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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河湾》演出记 | 一只鞋或一只雁的问题

2023-08-07 11:4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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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欢迎回到 瑜音社

有这么一出戏

是远赴海外赚尽掌声的开场戏

是一只鞋引发的闹与笑

这出戏

美国版译名:《一只鞋的问题》

苏联版译名:《睡鞋的秘密》

有这么一出戏

是取材民间铸就经典的骨子戏

是一只雁勾起的惊与悲

这出戏

中国版别名:《丁山打雁》

《打雁进窑》

《仁贵打雁》

有这么一出戏

也许真正所讲的

不是鞋,不是雁

而是一对夫妻

是忽惊忽闹,忽笑忽悲

或者说,所讲的

也是鞋,也是雁,也是夫妻

是悲辛中的温暖,是热闹后的苍凉

是一波三折的际遇与命运

是复杂而混沌的世界与人生

这出戏

最为人熟知的名字叫——

《汾河湾》

汾河湾,汾河湾

一湾汾水,黄土冲积

剧名本身就像一个沧海桑田的意象

藏得住一只鞋

飞得出一只雁

有着漫长而博大的时间和空间

于是这个故事

可以盛得下一十八载的别离

和别离中彼此互不知晓的人生巨变

一十八年

足以让一无所有的薛仁贵当上平辽王

让金尊玉贵的柳迎春成为饿怕了的穷妇

让一个腹中胎儿长成箭无虚发的少年郎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再重逢时,谁能确保

站定在寒窑门口的

还是与当年一般无二的那个人

丁山高隐隐

树木旧森森

那破窑,依然凄凄惨惨

这世态,原是碌碌庸庸

别离十余载

景况未相更

当年世界虽然在

未晓窑中可是妻

8月6日夜,这扇无形的窑门

在国家大剧院戏剧场中

被再一次百感交集地推开

「鞋」

《汾河湾》以“戏妻戏”闻名,窑门前军爷的调戏有时令人牙痒,但相认后夫妻的闹趣却总能引来观众的欢笑。

梅兰芳曾在一场表演艺术讲座中提到,谭鑫培谭老先生演绎《汾河湾》,闹趣一段,拿捏得最为精彩传神,其关窍正在于“假与真”。

夫妻间的“闹趣儿”,两次吵嘴,薛仁贵“先假后真”,而柳迎春和薛仁贵正相反,是“先真后假”。演假吵要演得轻松,合乎剧种人物的心情,如果假吵做过头,和真闹没有分别,便分辨不出人物微妙的心情和戏剧的层次。

当田慧饰演的柳氏问起做的是什么官来,正撞在做了平辽王的薛仁贵最底气满满之处。于是瑜老板从一句“哎呀呀”开始,便有意逗她一逗,假意苦着脸,拧着眉,自此便处处看戏。说做了马头军时,煞有介事往侧向一指,嘴角却似有似无地挂上了一丝得意微笑。

龙头山马头山凤凰山穷苦山的争执,一声高似一声,一句赶着一句,幼稚又好笑,一龙一凤,生生吵出了龙凤呈祥的热闹来,但何尝不从中找到了寻常夫妻拌嘴的琐碎温暖。

待到翻出了那只鞋,更是夫妻间再生波折,柳迎春明知鞋为孩儿之物,偏偏火上浇油,借这只鞋一报方才被戏弄之“仇”,好生戏耍了薛仁贵一番。夫妻间东风西风,谁占上风,真个转瞬,敷衍出笑闹和欢喜。哪怕是误会时的恼怒,也已属久违。

吵吵闹闹中,幻梦热切地搭建起来了,误会几度消除后,便更盼着一家团聚后,金印满堂春。

「雁」

但自剧目一开头,由射雁引发的悲剧,早已隐隐埋伏,悲情的底色,也时时透出。

薛仁贵离了汾河境,打马柳家村。窑内此人,几番试探,确是自家寒妻不假。

瑜老板一手揽须向侧,一手剑指向前,“家住绛州县龙门”,便赢得了满堂的叫好。向门后苦守着自己归来的妻子自诉平生,又怎不叫人气血沸腾,思绪万千,声响遏云呢?

算来算去十八春。正是十八年,这也是柳迎春日日夜夜数算着的十八年。

“啊,薛郎,你可好哇?”“我好,你可好哇?”“我也好。”坐定后的气氛有几许未曾料想过的尴尬。天涯相隔,数载未见,别离的时空蔓生出大片的空白,横亘在这对夫妻之间。

彼此间甚至要重头再来打量,一个老苍得令人不能相认,另一个容颜也不似先前。

多好笑,在这次重逢之前,你在我心中,还是分别时的模样,是少年子弟、红粉佳人。

“是啊,老了!”,一句感叹,两下相视。青衣水袖掩面,低头而笑,而老生大笑出声,摇头摆手。两个人一十八载的隔膜和陌生,在这自嘲一笑之间,悄然开始融化。

就将这共同老去,也算做是我们分别后共同的经历吧。各自捱了寒苦,两地受了风霜,情境不同,况味却相通。青天高,黄地厚,日寒月暖,来煎人寿。“彼此,一样。”

而一番夫妻聚首真假笑闹后,追问这“鞋”的主人,又勾连起射落的“雁”来。急转而下,乐而生悲,温暖的幻梦在此刻,又破碎成幽幽顶上三魂。

有人说,这剧“写尽世间薄凉,至亲至疏夫妻,不过如此”;

有人说,这剧“是包裹了嬉闹的中式悲观宿命论”。

随观众评说,《汾河湾》的故事演了百载,任世界变迁,汾河湾的河水淌了千年。

观演《汾河湾》,总会让人想起元好问的《雁丘词》。正是同一湾汾水,也葬下一双落雁,这让诗人发出了被后人一遍又一遍重复的问句: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也许至今无人能答。

但台上座中,天南地北,寒暑几回,

反复看着演着这欢乐趣、离别苦的,

只怕都是痴儿女。

文案 | 新小鱼

原标题:《《汾河湾》演出记 | 一只鞋or一只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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