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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著名“黄疯子”:一怕兵、二怕狗、三怕雷
黄侃在南京居住时,每周六必到上海拜谒章太炎。偶或二人治学意见不合,章怒而拍案,黄则唯唯低首,不敢有言。又因黄惧内,尤畏犬,故时人为之笑语:“一主三畏黄季刚。”
有黄侃研究者认为黄侃嬉笑怒骂的性格,遗传自乃父黄云鹄。一次,黄云鹄在办理朝廷交代的重要差事时,途经四川雅安金凤寺,为该寺风光所吸引。他进寺游览,遇到一位能文善诗的和尚,便流连多日,与和尚畅谈诗文,相互唱和,将正事抛诸脑后。上司极为恼怒,上折弹劾。执笔的幕僚将此事含糊归结为“流连金凤”,让朝廷误以为“金凤”是妓女名。清朝规定官吏禁止狎妓,所以黄云鹄差一点被朝廷严谴。因而,黄侃的研究者认为黄侃不仅是继承了父亲的“痴”,还将之发扬阐发为“癫”与“狂”了。
黄侃在北大任教时,慕名追随者甚众,黄门子弟被人们戏称为“黄门侍郎”。傅斯年在结识胡适之前,曾为“黄门侍郎”之一,为黄侃所器重。
一天,马叙伦拜访黄侃,临别时,黄侃约明日来家中吃午饭,并嘱咐说,请早些来,大家多谈谈。第二日,马叙伦如约而来,谁知黄侃犹高卧未起。马等了半小时,黄侃尚无反应,直至正午,仍未备饭菜。一等再等,马叙伦饥肠辘辘,便向黄侃提及昨日之约,黄侃双目瞠然道:“对不起,我忘怀了。”遂草草设食而罢。
刘成禺《世载堂诗》载:黄侃上清史课时,对学生们说,“小宛入宫,实顾亭林主谋,有献西施沼吴之意”,而且“称获确证”,但人问证据何在,他却“匿不示人”。
黄侃在门上挂了一个小木牌,上面写“坐谈不得超过五分钟”。一次,女学生舒之锐和程俊英去黄侃处借阅杂志,见到木牌后即准备离去,黄侃说:“女学生不在此限,可以多坐一会儿。”
在武昌高师任教时,一次,黄侃与竺可桢在楼梯间相遇,黄端详了竺可桢一会儿后说:“这小子倒还不错!”
黄侃在南京时,某人日日造访,黄侃不胜其烦,一天笑着问此人道:“你家有收音机吗?”此人不解其意,答道:“没有。”黄侃笑着说:“难怪每天来听我播音。”
中央大学的教授们大都西装革履,出入乘坐小汽车,最起码也坐着黄包车。唯黄侃进出都是步行,每次都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或长袍,用一块青布包着几本常读之书。武酉山也记得黄侃包书的布包,上课时,他将布包放在讲台的右角上,看上去好像戏台上官府的大印一般。武氏教书后,也学老师黄侃,用布包包书,结果一次他听见几个女生议论,说他看起来像一个皮匠。
黄侃曾将自己的诗集《撷英集》交给常任侠录副,后又让女婿潘重规索回。后潘对常说,诗多艳体,老师后悔,请不要传出。
常任侠在中大附中任教时,黄侃让常带着他的两个幼子去幼儿园入学。入学考试问话时,两个孩子一言不发,常只好请主任张若南破格录取。回去,常告知黄入学之事,黄说:“谁讲你的小师弟不会说话,可以当面一试。”遂将孩子叫来,果然能把卷朗诵。孩子入学后,黄侃一次去看他们,直接从课堂上把两个孩子叫出,带他们去看动物,旷课半日。为此,常任侠被主任责难一通,常无言以对。
黄侃清明踏青,见两姓后裔因争墓地而发生殴斗,遂改南宋高翥《清明》诗嘲讽:“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打架各纷然。毡帽撕作黑蝴蝶,鼻血化作红杜鹃。日落死尸横冢上,夜归儿女哭灯前。人生有架需当打,不打何能到九泉。”
一次,黄侃请张继(字溥泉)在四川馆吃饭,宴罢,他发觉账单比平日要多,一查其中一项是张继司机的餐费,便对张说:“溥泉,我请你,并没有请你的司机呀!”张继连忙将司机的餐费剔除。
