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出约定次数提出修改意见致成片周期延长，是否构成违约？

【原创】文/汐溟

甲委托乙拍摄并制作视频，合同主要包含如下内容：A条：乙交付成片经甲审核通过后7日内，甲向乙支付尾款。B条：乙应积极配合甲要求拍摄制定镜头，并在甲要求的周期内积极配合甲方修改、并按时提交视频成片。Ｃ条：甲提出修改的次数累计不超过三次。Ｄ条：成片最终确定不得晚于2019年7月5日。

履行中，甲向乙提出八次修改要求，乙也依据甲的要求修改视频。２０１９年８月９日，甲审核通过乙的视频，成片最终确定。乙认为，甲超出合同约定的修改次数提出修改要求，导致成片确定时间延期，构成违约。乙的主张能否成立？

合同确实限定了修改次数，即不得超过三次，同时也约定了成片确定最迟时间，甲的修改要求严重超出了约定次数，最终成片确定时间也比约定时间晚了一个多月。甲的行为与合同约定有不一致之处。但是否构成违约，仍应深入考察，进一步论证。

首先，乙认为成片最终确认时间违反合同约定。但成片最终确认需要甲乙双方共同完成，是乙积极履行视频制作义务与甲诚信地行使验收权的结合，需要双方共同推定，而且作为债务方的乙所起的作用更重，对最终结果更有决定性。最终成片的确定是双方的责任，而且更多是乙的责任。因此，乙不能将成片确定迟延的责任完全归咎于甲。另外，甲提出八次修改意见与成片确认时间迟延之间是否有直接因果关系？直观地看，修改次数的增多确实会导致制作周期的延长，但不必然导致成片确定时间超期，二者之间存在或然的因果关系，但无必然的直接因果关系。而且，如前所述，确认需要甲乙双方合力完成，若视频质量无问题，甲也无需乙修改八次，即便修改超出约定次数与成片确定超期之间存在因果关系，也是甲乙双方的共同责任，双方均有过错。

其次，合同约定修改次数累计不得超过三次，但未约定若超过三次之后应如何处理？是否乙有权拒绝甲的修改要求，不再听取其修改意见，坚持以其提交的成片为准？如果甲超出约定次数提出的修改意见有其合理性呢？又或者乙严格执行合同关于修改次数的约定，对甲第四次提出的修改意见即明确拒绝，那么将会产生两种结果：第一种，甲虽不认可乙提交的成片，但在乙不再修改的情形下甲也只能无奈接受，进而支付尾款。如此将造成甲足额支付了合同款但却收到了不合期待、其认为质量存在瑕疵的视频成片，显然，该结果有违公平。第二种，甲明确拒绝接受成片，进而拒绝支付尾款。合同陷入僵局，无法继续履行，乙无法收到尾款，甲无法获得自己满意的成片，无法满足其使用的目的。双方的利益皆有损失，弊端远甚于前者。

第三，对前述问题的解决，取决于乙的态度和选择。若甲提出超限次修改意见，而乙均予接受，按照甲的要求修改完善，一方面可间接表明甲的修改意见具有合理性，视频仍有修改的必要，另一方面也说明乙提交的成片确有改进的空间。超出合同约定次数，一方提出修改要求，另一方接受配合，在另一个角度看，也可视为双方在履行中以实际行动合意变更了合同。既然是合意变更，自无违约问题。

第四，合同中赋予了甲修改建议权，也约定了乙负有配合的义务，甲的修改建议权属于验收权的衍生权利，直接决定其合同目的的实现，合同虽约定了该项权利的行使次数，但在乙的义务履行存在瑕疵时，相应地甲突破对权利行使次数的限制才能更好地维护自身权益，这也是甲实现其合同目的的必要方式。

综上所述，乙的主张看似有合同依据，实则违反民法基本原则，难以成立。　　　　　　　　　　　　　　　　　　　　　　　　　　　　　　　　　

本文案例改编自北京知识产权法院（2020）京73民终2776号民事判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