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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者|特教老师党红妮:用心去教,会“突然收获孩子的尊重”
在特殊教育行业耕耘14年的陕西省商洛市特殊教育学校副校长党红妮最近颇忙。她被评为今年的“全国教书育人楷模”,8月31日刚在北京参加了教育部发布会,这几天则回到商洛,处理学校开学事宜,以及参加市里教育局表彰大会。
这只是她漫长教书生涯中众多荣誉中的一个,对此她觉得“光荣”,不过也看得颇淡,因为自己只是踏踏实实做了分内的事。“现在最想做的事是潜下心来,继续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一些研究。”党红妮9月8日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称,特殊教育领域“还有很多空白的地方”需要从业者去探索。
从事特教老师多年,党红妮能够感受到“政府越来越重视特殊教育的发展”,比如学生经费标准的大幅增长、教师津贴从基础工资的15%提至50%,以及办学条件的改进——新的教学楼拔地而起,多功能教室、康复设备等教育资源也愈加丰富。
但挑战依然严峻。党红妮认为,特殊教育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帮助学生适应社会,而这并不容易。“做好特殊教育,文化教育和职业教育需要并重,在教学生知识的同时,要教学生学会做人。”党红妮称,由于商洛市特殊教育学校目前是9年义务制学校,很难开展系统的职业教育,“特别希望职业教育的学校能为这些孩子提供学习的机会”。
党红妮认为,特殊教育是爱的教育、良心的教育,老师得有爱心,也要专业。党红妮说,特教老师对学生而言本身就是“亦师亦母”。“比如孩子刚来学校,老师们得一步步教他们怎么上厕所、冲厕所,以及备好卫生纸,教他们擦鼻涕——我们学校老师都这样。”党红妮说,作为特教老师,“带孩子看病是家常便饭的事”。
学生家长刘致新(化名)告诉澎湃新闻,自己孩子因智力障碍已在商洛市特殊教育学校上学6年,早前一直是党红妮教。“这些孩子学东西常常需要相当长的时间,甚至很简单的事情也学不会,尤其我家孩子行动不方便,交流有障碍。但党红妮老师很有耐心,也有爱心,对孩子们关心颇多。”刘致新说,有时接孩子去晚了,党老师还帮着带。
刘致新介绍,他家孩子喜欢唱歌,党红妮便经常鼓励孩子表演节目。“咱们家长来看,孩子最起码胆子大了,对这个世界愿意去探索。”刘致新坦言,作为家长,自己对孩子也有烦的时候,但老师们都很耐心,没见过谁对小孩有过厌恶或者疏远。“有一段时间孩子总说想去找党老师,我说党老师事情很多很忙,你也不要去烦人家。孩子说,党老师说了,想学啥随时可去找她。”
孩子们依赖党红妮,培智班老师吕铭对此体会很深。“培智的孩子,谁对他好,他就跟着谁。我们做早操的时候,这些孩子会不自觉地跟着党老师。”吕铭告诉澎湃新闻,虽说这些孩子智力不高,但如果老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这份职业”,用心去教,就会“突然之间收获这些孩子的尊重”。
【对话】
做自己该做的事
澎湃新闻:您怎么看待这次获得“全国教书育人楷模”称号?
党红妮:作为一个普通的教师,我也只是做了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踏踏实实做工作吧。能获得这个荣誉,我觉得很不容易,非常光荣。
澎湃新闻: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从事特教工作?
党红妮:1999年从陕西丹凤师范学校毕业后,我在商洛市小学做了5年数学老师。后来副校长找我做思想工作,称这边有个聋哑学校也缺老师。我想先去看看那些娃,副校长说,这些娃正在早读呢——和普通孩子一样,需要借助语文早读训练发声。对我而言这很新鲜,便同意了。
后来在一名一年级特教老师帮助下,跟岗学习了一段时间,对特殊教育有了零距离的接触。那位老师嘴张得大大的,让孩子看着他的口型联系发音——我觉得这位老师挺伟大的,特殊教育对我而言就是全新的职业。
澎湃新闻:从普通教育老师转型做特殊教育老师,这个过程顺利吗?
