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为什么是江南？

江南是什么？

它是

“一江春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

（元・张养浩《水仙子・咏江南》）

（浙江嘉兴乌镇，流经古镇的河水碧绿如蓝，飞虹横跨其上，是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场景，摄影师@江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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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

“绝怜人境无车马，信有山林在市城”

（明・文徵明《拙政园图咏・若墅堂》）

（西湖柳浪闻莺，摄影师@江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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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来它一直是

“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同义词

那么

这个让我们如此魂牵梦萦的精神家园

究竟是如何被塑造出来的？

01

神灵之手

江南

因水得名

江南的水天下皆知

长江在此入海

太湖一碧万顷

（请横屏观看，苏州太湖，摄影师@韩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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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江奔腾汹涌

（洪流中的钱塘江与之江大桥，摄影师@肖奕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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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亦有“山”

紫金山云雾蒸腾

（紫金山又名“钟山”，摄影师@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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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山风姿绰约

（浙江杭州天目山清凉峰日出雪景，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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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丘山云岩耸立

（两列火黄的银杏仿佛云岩寺塔忠诚的卫兵，摄影师@维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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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中国西部数千米的高山相比

它们只能被称为丘陵

但却十分契合这片土地的气质

温柔又坚定

两条大江

一座大湖

塑造出这片土地的基本样貌

数千条毛细血管般的河道

深刻勾画出江南水乡的肌理

（从空中俯瞰绍兴安昌古镇，民居沿河分布，斑驳的黛瓦无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摄影师@江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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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给予沿岸百姓们人间至鲜

养足了他们挑剔的味蕾

“不是阳澄湖蟹好，人生何必住苏州”

肉质饱满、口感爽滑

它的千般滋味足以傲视群蟹

（阳澄湖大闸蟹，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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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还浸润了当地人的嗓音

一开口便是软糯婉转的吴侬娇语

（一位昆曲演员正在无锡杜鹃园进行表演，摄影师@陆佳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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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无形

本就点缀于其中的土地

变得更加泥泞

农业生产无法开展，粮食产量十分受限

但聪慧勤劳的先民们顽强地与水争地

他们竖起竹木围篱

使滩涂中的水渗入河道

之后开挖出一条条纵向的溇

以横向的塘连接

纵横之间

圩田宛如棋盘

（2016年，湖州太湖溇港入选第三批“世界灌溉工程遗产”，下图为航拍苏州东山岛桑基鱼塘，摄影师@刘剑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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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稻、蚕桑种植和渔业可同时开展

古代中国的循环经济雏形初现

生产力得到充分释放

江南

即将走上历史舞台的中央

02

人文高地

地灵，因此人杰

在这里

重视教育融入地域文化

参加考试成为一道风景

（江南贡院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影响最广的科举考场，图为江南贡院明远楼，摄影师@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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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藏书被视为生命

（天一阁位于浙江省宁波市，原为明兵部右侍郎范钦藏书地，是我国现存历史最悠久的私家藏书楼，下图为天一阁创建人范钦坐像，摄影师@柒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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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代士人从江南走出

发出关照天下的呐喊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无论身处庙堂还是江湖

那一份

关心国家前途

关照百姓命运的担当

始终未变

（上文出自范仲淹名作《岳阳楼记》，他虽未亲临岳阳楼，但却将洞庭胜景描绘得栩栩如生，下图为洞庭湖及岳阳楼，摄影师@吕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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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来

文脉未曾断绝

风骨始终延续

一代代士子满怀赤子之心

从江南乡贤成长为精神旗帜

（顾炎武，昆山人，其名言被浓缩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本人也成为了中华文明的精神符号，下图为昆山亭林园顾炎武雕塑，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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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江南的底色

柔和但不软弱

江南人文鼎盛

其中也不乏外乡俊贤的身影

苏轼

便是其中之一

文人只是他最不足为人道的身份

也许他更愿意被称为生活家

苏轼与江南的遇见

可谓是互相成就

（苏堤雪景，摄影师@江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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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运河和浙东运河穿江达海

（清名桥历史文化街区是江南运河无锡段最精彩的部分，夜间灯光璀璨、流光溢彩，摄影师@吴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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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活跃，潮流涌动

江南文人成为了更加闪亮的文化符号

吴门四家夺目生辉

“扬州八怪”接力登场

（郑燮《竹石图》，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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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