某次,黄侃动了游兴,到武昌后,下榻于弟子刘博平家中,做客月余。黄侃每餐非佳肴不饱,每天茶烟不停,而且都要上等货色,碰到高兴时,还要到附近逛逛名胜风景,刘博平一定奉陪,无不曲意承欢。刘妻事后曾向人诉苦说:“伺候黄老师是一件苦差事,只要不合他的口味,他就瞪眼。”
黄侃视书如命。某日,黄整理书籍,发现《古书丛刊》第二函不见,便怀疑被侄儿黄焯取走。他在当天日记中写道:“此儿取书,从不见告,可恨可恨!”并写一纸条,贴于书架之上,上书:“血汗换来,衣食减去。买此陈编,只供蟫蠧。昼夜于斯,妻孥怨怒。不借而偷,理不可恕。”第二天,《古书丛刊》第二函在别的书架上找到了,黄才怒气全消。
田炯锦在《北大六年琐记》中回忆黄侃讲课的怪异行径:“有一天下午,我们正在上课时,听得隔壁教室门窗有响动,人声鼎沸。下课时看见该教室窗上许多玻璃破碎,寂静无人。旋闻该班一熟识同学说,黄先生讲课时,作比喻说,好像房子要塌了。方毕,拿起书包,向外奔跑,同学们莫明究竟,遂跟着向外跑。拥挤得不能出门,乃向各窗口冲去,致将许多玻璃挤碎。”
黄侃曾在金陵大学兼课,许多人慕名前来听讲。当时刚从美国学成归国的该校农学院院长某君,突发奇想,贴出广告说,要在学校礼堂公开表演“新法阉猪”。一时全校轰动。表演这日恰逢黄侃到该校上课,学生因去观看“新法阉猪”,故上课者寥寥无几。黄问明缘由后,便宣布:今天上课者不多,大家都去凑凑热闹。在“阉猪”表演现场,只见某君先是得意扬扬地让学生捆出一头大肥猪,紧缚在手术架上,然后开膛破肚,谁知折腾半天也未能找到猪卵巢在哪里。黄侃于是作词一首,讽刺其人其事:
大好时光,莘莘学子,结伴来睹。佳讯竟传,海报贴出,明朝院长表演阉猪,农家二畜牵其一,捆缚按倒皆除。
瞧院长,卷袖操刀,试试功夫。渺渺卵巢知何处?望左边不见,在右边乎?白刃再下,怎奈它一命呜呼,看起来,这博士,不如生屠。
刘成禺在《世载堂杂忆·纪黄季刚趣事》中写道:
黄季刚侃平生有三怕:一怕兵;二怕狗;三怕雷。其怕兵也,闻日人兵舰来下关,季刚仓皇失措,弃室出走,委其书稿杂物于学生某,某乃囊括其重物以去。季刚诉诸予,且曰宁失物,不敢见兵;在武昌居黄土坡,放哨兵游弋街上,季刚惧不敢出,停教授课七日。其怕狗也,在武昌友人请宴,季刚乘车至,狗在门,逐季刚狂吠,急命回车还家。主人复牵狗来,寻季刚,约系狗于室外,始与主人往。其怕雷也,十年前四川何奎元,邀宴长洲寓庐,吾辈皆往。季刚与人争论音韵,击案怒辩,忽来巨雷,震屋欲动,季刚不知何往,寻之,则蜷踞桌下。咸曰:“何前之耻居人后,而今之甘居人下也?”季刚摇手曰:“迅雷风烈必变!”未几又大雷电,季刚终蜷伏不动矣。
黄侃在日记中也有许多怕雷的记载:“晨匿首衾中,恶闻雷故也,既醒,觉头痛不堪。”“今日闻雷恐极,以被蒙首。”“夜遂大雨,迅霆可畏不敢眠。”“忽电灯一断,继以雷声,急燃烛就寝。”他记载了怕雷的原因,主要是受了《论衡·雷虚》和文学书的影响,因而落下了心悸的病根。
学生陈祖深回忆,黄侃怕雷,曾在课堂上对学生们说,他有一个绝妙的躲雷之法:一见天上风云变色,即购票入京剧院。在正中人窝中一坐,一时锣鼓喧阗,任外面雷声霹雳,亦无闻焉,岂不妙哉?陈氏戏谑道:“师盖非真听戏,系借戏以遁者也。”
刘成禺记载,黄侃晚年好《周易》,喜爻卦卜算,自诩别有会通,可借此致富。一日,他卜得上上卦,便去买了彩票,竟然得中头彩。黄大乐,道:“今日所获,稽古力也。”即用彩票收入购建蓝家庄房屋。
本文摘选自《细说民国大文人——那些国学大师们》,现代出版社2018年7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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