekly iWeekly周末画报

泯灭个性、高度趋同的设计越来越难撩动心弦，人们前赴后继地主动跳脱出刻板的审美模版，踏入荒诞美学的新天地。

被誉为“时装革命者”的Miuccia Prada曾说，丑陋古怪的东西更有吸引力，也更让人兴奋。这句话似乎是对当下潮流转向的妥帖注解。

前段时间，Louis Vuitton推出的一双靴子猝然爆红。但有意思的是，它并不能归类为斩获压倒性好评的“风口单品”，跟高密度刷屏相伴而至的，是褒贬参半的分化现象。这双靴子出自Louis Vuitton 2023秋冬女装系列，第一眼粗看，它似乎与普通鞋履无异，但再定睛审视，便会发现它的奥妙——双腿连同长袜均被印在靴子之上。网友将这双视错觉靴子戏称为“假肢靴”，而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名字非但没有起到吓退作用，反而让不少追新逐异的时尚爱好者奔涌到门店试穿、下单。

Louis Vuitton 2023秋冬女装系列的“假肢靴”

在近期成为网络话题

对主打满蕴未来气息的Louis Vuitton而言，这双奇异的靴子属于偶然惊喜，像是稳定主旋律中的微小变奏。相形之下，部分品牌完全将怪诞作为核心创意语汇，源源不断地放送奇异之物。

Loewe无疑是极具代表性的一员。自英国设计师Jonathan Anderson掌舵以来，Loewe成熟板正的固有品牌形象被逐渐松动，近几年随着他想象力的爆发，极具戏剧张力的创意产出持续攫取大众眼球，品牌跃迁成“怪诞”的代名词。2023春夏女装系列大秀上，Anderson瞄准八位游戏的像素图像，借助错位剪裁打造出看似2D的连帽衫、T恤和裤装，让单品之间的存在感被放大检视。

Loewe 2023春夏女装系列

同样地，2023春夏男装系列同样因循着“以怪为美”的创作思路。以自然与科技之名，Jonathan Anderson让新季服饰或是长满绿草，或是挂满电子屏幕，开拓了观感想像与衣服材质的创意界限。2023年早春广告大片中，Loewe邀请品牌全球大使、韩国新人女团NMIXX身着满印着自己脸部特写的印花连衣裙出镜，让人无法忽视的扭曲脸庞迅速成为社交媒体上的热议话题。

上：Loewe 2023春夏男装系列

下：NMIXX出镜Loewe 2023早春广告大片

滔滔不绝的奇思妙想成功转化成Loewe向上攀升的势能。时尚搜索引擎Lyst公布的第二季度热门品牌榜单显示，Loewe从第一季度的第五名直接飙升至榜首，跑赢同样近年来人气急升、此前蝉联两季冠军的Prada。Lyst表示，在过去三个月里，Loewe的网络搜索量激增19%。

无独有偶，具有厚重历史的法国时装屋Schiaparelli也是通过打“怪诞”这张牌，成功实现复兴、重回主流视野。美国设计师Daniel Roseberry入主后，他在现实的服装上进行超现实主义狂欢，为Schiaparelli构建出一系列极具辨识度的视觉符码，像是耳朵、嘴唇和指尖等人体器官元素。美国真人秀女明星Kim Kardashian就曾穿着Schiaparelli定制的“腹肌胸衣”出席家庭聚会，成功为这家老牌时装屋带来大量关注。

在2023春夏高级定制大秀上，Daniel Roseberry从意大利诗人但丁《神曲：地狱篇》汲取灵感，将分别象征着肉欲、傲慢和贪婪的狼、狮子、雪豹三个野兽头像分别添加到礼服上，这个设计相较以往更强烈地模糊了现实与幻象之间的界线，如资深时装评论家Tim Blanks所言，“Roseberry维护了他对Elsa Schiaparelli的忠诚——维持震撼感！紧紧捕捉住那种惊奇的感觉。”

Daniel Roseberry为Schiaparelli打造的系列紧扣“怪诞”关键词

无论一时兴起，或是长期深耕，怪诞美学正飞速在品牌间扩散。从JW Anderson的拟真鸽子手拿包，到Y/Project和Jean Paul Gaultier合力打造的人体印花装束，再到Comme des Garçons Homme Plus 2024春夏系列的双头德比鞋等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怪诞美学之所以引人入胜，很大程度上在于其新鲜感。俄国形式主义评论家什克洛夫斯基曾提出一个著名的文学理论，根据该理论，在内容与形式上与大众固有认知相悖的事物，往往能够产生一种名为“陌生化”的表象，进而予人感官的刺激或情感的震动。完美无瑕的新装衣饰高度同质化，而且屡见不鲜，因此一般较难在舆论场上掀起波澜。相反，怪诞单品因为打破惯性思维，而且以稀为贵，反而愈发容易吸引他者注意。注意之后，讨论自然接踵而至。在社交网络时代中，构建品牌的底层逻辑是，让品牌在社交浪潮中持续被谈论，在碰撞中建立共识，逐渐锐化出面目清晰的品牌形象。出格的设计能够迅速提振品牌的曝光度和话题度，这对不位居第一梯队、日常声量处于低位的品牌来说尤为重要。

JW Anderson鸽子包最早出现在品牌2022秋冬男装系列，后经Sarah Jessica Parker在剧集《And Just Like That...》中携带，引发热议。

对不少设计师而言，标准的美丽寡淡乏味，离经叛道反而更能打开想象空间，这构成了怪诞美学持续发展的动能。比利时设计师Dries Van Noten曾表示，灵感更多来自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没有什么比美丽的东西更无聊了。我更喜欢丑陋的东西，我更喜欢令人惊讶的东西，它迫使你向自己提问”。以古怪美学著称的Gucci前创意总监Alessandro Michele也直言，喜欢自己的设计尽可能多样化和不可预测。

从笼络消费者层面分析，设计师押注怪诞美学的逻辑也并不复杂。当前，奢侈品消费者年轻化趋势延续，《贝恩奢侈品研究》预计，到2025年25岁以下的消费者将成为奢侈品消费市场的主力军，占比将达到65%-70%。有别于年长的消费者，年轻一代更看重奢侈品的个性化与稀缺性，希望所购之物能赋能自身的情绪表达。剑走偏锋的设计可以被解读成对大众审美范式的挑战，能够彰显自我、强调个性，因为更容易获得年轻消费者的青睐。

当前的时代背景也为怪诞美学的流行按下加速键。Rosebery曾在一次采访中表示，“现在这个时候，幽默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时尚研究员Lucianne Tonti也指出，无论是超现实主义的元素，又或是绚丽多彩的颜色，这些高调张扬的设计实际上是一种提醒，提醒生活依然可以是一场派对。眼下，全球化倒退、经济低迷、地缘政治紧张、气候变化等难题不断侵蚀人们对未来的信心，人群中弥漫着一股消极情绪。在这样的背景下，衣着的造梦功能尤为凸显，成为人们逃离现实困境的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