商业与文化并不排斥

文章画作能够进入寻常百姓家

职业文人能够通过买卖维持生计

文人的品味引导着社会的审美取向

雅文化也成为了世俗文化的一部分

（白居易任苏州刺史时疏浚山塘河，自此连接阊门与虎丘的山塘街便成为苏州繁华之地，摄影师@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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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水滋养的江南如同水一样包容

喝茶谈天是生活

（艺圃茶室，摄影师@方托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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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歌起舞是生活

（下图摄于甪直古镇，图中妇女所穿服饰极具特色，摄影师@罗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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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橹行船亦是生活

（图片右下角的乌篷船使画面充满生活气息，却并未打扰到水乡的安静氛围，摄影师@杨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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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是每一个人都能自适的真江南

03

重塑山水

山水养育了江南人

江南人也在长期生活中

改造着这片神奇的土地

最伟大的创造便是

园林

（拙政园一角，摄影师@方托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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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园林是外向的

它宽阔

自成天地

（请横屏观看，穗庐望苏堤，摄影师@朱萦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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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园林也是内向的

高墙之内

便是方圆世界

（拙政园航拍，摄影师@刘剑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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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土造园

低者成池，高者为山

俯仰之间，蔚为大观

（扬州个园内以笋石、太湖石、黄石、宣石叠垒成四季假山，为国内孤例，下图为夏季假山，摄影师@杨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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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门

姹紫嫣红开遍

（请横屏观看，无锡惠山杜鹃园醉红坡，摄影师@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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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窗

别有一方洞天

（留园八角窗外绿竹生机蓬勃，摄影师@方托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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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园林里

最忙碌的器官大概是眼睛

毕竟这是一处

门是窗

（苏州艺圃的“浴鸥”月洞门，自门内可看到“芹庐”月洞门，摄影师@周勃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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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檐是画框

（拙政园红枫，摄影师@方托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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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诗的

人间天堂

（苏州博物馆腊梅，令人想到名句“暗香浮动月黄昏”，摄影师@高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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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最大程度满足了

文人诗意栖居的需要

对于他们而言

园林就是家园

读书、熏香

（熏香是江南文人日常生活雅事之一，宋代香炉追求造型复古，仿铜器者数量较多，摄影师@张艳，制图@张雄/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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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插花

连文房都满是江南的气息

（砚滴，文房器具之一，用来贮水以供磨墨，摄影师@苏李欢，制图@张雄/星球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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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给予了建筑师最杰出的设计灵感

21世纪的园林气质

与千百年前一脉相承

（苏州博物馆，摄影师@维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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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街巷但不局促

身处闹市仍为桃源

在园林里

闲庭信步，与谁同坐

只有“明月清风我”

（宋・苏轼《点绛唇・闲倚胡床》）

（拙政园绿漪亭倒影，摄影师@方托马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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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尾声

现在

让我们回到文章开头

江南究竟是如何被塑造出来的？

它是神灵的造物

（请横屏观看，浙江宁波东钱湖，多少楼台烟雨中，摄影师@李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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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人间的浪漫

（统一嘉园缘廊雪，摄影师@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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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风光不与四时同”

（杭州西湖曲院风荷金光穿洞，摄影师@江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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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暗香幽浮曲临江”

（杭州西溪湿地曲水探梅，摄影师@吕杰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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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为何令人向往？

在星球研究所看来

它刚柔并济

它鼓励人们努力打拼，创造新生活

它是人类调治自然的典范

师法自然、融入自然

也许江南的存在

就是为了告诉我们

自有清风拥在怀

何必隐逸在山林

（清晨的宏村静谧如画，摄影师@何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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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

月照亮了月

风吹起了风

你是那朵轻轻飘在空中的云

惬意又悠然

- 本 文 创 作 团 队 -

撰稿 | 山佳

图片 | 张钊海

设计 | 张雄

审校 | 野庐 巩择楷

封面摄影师 | 潘劲草

【参考文献】

[1] 徐茂明.江南的历史内涵与区域变迁[J].史林,2002(03).

[2] 安在桃：《何处是江南：历史上“江南”的地域变迁》，《澎湃新闻》2019年1月28日。

[3] 黄绮媚主编.风物中国志・昆山[M].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9.

[4] 范亚昆主编.地道风物・苏州[M].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9.

[5] 童寯.江南园林志[M].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84.

原标题：《江南，为什么是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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