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专业工作3年，我在热爱与疲惫中成长

- 职 业 故 事 -

现在的一切很理想：包容而优秀的领导、良好的同事关系、擅长且喜欢的职业，但会在新公司待十年八年吗？我不确定。能确定的是，在可计划的未来里，我还是会从事这个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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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业形势并不好的2020年，线下校招接连取消，毕业生们匆匆切换于线上面试的页面中，一刻不停。

我在一所双非一本大学学商科，反复纠结后，选择从事文化行业，一方面是爱好所在，另一方面，虽读了商科，但在文学社团积累的经验，相比低分飘过的本专业，甚至更得心应手些。

拿着反复修改的简历，经过七八场面试，我进入一家做文化产业园的私企当新媒体运营，开始从事“喜欢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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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做新媒体的工作量不大，学生时期的经验完全够用，我初入职场，只觉得艰难的毕业季能找到感兴趣的工作，应该好好表现，于是往往提前完成，偶尔还会多出两稿。

初入职场的用力过猛，很快被部门总监看见，就在我刚适应的一个月，总监接洽了一项体制内官方号，我、一位视频拍摄和一位设计师共同运营。

总监觉得这是和体制内部门打交道的机会，于是报价很低，核算下来，这项工作只能给我一年300元的业绩，但工作量几乎365天全年日推，有时甚至一天3篇内容，甲方只提供基础资料。

我安慰自己，大环境不易，更何况还是自己感兴趣的工作，代运营合同也就一年，全当锻炼。

但很快事实证明，没有面包，只有理想是不能让普通打工人保持热情的。

每周里，甲方都有三四天在下班后才发素材，素材也杂乱无比，需要在群里反复确认。合同中的“上午提供素材，19:00编辑发出”成了空话。我经常边吃饭边编辑，偶尔还要再三修改、一级级审核，晚上九点过都发不出内容。

我数着税后3500的工资，熬着单休的日子，好不容易到周日，下午又是一轮推文。工作第一年，我几乎三百六十五天背着电脑，和朋友聚餐时打开编辑页面，朋友玩笑说：“这么忙，分分钟几百万上下。”我想起300块的业绩，只能苦笑。

有一天，等甲方素材到十一点半，我昏昏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发现沟通群在十一点五十发送了素材，又在十二点抱怨群里无人回应，总监清早私聊我说：能不能踏实一点。

长时间的压力和愤懑涌上来，我直接在对话框回：我哪不踏实？

隔了几分钟，对面插科打诨地回了句：早，好好工作。

我在那个瞬间发觉，自己初出茅庐的热情很容易被看破，而缩减人力成本，几乎连画大饼都不用，偶尔点点我的“热情”，我就像被打了鸡血，为“热爱的工作”无限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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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方的要求日益增加，我们怨声载道，但负责沟通的总监几乎全然答应。负责视频的同事忙中出错，还挨了数落。很快，做视频的同事提出离职。

我当时的部门经理是个极温和有耐心的女性领导，总是让我“慢一些”“催了再发”。被热情填满头脑的我，忘记“放慢”也是一种职场手段。

深思熟虑后，我划分了手上的工作，经理姐姐的项目相对创意自由，我也感兴趣。总监职级高，但接洽的商务内容较枯燥，在与甲方的沟通中也往往全然接收，我们基层员工，只能“嗯嗯，收到。”不堪重负的员工，如做视频的同事，只能离职。

在那之后的又一次深夜工作中，同时面对公众号和经理姐姐的策略构思，我果断忽视公众号，时不时在群里假意汇报进度，一门心思扑在经理姐姐的策略上。

临近十二点，甲方在群里说：3个小时都解决不了？

我也毫无情绪地回应：嗯嗯，抱歉，太赶了。

我以为第二天会挨骂，但我主动去汇报时，总监反而缓和了语气。

那时工作半年，我发现职场除了硬实力，更需要一些“职场智慧”，尽管甲方依旧增加着工作量，经理姐姐总能见招拆招，我十分感激，也对她牵头的项目更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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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逐渐表现出的懈怠让总监开始不满，他重新规划了人事结构，直接把我划入经理姐姐的部门，随即开始面试新编辑，告诉我“还不都是帮你分担”，但招来的编辑同事并不和我对接，而是入职总监助理岗。

我跟着经理姐姐在项目上工作，总监带着新编辑在分公司，信息的不同步明显体现出来，也让甲方觉得被轻视。总监的工作一团乱麻，经理姐姐的项目却蒸蒸日上，我工作快一年时，公众号代运营项目即将到期，恰巧，经理姐姐做出了几乎整个城市瞩目的大项目。

我看着项目出街，心里开心，36度的天气室外奔波，晒出手表轮廓，也不在意。

那是工作的第一年，我开始理解，为什么“别拿爱好当事业”。工作免不了与人纠缠，势必降低热情。但好的领导与逐渐成长的职场智慧，或许可以守护我的爱好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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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姐姐首个项目落成后，收到极多邀约，本是为自己公司打名气试水，一下子成了能盈利的新业务。

正当公众号代工作彻底结束，我们也有了新业务时，总监却开始不满，在又一轮品牌活动开幕前一天，资方抛出橄榄枝，想增加赞助。这项合作还没到我们手里，就被总监劝退了，理由是“不感兴趣”。资方始终没放弃，活动结束后七拐八绕直接联系上经理姐姐，开玩笑说自己“被劝退过但还想试试。”我们才知道这件事。

