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精英大学招生偏好择优还是“拼爹”？

美国精英大学里向来挤满了最富有家庭的孩子：在常春藤联盟学校（哈佛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达特茅斯学院、布朗大学及康奈尔大学，都是私立大学），六分之一的学生父母属于最富有的1%（父母年收入超过61.1万美元）人群。

7月24日发布的一项大型新研究表明，这并不是因为这些孩子成绩更出色或参加了更难的课程。对于拥有相同SAT或ACT（美国大学入学考试）成绩的申请者来说，来自前1%家庭的孩子被录取的可能性比普通申请者高出34%，而来自前0.1%家庭的孩子被录取的可能性是普通申请者的两倍多。

这项研究是由哈佛大学Opportunity Insights发起的，主要研究成员为哈佛经济学家拉吉·切蒂、布朗大学的约翰·N·弗里德曼和哈佛大学的戴维·J·戴明，研究重点关注八所常春藤盟校，以及斯坦福大学、杜克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芝加哥大学，分析1999年至2015年几乎所有大学生家庭的联邦所得税记录，以及2001年至2015年的标准化考试成绩，其中，12所大学中至少三所大学的详细、匿名的内部招生评估，涉及50万申请者。

研究人员可以获取十几所顶尖大学的详细招生记录，这些数据来自其中至少三所。

该研究首次量化了择优录取的大学录取过程中，“富有”本身在多大程度上成为一项资质。那么，美国精英私立大学是否真的偏好从高收入、有影响力的家庭中招收孩子，并基本上是在引导他们在下一代中保持领先地位？《纽约时报》近日对上述研究结果推出专文分析，特摘编如下：

“我从这项研究中得出的结论是，常春藤盟校没有低收入学生，因为它不想要低收入学生，”哈佛教育研究生院经济学家苏珊·戴纳尔斯基说，她查阅了数据，但未参与该研究。

几所大学的代表表示，收入多元化是当务之急，自2015年以来，他们已采取重大措施招收低收入学生和家中的第一代大学生，包括对收入低于一定数额的家庭免收学费；在经济援助中只提供赠款，不提供贷款；积极从落后的高中招收学生。

“我们相信，美国的各个收入分布区间都存在人才，”普林斯顿大学校长克里斯托弗·L·艾斯格鲁伯说。“我为我们在普林斯顿大学为增加社会经济多样性所做的努力感到自豪，但我也相信我们需要做得更多——而且我们会做得更多。”

富人平权法案

在平权法案一案的协同意见书中，尼尔·戈萨奇大法官谈到了优待校友和捐助者子女的做法，他写道：“虽然他们表面上也表现出种族中立，但这些偏好无疑对白人和富有的申请者最有利。”

只有不到1%的美国大学生有机会就读于这12所精英大学，但这些大学在美国社会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12%的世界500强首席执行官和四分之一的美国参议员曾在这些大学就读，收入最高的0.1%人群中有13%也是如此。研究人员表示，对这些大学的关注是有必要的，因为它们提供了获得权力和影响力的途径，而录取学生的多元化有可能改变将来谁成为美国的决策者。

哈佛大学

研究人员进行了一项新型分析，衡量就读这些大学是否会为将来的生活带来成功。他们将那些上了候补名单后被录取的学生与那些上了候补名单而去了另一所大学的学生进行了比较。他们的发现与之前的研究一致，即就读常春藤并不能显著增加毕业生的平均收入，然而，确实将学生未来收入进入前1%的预测概率从12%提高到了19%。

除了收入，就读常青藤带来的其他方面影响甚至更大——进入顶尖研究生院的估计概率增加了近一倍，进入国家新闻机构和研究医院等顶尖机构工作的估计概率增加了两倍。

消失的中产阶级

研究发现，SAT成绩在1500分或以上的学生的家庭收入分布显示，平均而言，富裕家庭的孩子分数更高。来自最富有的1%家庭的学生占精英大学学生的六分之一。

来自年收入低于6.8万美元家庭的高分成绩申请人也比普通申请人更有可能被录取，尽管这样的申请人较少。

大量申请者是来自中产和中上阶层家庭的孩子——包括高收入小区公立高中的孩子。但就个体而言，在成绩相同的情况下，他们被录取的可能性低于家庭财富顶尖的学生，在一定程度上也低于最贫穷的学生。这些数据证实了许多中产阶层的父母的感觉：让孩子进入精英大学越来越困难。

“我们的分布严重偏斜，有很多接受助学金的孩子和很多不需要资助的孩子，而没有居于中间的孩子，”一位常春藤盟校招生主任表示。“你总不能跟人说有多少个年收入超过20万美元的家庭有资格获得经济援助，那在公关上是没好处的。”

