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巾帼共创|龙泉瓷娘⑬胡少芬/东方微笑独塑一帜

2023-08-01 16:4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以下文章来源于龙泉瓷娘，作者金少侠

龙泉瓷娘.

龙泉瓷娘，时代赋予的独特风景！瓯江养育了她们灵秀之心。硫田窑火延绵至今，青青器皿间不乏摇弋生姿的倩影！水样的女子，以纤弱之手，温柔之心，取泥之温润，水之纯净，用男儿般的大手笔，在浴火里涅槃成器，亦成画……

癸卯年农历三月十三，宝溪开窑仪式正在进行。随着一个个匣钵打开，窑主胡少芬藏不住从内心迸发而出的笑容。一尊老寿星呼之欲出，散发出草木灰釉窑变的米黄咖色调。光脑突额、笑容可掬，须髯疏密有致，一手怀抱大寿桃，一袭裹身的长袍呈现着木雕的质感，活灵活现展示在众人眼前，迎来台下一片叫好声…….

宝溪，大山深处蕴藏着丰厚的青瓷原矿资源。长年笼罩着一片安详的气氛，隐约飘荡着水车咯吱转动，水碓哒哒敲打之声。可以说这里是近现代龙泉青瓷的发祥地。至今依然保存着十三支完好的龙窑。而九支龙窑延续着青瓷传统技艺的烧制法。其中五股窑和陈家窑建于清末民初，更是见证了龙泉青瓷百年来的传承与辉煌，二零二七年被确定为龙泉青瓷传统龙窑烧制技艺“不灭窑火”的主要烧制，成为龙泉青瓷匠人传承发展的圣地。

又一个身着梅子青衣的江南少女，身材窈窕，婷婷玉立于珊瑚石边。斜襟的罗衫，扣着琵琶扣，卷起的水袖如丝绸般柔软，袖下露出一双纤纤素手提着小花篮，腕上戴着梅子青的玉镯。及地的长裙垂坠着一道道细长的裙褶，裙侧挂着如意绸带。因为窑变的缘故，裙褶呈现出米杏色调，更丰富了釉色的层次感。精致的脸廓，侧昂着头，醉目微闭，蛾眉、樱嘴、高鼻；垂背的长发蓬松有度，在低处扎着一把大大的蝴蝶发髻。如玉面芙蓉，带着莲的温婉、荷的清雅……。这是又一个让胡少芬觉得较为满意的柴烧窑精品。她说：在烧制过程中需要时刻注意木柴燃烧的火势走向，窑内的烟雾浓度、火焰颜色变化、热量的传播及烟囱抽力等因素。柴烧窑总会给人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她喜欢这样的尝试与挑战。

离城五里，在宏山村公路边的一处小山湾里，一座用简易塑料棚搭建的瓷厂藏卧在这里。虽是陋室，但五脏俱全，杂中有序。四面竹林环绕，山风一吹，摇曳生姿，倒是为简陋的瓷厂增添了几分脱离尘世之俗的安静。这片厂房原是父亲的自留地。父母是宏山村普通村民。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胡少芬作为长女在这里呱呱落地。小时候的少芬就喜欢画画。初中毕业那年，美术成绩考上了艺术特招班，但文化成绩没有过关。从此与长大后要做一名美术老师的理想失之交臂。出于谋生，她跟着亲戚学起了缝纫制衣手艺。后来自己开了一家制衣店。短短几年间，遇上了现在的丈夫张新伟，与他恋爱、结婚，先后生下了两个儿子。后来，一起转行办起了青瓷厂。

宏山村与刚建不久的龙泉青瓷宝剑苑很近。那时父亲会帮某些瓷厂定做包装木箱，母亲也在某个青瓷厂做过注浆这道工序。父母们都看到了龙泉青瓷产业发展的大好势头与前景。明智的父亲提议让少芬和弟弟去拜师青瓷手艺。因为从小对龙泉青瓷并不陌生，加上父亲强烈建议，懂事听话的姐弟俩自然而然地就进入了这个行业。起先跟随丽水工艺美术大师廖小林学习青瓷传统烧制技艺。在拜师学艺的同时，胡少芬不放过各种政府部门出台的青瓷造型设计和烧制技艺的培训。在各位老师的指导下，她喜欢上了青瓷雕塑，内心也笃定了以此为主的青瓷艺术创作方向。

