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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烈》:青春叙事与体育运动共舞,能否拓展电影类型新意?
影评
作为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的闭幕影片,《热烈》已经积累了一定的业界口碑;电影以杭州亚运会为背景,聚焦的街舞运动不仅进入了亚运会、全运会等体育赛事,也将于明年的巴黎奥运会上首度成为奥运会比赛项目(比赛舞种Breakdance),推动这一青年流行文化融入主流社会视野。
今天推出的评论分析了导演在类型电影方面的进步,以及《热烈》是否对结合体育运动或舞蹈题材的青春叙事有更多创新突破。
青春叙事与梦想镜像
文 / 高凯
在点映票房积累之下,公映日当晚电影《热烈》的票房已经破2亿元,观众口碑也倾向积极。这是大鹏作为导演执导的第五部电影,延续了他对梦想、热血、励志的歌颂,如大鹏自己所言,这部电影“是一部讲述热爱的故事”。
无论作为青春电影的《热烈》,还是作为大鹏电影的《热烈》,有明显共性可循,难说有何新意与创意,所有观影体验皆在预期之中。即便如此,看罢还是可以发现大鹏此次执导希冀做出的努力。从类型来说,《热烈》具有明显类型融合创作意识,混搭街舞、喜剧等元素;从人物设置来看,《热烈》系双男主设定,两个主人公并不相同,甚至某种方面存在对立,但是都有共同的“任务”或“梦想”,他们在矛盾中彼此了解、彼此欣赏、彼此成就,而这一系列的“彼此”就构成了可看的戏份,有助于丰富人物形象,尤其是两人对比之后可以相映成趣、相映生辉。如此设定也便于将观众代入,且明确故事矛盾,使线索清晰、冲突集中。当然,近年“双男主剧”霸屏未尝不会导致观众欣赏疲劳,但《热烈》的好处就是选择了适合且“讨巧”的双男主:黄渤与王一博。这对搭档,一“热”一“冷”、一幽默一可爱,通过观影可以发现他们“冲撞”之后释放的可看性,为电影增添喜剧效果。而以上合力也使得电影具备清晰商业定位与目标观众吸引力。
大鹏执导电影始于《煎饼侠》,电影虽取得票房,但也让大鹏的导演之路起步于有关一系列的“低俗”与“狗血”的评价话语。此后,大鹏每执导的一部作品都可以让观众与评论者看到其提升的努力,但大鹏电影有关梦想追求及奋斗改变命运的叙事从未变化。
《煎饼侠》明显印有初期网剧痕迹,讲述了小人物“逐梦演艺圈”的故事,也就在《煎饼侠》中大鹏明确坚持自己的梦想、成为自己的英雄,而也就从《煎饼侠》开始,大鹏电影一直铺垫着有关梦想、选择、热爱的底色,开始他有关“逆袭”的系列叙事。《缝纫机乐队》承袭《煎饼侠》,但创作比《煎饼侠》明显成熟,《缝纫机乐队》聚焦音乐梦想,包含对“摇滚不死”信念,而“摇滚”一直系青年抵抗与叛逆的诉求载体,电影中的每个角色都不断在理想、名利、现实、情感前面临选择。《吉祥如意》应该是肯定大鹏导师能力,真正为大鹏带来口碑的标志作品。《吉祥如意》对准大鹏故乡,直指其老家日常生活,并有意设计“丽丽”一角,影像在真实与虚构间穿梭,通过对生活的展示与重思,感受当下的珍惜与可贵。如果说大鹏在《吉祥如意》中有拍摄创作的新拓展,那么《保你平安》的新拓展则更突出在叙事内容本身,尤其是有关网暴、女性等严肃社会性话题的引入。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保你平安》的意义无关于电影本身,而系其所延伸及所引发的社会性思考。相较《煎饼侠》《缝纫机乐队》,《保你平安》更加敏感、沉重、批判。可以说,作为导演的大鹏在每一次创作实践中是明显进步、成熟的,而此次从观众对《热烈》的总体评价中也可印证。
有论者将《热烈》归入体育电影,倘若基于这样的分类标准,《热烈》更应精确划入“街舞电影”或者“舞蹈电影”行列。这类电影以舞蹈为主题,并以舞蹈作为直接且主要展示对象。舞蹈作为内核元素,直接参与叙事讲述及情感建构。《热烈》展示了街舞演员的生活,通过观影,更为具体感受到街舞表演者的辛苦,同时展示这个群体为梦想坚持奋斗的积极与美好。