经理姐姐的业绩受到更多人的关注时，集团也正派遣几个副总下基层，我们正处于打项目时期，于是集团王总被派来我们部门，王总很亲和，与我们聊大学逃课、聊钱少事多。

王总来后，经理姐姐的坦诚和才华迅速被看到，在工作汇报时，王总向集团提出支持我们成立一个创意类子公司，经理姐姐牵头；也提出让总监升职，但不再负责创意类目，而是去总部做企业孵化管理。

总监觉得这一系列事印证了他的想法，对升职没有一丝开心，觉得王总在借力打力，也让我们部门脱离了他的掌控。

那段时间，总监的情绪一触即发。

当时是在疫情防控阶段，公司的文化园区中，不少剧本杀、创意餐饮几乎三个月血本无归，总监忙于职场争斗，忽略给租户们同步扶持政策，好几家租户闹起来，要求要么免租金，要么给说法。

我们看了商户的聊天记录，其实很多商户都是一时情绪。只需起草一版内容，说清公司性质、允许租金推迟缴纳等，就能好好回应。

当天晚上，公司账号就发出回应，只是这封内容与我们想的完全相反：在信函中，公司没有表达理解，甚至没有说明自己同样为高压下的私有企业，只抛出一个方法：公司与银行合作，租户可以向公司借贷。

信函一发，商户们再度轩然大波。

那天王总从项目上匆匆赶来，与总监聊了半个小时。打那之后，王总彻底断了想帮总监到总公司任职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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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随经理姐姐的“独立”，也并不顺利，我梦想着做分公司了就能只做感兴趣的内容，但现实总能依次敲破幻想的泡泡。

我们的决策人毕竟是子公司老大，集团王总职级虽高，但无法直接插手子公司规划。偏偏在子公司老大眼里，总监是他一手提拔的人，唇亡齿寒，两人拧成一股绳，认为这一系列事端都是王总和经理姐姐挑事，于是打着让我们部门独立的说法，把我们调到总部，每天在子公司总老大眼皮下。

我们一面冲刺项目，一面感觉腹背受敌：好不容易在业内打出名气，却被合作的同行抢注品牌标，这其中也有总监的忽视或故意为之，我们准备发函也被总监按下……一环环内容扣起来，让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各自工作、是不是换个行业就好了……

那时工作将满两年，喜欢的事情还是喜欢，喜欢的工作，却添了不少麻烦。

搬到总部两周后，经理姐姐牵头的品牌项目结束，我们收到了更多合作邀约，本以为带来的经济效益能引起重视，至少让公司总放下对总监的偏爱，但也就在那天，我和经理姐姐被解绑了负责的公众号、移除群聊，就这样被“闲置”，随之而来的是更刻板的规定：食堂不能坐一桌、上班不能喝咖啡、离开座位必须审批，哪怕是去开短会。

这样的工作看不到头，我也萌生了离职的想法，恰好这时，曾经合作的公司对经理姐姐抛出邀约，希望我们团队一起走。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工作。而经理姐姐这样的好领导可遇不可求，她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我们就这样同一天提离职，团队成员也相继离职。

我在离职与新入职之间，留了一个漫长的假期。毕业两年，我再次体会可以肆意浪费时间的悠闲，却没有了对新工作的期待或紧张。或许真的认识到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工作，也无法像刚毕业时那样笃定一定要把爱好当事业。

入职新公司后，我们换了更大的办公室，拥有更自由的可支配时间，也算体会到朝九晚五不打卡的悠闲，前司不完善的制度，让我觉得按时发工资也成了一种意外之喜。

我依旧还是做着文化行业，偶尔还是遇到深夜改推文的情况，心态却轻松了。

去年年底，我开始带新的实习生，她初入职场，第一天报到时，我忙着泡咖啡，她就站在桌旁不敢坐。上手工作后，也会因一个错别字战战兢兢。

在一个一起加班反复修改的夜晚，两人边走边聊，她问我：甲方不采纳建议，而反复修改根本不会有人看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有什么意义？我突然想起初入职场的那项代运营。

三年时间，我学会了不带感情地面对不得不完成的工作，也在值得付出的地方挖空心思去创新，还是会为自己喜欢的内容得到市场的肯定而欢呼，也习惯了热情被打回。

和大学同学聚餐，她说：每个行业都累，但有了喜爱，可以把疲惫降低一半。我想，的确是的，我没想过一个普通编辑会面临的职场纷争。而很多的努力，都是为了保护创意，给我的爱好面世的权利。

现在的一切很理想：包容而优秀的领导、良好的同事关系、擅长且喜欢的职业，但会在新公司待十年八年吗？我不确定。能确定的是，在可计划的未来里，我还是会从事这个行业。

朋友开玩笑，说我们的行业终究会被ai取代，40岁被迫下岗，在智能化时代拿着简历四处苦求。

还真有可能。但以后的事交给时间。现在的我，依旧知足。在小有影响力的工作中，解决自己的温饱，拥有稳定的积蓄，再传递一些创意和善意给这座城市更多的人，就足够了。

原标题：《跨专业工作3年，我在热爱与疲惫中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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