党红妮:刚到特殊教育学校时,我教一年级语文课兼任班主任。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孩不会写字、不会说话、不会打手语,交流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困难”。当时我就特别着急上火,也想把这些孩子教好,但有些不知所措,不得不向身边的老教师请教,通过一些比较直观的自然手语,慢慢地教他们从发音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词学,慢慢才好了。
特殊教育是爱的教育、良心的教育
澎湃新闻:特殊教育对老师有什么要求?
党红妮:特殊教育是爱的教育、良心的教育。老师首先要有爱心,因为面对的每个孩子都不一样,教学方法也因人而异;其次特殊教育老师应能够潜心做专业方面的研究,将理论性的东西变成自己能够实操的一套教学方法——爱与专业是使这些孩子能够飞翔的翅膀。
澎湃新闻:对于您的“转型”,家里人什么看法?
党红妮:很多特殊教育的老师或许没有普通老师那种成就感——普通老师会说自己带的学生学习成绩如何好,以后能考个好大学,“桃李满天下”的感觉。而特殊教育学校老师,带12个学生的标准班,9年一个“轮回”,学生毕业了,这时才能看到效果。一个老师带不了几届学生,从普通意义上的“成就感”来讲,和普通教育没有办法比较。
因此最初家里人会说,哎你怎么带的是这一类孩子,觉得出去跟人谈起会自卑。现在他们看到我付出的努力,获得了很多荣誉,他们也觉得骄傲,蛮认可我的工作。
澎湃新闻:特殊教育让您获得了什么“成就感”?
党红妮:教了一年级小孩一学期后,他们学会一些简单的词语,比如说出“请、坐下、名字、爸爸妈妈”,或是看懂一些比较常用词语的口形。一名学生的爸爸跟我讲,“我的孩子终于会叫爸爸了,这是我渴望了11年的声音”。教学中很普通一件事情,没想到对一个家庭有这么大的意义。当时我很感动,觉得特殊教育是有价值的。
未来想继续潜心专业研究
澎湃新闻:现在教学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还有其他什么困难么?
党红妮:从未来发展来说,需要让这些孩子能够就业。我希望以后能在职业教育方面倾注更多的师资力量、更多设备,为学生开设一些比较适合的职业课,让他们以后更好回归社会主流——让他们学会一技之长,这是我们目前最想做的一件事情。
我们学校是九年义务教育,现在还没有开设高中职业课,但计划2020年以后实施。我们现在也会做一些职业教育,但更多是种下一颗种子,像启蒙一样。比如开设诸如十字绣、贴画、手工串珠之类的兴趣课。也会组织高年级学生参加社会实践课,学校有三个校外实习基地,洗车、废品回收以及缝纫。另外也有一些综合实践课,比如当地有创业示范园区,已和他们初步联系,希望能够参与他们的培训。
做好特殊教育,文化教育和职业教育需要并重,在教学生知识的同时,要教学生学会做人。这些孩子最终不再是别人眼中社会的负担,而是一个自立自强、对社会有用的人,这是我最期望的结果。
澎湃新闻:未来在特殊教育事业方面还有什么规划?
党红妮:我会一直在特殊教育领域做下去的,包括所有同事在内,都是有付出的。我们看到这些孩子成长,自己也蛮有收获。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潜下心来,继续在已有的基础上做一些研究,希望自己在专业方面能够有一套自己的教学理论,积淀下来,去做一些对孩子有用的事情。从特殊教育角度来讲,特别“培智”这一块,还有很多空白需要我们去发现、研究。
作为副校长,我也有这样的责任,希望能推动我身边的这些学生有所改变,同时也能推动教师团队在专业研究方面都能成为专业性、研究性的老师,至少在地方上是专家型的一个团队,让特殊教育能向全市推广。有些年轻老师也挺优秀,需要为他们搭建平台成长。我们也特别需要专业指导,比如高校老师帮助我们,少走一些弯路。
我也希望职业教育学校能为这些孩子提供学习机会。我们学校没有条件开展的一些课程,可以让我们去旁听,或者参与他们的课堂,学到更多的东西,以后更好地适应社会,这是我们最终的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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