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足世界杯决赛后的“强吻”：无伤大雅的情感表达，还是顽固的大男子主义文化？

8月20日，在澳大利亚悉尼举行的2023年国际足联女足世界杯决赛中，西班牙队以1:0战胜了英格兰队，获得了冠军。

在颁奖典礼上，西班牙足协主席路易斯·鲁维亚莱斯（Luis Rubiales）突然抓住女足世界杯明星之一珍妮·埃尔莫索（Jenni Hermoso）的头并未经过她的允许，直接亲吻她的嘴唇。

这一行为引起了西班牙全国上下的愤怒和抗议。

“我们不能容忍这种行为掩盖了我们夺冠这一伟大壮举，”西班牙队第一位进球的足球运动员安德烈斯·伊涅斯塔（Andrés Iinesta）说道，“我无法想象球员们看到人们谈论的不是她们踢的伟大比赛，也不是他们看完精彩比赛的感受，而是一个令人恶心的强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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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吻”引发西班牙MeToo运动

26岁的劳拉·马奎斯（Laura Marqués）是一名律师，她从来就对足球不太感兴趣。她不看西班牙联赛，也不知道球员的名字。她甚至没有看这个月西班牙女队赢得世界杯决赛。但在颁奖仪式上的强吻引发了一场关于女权主义、平等和虐待的重大全国性辩论，此后，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足球。

“这周我和许多朋友把足球挂在嘴边。”马奎斯说。她说，她认为这种不受欢迎的亲吻是一种太常见的随意侵犯行为，是权威人物滥用权力的行为，是西班牙顽固的大男子主义文化——这种根深蒂固的男性自豪感和权利意识——让女性的荣耀时刻黯然失色的可耻行为。

“发生的一切都表明女性球员早已抱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相信这是多么严重,”她说，“这个亲吻是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西班牙足协主席路易斯·鲁维亚莱斯对球员詹妮弗·埃尔莫索所施加的庆祝性的、非自愿的亲吻，而后遭到极强的抗议，这体现了一种代际和文化断层，前者是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传统，后者是女性思想的进步主义——让西班牙在女权和平等问题上成为欧洲的先锋。一些评论人士称这是西班牙的MeToo时刻。

上周一，西班牙检方表示，他们已经对46岁的鲁维亚莱斯是否会被控犯下可能构成性侵犯的罪行展开初步调查。他领导的西班牙皇家足球联合会要求他辞职。检方在开会数小时讨论这个问题后，发布一份声明，其中写道，这个亲吻是一种“不可接受的行为，严重损害了西班牙足球的形象。”

该国的顶级文化人物，甚至越来越多来自西班牙足球大男子主义文化的声音都聚集在一起支持埃尔莫索——她说，在一次非自愿的性别歧视行为之后，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带有侵略色彩的受害者”——并谴责鲁维亚莱斯。而鲁维亚莱斯则认为埃尔莫索是“虚假的女权主义”，称自己才是“社会暗杀”的受害者，并坚持认为是埃尔莫索发起了这次争论。

“20号发生的事情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时刻，将产生重要的影响。”马德里自治大学政治学教授玛丽亚姆·马丁内斯-巴斯库南（Máriam Martínez-Bascuñán）说。她说，对鲁维亚莱斯的立即谴责，反映了该国的女权运动已经进步许多。她指出，在过去20年里，西班牙一直是性别和平等立法的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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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阶层的强烈谴责

2004年,西班牙政府承认家庭暴力是一种明确的性别暴力；2022年,一次可怕的轮奸案之后，政府通过了一项法律，将任何未经同意的性行为归类为强奸。

马丁内斯-巴斯库南女士说，鲁维亚莱斯之吻引起的强烈反响表明，这个国家并不想倒退。这一事件为西班牙的女权主义者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们可以揭露和改变甚至在最男性主导的机构中的性别歧视。