对青年流行文化的主动关注与积极拥抱,系近年国产电影创作的明显动向。根据猫眼2022年购票用户数据显示:20到24岁的观众占比24.2%,25到29岁观众占比22.2%。也就说明20到29岁观众占比将近一半比重,系中国电影市场最主力年龄区间。而这个区间的观众当前也越来越专业化、分众化。对于电影创作而言,在不得不承认“得年轻者的天下”之外,还需要满足观众多元化、个性化需求,如果用分众题材圈定受众、撬动市场成为创作面临的新问题。青春电影无疑是年轻观众喜爱的主要类型之一。相对于之前“自艾自怜”、“疼痛青春”式集中“回忆”那些“感伤爱情”的国产青春电影不同,近年该类创作有努力突破窠臼之态势,转而表达与梦想、热血、奋斗有关的青春话语,而在这转变过程中,音乐、表演、舞蹈等类电影日渐走向观众,且这类电影均以梦想作为故事发展主要推力,期间展示青年追梦的心理、坚信、伤痛、失落及最终的荣光,并辅以有关爱情、友情、亲情的叙事伴奏,最终实现大团圆结局。
《热烈》中所有角色均怀抱梦想,或者是曾怀抱梦想。从故事线索容易发现,王一博饰演的陈烁则来自于一个“梦想之家”,其母亲系歌唱,其父亲系街舞,由此看来,陈烁身上的街舞基因与热爱自有其承袭,只是同样容易发现的是,其父母的梦想应该在很早便凋落,而这个凋落的原因可能是因为现实的磨砺,也可能是因为伴侣的离去。所以,电影所有有关梦想的追寻与热血的叙事则自然落到了陈烁身上。电影的感情线是被淡化处理的,陈烁地铁偶遇的对象亦因其坚持梦想所被感动。《热烈》借助街舞这一流行文化载体,强化青春电影从“疼痛”到“热血”的叙事变革,注重活力、积极、阳光、向上的青年形象塑造。作为年轻人喜欢的主要舞蹈类型,街舞节奏明快、形式自由,其风格本身与“酷文化”自然挂钩,那么由“酷盖”人设且本身舞蹈专业的王一博出演是最合适的选择。客观来说,王一博此次也的确做了最合适的演出,注意的是,“最合适”并非等同于“最精彩”,王一博的表演历来携带生硬、留痕等惯性程式问题,而此次王一博终于遇到了他合适的氛围以及他合适的角色,演员与角色相互成就,他呈现了合适的表演。
在《热烈》中,王一博携带光环,演出了青年的“酷盖”形象,一个合适的角色终于给他带来作为演员的魅力,而这与角色人设与他本人贴合有显著关系。而这恰好也是选角之正确,避免演员临时赶鸭子上架的表演生涩,使得电影呈现自然流畅、生动可信。正如电影《不能说的秘密》里面周杰伦与宇豪学长的斗琴场面,其精彩乃至一定程度上构建为一种观看奇观的原因便在于周杰伦本身出色的钢琴能力。而在《热烈》中,王一博在比赛(尤其是一对一斗舞)时的段落亦十分具备视觉吸引力,同样构成一种动作奇观,这便与王一博本身专业能力相关,而这都更好满足了观众观看体验,甚至说因动作奇观的展演而超过观众的视觉期待。通过《热烈》也可以看到王一博相较于在《长空之王》与《无名》中表演的进步。
上面已经提及《热烈》中存在视觉/表演奇观,诚然,街舞本身发散的表现空间与节奏张力,增强了电影的律动体验,电影中间多穿插街舞训练或比赛场面,整体视听风格呈年轻、时尚、动感态势,街舞元素与电影节奏、叙事有效结合,通过街舞动作亦表达角色心态、情感。街舞系青年人表达个性态度载体,在电影中对街舞的反抗属性显然有所修正,主人公并未因街舞梦想而放弃照顾母亲、支撑家庭的责任,反而街舞表演亦成为其生活费用来源一重要来源,其母亦从未阻拦其梦想实现。此外,陈烁坚持街舞也有延续父亲未竟之业在肩的意味,于是在整个追梦的过程中,男主行为与热血、积极、自我实现主流价值相契,弱化边缘与抵抗,并得到主流文化价值认可与接纳。
整体而言,《热烈》虽利用街舞小众题材,但并未实现较大突破,其叙事模式偏向单一,沉浸于自我感动式的幻想表达。除此之外,《热烈》在人物设置与刻绘方面还显得扁平,尤其是在丁雷(黄渤饰演)、陈烁与对手的矛盾设定上,单纯系梦想与名利的对抗,或者说某种程度上更弱化为善与恶、穷与富的对立,实在过于想当然,而嫉妒作祟的对手终究被热血、梦想所“折服”,双方“握手言和”,这样的处理也欠缺观众可信与剧作技巧。
太阳底下无新事,如果要求每部电影都要叙事创新,这近乎或者说就是苛责,毕竟所有的故事都在复述或者重述,而可以突破的地方便在于如何重述或者复述,以及又取得什么样的讲述效果。《热烈》虽缺少创新的突破与惊喜,但从观赏、表演,或者说与暑期档的匹配度来说,还是值得推荐。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师、广播电视系主任)
原标题:《《热烈》:青春叙事与体育运动共舞,能否拓展电影类型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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