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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相·读诗丨我多余的话,积于你缄默的外衣,那小小的水晶

2023-08-06 18:3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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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1970年春天,面对塞纳河河水纵深一跃之前,保罗·策兰(1920—1970)兴许会回想起他在纳粹集中营里屈辱劳作的日日夜夜。保罗·策兰是二战以来最具影响力的德语诗人,是奥斯维辛之后的诗。策兰32岁时凭借《死亡赋格》震撼德国,1960年又荣获德国最高文学奖——毕希纳奖,其作品备受海德格尔、阿多诺、哈贝马斯、列维纳斯等著名哲学家、思想家推崇。策兰的父母二战期间死于纳粹集中营,他本人战后辗转定居法国,1970年4月的一个深夜在巴黎投水自尽。他终其一生,试图走出大屠杀的阴翳和梦魇,走出民族几乎灭亡而自己却成为幸存者的悲痛,在流亡中背负历史记忆的重压继续生活和写作。

周末读诗第34期,走进奥斯维辛之后的诗,走进生动又庄严的保罗·策兰。

本文配图均来自德国导演维姆·文德斯电影《柏林苍穹下》

杨树,你白色的叶子张望黑暗。

我母亲的头发永远不会泛白。

蒲公英,乌克兰如此碧绿。

我金发的母亲没有回家。

雨云,是你在井边迟疑?

我轻柔的母亲为每个人哭泣。

圆星星,你缠满金色饰带。

我母亲的心被铅弹击伤。

橡木门,谁将你从门轴上取下?

我温柔的母亲她回不来。

——保罗·策兰《杨树》

大提琴进入

从痛苦的背后:

这权力,从高处

往下排列等级

卷出暧昧

在抵达跑道和驶入之前

这个

攀升的夜晚

带着肺的枝桠

两团

冒烟的云的呼吸

伸进书里

书被睡之嘈杂碰撞

一些事物变得真实起来

十二次发红

这被箭簇射中的对面

这黑色

血液的女人在喝

黑色血液的男人的精液

所有事物更少,比

它自己

所有事物更多

——保罗·策兰《大提琴进入》

带回家,带入遗忘

我们迟缓的眼睛

那与客一席谈。

带回家,一个接一个音节,

散落于昼盲的骰子

玩家的大手,醒来时

伸向它们。

我多余的话:

积于你缄默的外衣

那小小的水晶。

——保罗·策兰《下面》

独自一人,我把灰烬之花

放进溢满成熟黑色的瓶子。姐妹的嘴,

你说出一个词,它的生命在窗前继续,

我的梦境,无声地在我身上攀爬、上升。

我站在凋谢时刻的花簇中

为一只晚来的鸟省却一滴松脂:

它鲜红的羽毛上带着雪片;

衔着小冰粒穿过夏季。

——保罗·策兰《独自》

你的头发再度飘动当我哭泣。随着你

眼中的蓝色

你用我们的爱摆出餐桌:一张床从夏到秋。

我们喝着某人既非你我也不是

一个第三者酿造的什么

我们摊开一个空洞和仅有。

我们从深海之镜里观看我们自己

并更快地把食物传递给对方:

当夜是夜,它和早上一起开始,

挨着你它把我安顿下来。

——保罗·策兰《岁月,从你到我》

文字:保罗·策兰  编辑:柳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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