她说，这是一个“基于年龄和性别”的断层线，但大多数西班牙人理解为什么接吻是不合适的，而那些不理解的人“根本不是大多数”。

事实上，对这一吻的谴责、视频和照片在西班牙社交媒体、报纸和电视屏幕上疯传，来自各个政治阶层。

佩德罗·桑切斯（Pedro Sánchez）是该国代理总理，也是社会党的领导人，他在上个月的选举中对自己在女权主义方面的动荡记录下了巨大的赌注，并取得了成功。他说，那个吻是“不可接受的”，鲁维亚莱斯随后的道歉“远远不够”。

艾琳·蒙特罗（Irene Montero）,平等事务代理部长,形容这一吻为“性暴力,”这一声明促使鲁维亚莱斯威胁要起诉她诽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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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算性别歧视的足球文化

西班牙全社会人民对“强吻”的愤怒已全面爆发，人们抓住这一事件，将其作为一个重要的时刻，来清算其排外且经常带有性别歧视的足球文化。

十几名女性球员反抗长期不平等的工资待遇；她们认为现任教练豪尔赫·维尔达(Jorge Vilda)对他们过于严厉和控制，包括指控他搜查了她们的私人物品；以及普遍的性别歧视文化。

许多人被踢出球队，错过了世界杯，但其中一名球员洛拉·加拉多(Lola Gallardo)在上周一告诉《El País》，错过这种荣耀的痛苦是值得的。

整个球队和其他几十名球员在上周五晚间签署了一份联合声明，表示“如果现任教练继续”，他们将不会代表西班牙出战。

紧接着，该队教练组的一些成员辞职，谴责鲁维亚莱斯对事件的抗争反应。在上周五的新闻发布会上，签署辞职信的两名女性坐在前排，鲁维亚莱斯在会上宣布他不会辞职。不过，到了本周他已经被停职。

球员们正在寻求结束西班牙足球界大男子主义的日子，并用鲁维亚莱斯的强吻来密封它。

“结束了，”明星球员亚历克西娅·普泰拉斯（Alexia Putellas）在X上发帖表示支持埃尔莫索。上周日晚上在塞维利亚举行的一场西班牙联赛中，主场球员穿着写着“结束了”的球衣上场。人群高呼赞成，高呼要求鲁维亚莱斯辞职，并清除联邦的腐败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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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赢得了世界杯

上周五，国家队球员米萨·罗德里格斯（Misa Rodríguez）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幅漫画，一个小女孩问她的祖母，告诉她球队是如何赢得世界杯的。“我们不仅赢得了世界杯，小家伙，”祖母回答说，“我们赢得了更多。”

西班牙歌手洛拉·因迪戈（Lola Índigo）叫停了马贝拉的一场音乐会，以表达对那些在鲁维亚莱斯上周五发表演讲后起立鼓掌的男子的愤慨。

然而，尽管在政治、媒体和公共生活中，对鲁维亚莱斯的谴责几乎是一致的，但在西班牙各地，仍然有人怀疑，这起事件是否像外界所描述的那样糟糕。

55岁的比阿特丽斯·佩纳(Beatriz Pena)是一名足球迷，她正在当地足球队的商店为自己的孙子购物。“如果他们想因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而摆脱他，他们就应该这样做，但这个吻是无稽之谈。”她说，“这不是性骚扰之类的。”

现年48岁的奥斯卡·杜阿尔特（Oscar Duarte）本周一为他的儿子买了一个足球的衬衫,同一天,鲁维亚莱斯的母亲把自己锁在一个教堂,开始绝食抗议，她认为这是对自己儿子的一场迫害。杜阿尔特说，他和儿子一定会支持女队，观看比赛，在每场比赛中为运动员的胜利欢呼。

不过仍然有许多西班牙人认为这个亲吻没有什么可怕之处。

“这就像我可以给朋友的一个吻，”杜阿尔特说，并补充说这“只是一种爱的表示。”

无论如何，这件事还在持续发酵，西班牙检察官也开始深入调查，判定这个吻是否不止于此。

编译/陈怡芸

原标题：《掀起西班牙MeToo运动的“强吻”：无伤大雅的情感表达，还是顽固的大男子主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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