二零一零年，胡少芬创办了瓷善青瓷工作室，将工作室取名为“瓷善”，与“慈善”谐音，意为时刻提醒自己“以瓷化慈，心存善念”。为在青瓷界更好拓展自己，后又拜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中国陶瓷艺术大师胡兆雄先生为师。如果说廖小林师父是她的青瓷入门启蒙老师，那么胡兆雄师父不仅仅是她青瓷技艺上的导师，更是她的人生导航者，也是她生活方向的指引者。

在她的工作室，不时晃动着丈夫忙前忙后的身影，他是烧窑时的窑工；出货时的搬运工；业务洽谈时的接待员。他虽长得不算高大，但却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懂妻子，爱孩子。结婚多年，一直是胡少芬背后那个默默无闻的坚实后盾。今年大儿子张昊刚刚完成了高考，小儿子张梦轲还在读初中。指不定多年以后，他们又将是新一代的青瓷传承人。

除了满地的瓶瓶罐罐，博古架上随处可见到几十种形神各异的佛像。如来、观自在、弥勒、老子、孔子、李叔同等等。一个个神态自若，无拘无束，带着属于各自的微笑。他们是庄严的，又是那么亲和地看着你。让你心生喜欢，想拥有他们，但在他们面前，你的言行又会不敢轻举妄动。

一尊青瓷菩萨造像，牢牢吸住我的眼球。他身穿一套装饰简洁的梅青衣裤，头上戴着一顶装饰极为精细而华美梅青帽子。右腿搭于左腿上，左腿自然下垂;右手臂肘部支于右腿膝盖，赤裸着丰满的脚背与手背，手指触向饱满而端庄的脸颊。庄严、高贵、慈悲、柔美、沉静。他的一刀一纹一痕，不带一丝烟火气。微微低头的沉思中，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如此富有内涵的笑意，绝美得震撼人心。穿越一抹千年的东方微笑，让人觉得这是从古至今每个俗人终其一生求而不得的情态。这是胡少芬仿造北齐时期的一个思维菩萨造像。原像中的手臂虽已断了一截，但她却用自己精准的眼光及独具个性的青瓷雕塑手艺，将其完美呈现。整尊佛像看起来气场强大，比例和谐适中。千百年来，思维菩萨曾广泛流行东于犍陀罗地区、中国、朝鲜、日本等地，大多以坐姿托腮沉思为造型。据说是表现释迦牟尼成佛前身为悉达多太子时苦思人生哲理乃至开悟的情形。

佛，是庄严，是亲和，是慈悲。可庄严与亲和却是有些矛盾。你想表现亲和时，难以掌控庄严度，你想体现庄严时，又难以把握亲和感。而做佛造像就是要把这三种情态完美融合在一起，所以这是特别难得的创作。但青瓷原料的特性又特别适合做佛造像，其釉色的光泽散发着特殊的宝光。以佛家的语言说，这就是金刚像。当一堆泥土经人手的塑造，火的淬炼，最后涅盘重生，成为永恒的艺术。这是她内心最愉悦的时刻。

其实，胡少芬的新时代主题作品也颇具创意。二零二一年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之际，其作品《世界来同双耳瓶》，将一个直颈圆腹的瓶子作为载体，瓶口做一个缸型状，表现聚珑世界聚焦目光之意。瓶子颈肩部两侧粘接着有一百图案的饰耳，腹部刻有天安门城楼、华表，通体施以梅子青釉。整件作品设计独到之处就是两饰耳及瓶口，似俩个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天安门城楼上，非常喜庆。象征着祖国以龙的姿态腾飞，与日月同辉。

师父胡兆雄先生曾如此评价胡少芬：她是龙泉青瓷创作发展注入的一股新的暖流、新的活力。她往往能在打破传统框架中，寻找出呈现实用性、艺术性，富有创意的完美青瓷佳作。她的青瓷雕塑作品，拥有饱满瑰丽的创作风格，洗练圆熟的雕塑手法。她的其它青瓷艺术作品，聚焦于文人气质、世俗情趣、中华传统文化等，具有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文化特征，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效果及心灵震撼。

择一事，终一生。因为老师们的指点，因为自身对青瓷的钟爱，因为多年来的辛勤创作，她的名字才会频频出现在中国轻工业联合会、中国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中国陶瓷创意大赛等等的获奖名单上。有人说，她是一位集绘画、刻写、雕塑于一身的青瓷手艺人。也有人说，她是沉醉于自我世界寻找青瓷净土的制瓷人。而在我看来，她是用青瓷做佛造像当做一场修行之旅的人。多年来每天每时每刻，用心与他们对语相看，似乎在她的脸庞上已经显现了几分佛相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