中产阶层家庭的孩子进入精英大学越来越困难。

最富有的学生是如何获益的？

此前，精英大学在招收更多富有学生是显而易见的，但不确定是否只是因为申请的人更多。但这项新研究表明，申请率高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因素是这些大学更有可能接受最富有的申请者。

1、校友子女入学

收入排前1%的人最大的优势是大学对校友子女的偏好。该研究首次表明，校友子女申请者总体上比普通申请者更具录取资格。

当高收入家庭的申请者的父母就读过这些精英大学时，他们的子女录取率比其他资质相似的申请者高得多，但在其他排名前十的公立大学，他们的子女被录取的优势并不大。

2、体育生

收入排前1%的录取学生中，八分之一是体育生。对于底层60%的人来说，这个比例是十分之一。这主要是因为来自富裕家庭的孩子更有可能参加体育运动，尤其是只在某些大学开展的较为冷门或昂贵的运动，比如赛艇和击剑。该研究估计，体育生的录取率是具有相同资质的非体育生的四倍。

3、非学术评分

该研究涉及的大学通常会根据申请人的学术成就和更主观的非学术品德（如课外活动、志愿服务和人格特质）给出分数。考试成绩相同的情况下，家庭收入排前1%的学生的非学术评分明显更高。在其中一所提供了招生数据的大学，家庭收入排前0.1%的学生在非学术评分上获得高分的可能性是中产阶级学生的1.5倍。一个主要因素是私立高中升学顾问和老师的推荐。

康奈尔大学前招生主任小约翰·摩根内利说，私立学校升学顾问的推荐信之华丽众所周知，升学顾问还会就某些学生的情况给招生人员打电话。

“生源学校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他说。“没有人会为中低收入学生打电话。大多数公立学校升学顾问甚至不知道这些电话的存在。”

“家境盲审”招生的结束？

研究发现，富有的申请者所获得的优势因大学而异：在达特茅斯学院，来自前0.1%的学生在考试成绩相同的情况下入学的可能性是普通申请者的五倍，而在麻省理工学院，其入学可能性与普通申请者无异。

不过，总体而言，该研究表明，如果精英大学取消对校友子女、体育生和私立学校学生的偏好，家庭收入排名前1%的孩子将占班级的10%，低于研究期间那几年的16%。

一位匿名的招生主任表示，改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其中，校友子女的录取可能是最复杂的，因为他们往往资质很高，而且他们的入学对于与校友保持牢固的联系非常重要。

参与招生的人士表示，经济更加多元化很难实现，除非使招生人员看不到家庭的财务信息。一些大学已经在采取所谓的“贫困扶持性招生”，目的是从低收入群体中选择更多的学生，但由于担心遭到批评，他们通常不会公开承认这一点。

美国大学理事会有一个名为“Landscape”的工具，可以帮助确定申请人成长于明显优渥的小区还是严重困难的小区。但如果学生不申请经济援助，这些大学就无从知晓家长的收入。

哈佛大学教授安东尼·亚伯拉罕·杰克（Anthony Abraham Jack）写了一本《特权穷人》，讲述了自己作为低收入家庭学生，强烈地发现精英大学有一套自称体系的隐形规则，而穷人家的孩子会在这里频繁感到格格不入。

常春藤盟校和其他大学最近做出了重大努力，招收更多低收入学生并补贴学费。现在，有一些学校对低于一定收入的家庭提供完全免费的入学优惠，在斯坦福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该低收入线为10万美元，哈佛大学为8.5万美元，布朗大学为6万美元。

普林斯顿大学现有五分之一的学生来自低收入家庭，其中的四分之一的学生获得全额资助。在哈佛，今年秋季入学的新生中有四分之一来自收入低于8.5万美元的家庭，他们不用支付任何费用，大多数新生将获得一定数目的援助。达特茅斯学院刚刚筹集了5亿美元来扩大财政援助。

旗舰公立学校的招生方式有所不同，使家境富裕学生受益较少。加州大学的学校禁止优先考虑校友子女或捐赠者，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等学校不考虑推荐信。

麻省理工学院招生主任斯图尔特·施米尔表示，在精英私立学校眼中，麻省理工学院与众不同，因为它几乎不偏向家境富裕的学生，长期以来一直没有优先考虑校友子女的做法。它确实招募体育生，但这些学生不会受到任何优先考虑，也不会走单独的招生流程。

“我认为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人才是平等分布的，但机会不是平等分配的，学生基于家庭收入拥有的机会不同，我们的招生流程旨在将此纳入考虑，”他说。“我们确实有责任理清人才和特权之间的区别。”

（编辑：马小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