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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蒂尔达效应：为什么女性科学家的贡献总被忽略？

2023-07-30 18:5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1945年，奥托·哈恩因发现核裂变而获得诺贝尔化学奖。而他多年的同事，物理学家莉泽·迈特纳，却一无所获——尽管她付出的知识和工作对这一获奖的发现而言至关重要。

莉泽·迈特纳并不是唯一一个遭遇了这种遗漏的人。

纵观历史，无数女科学家遭受了同样的命运：她们的成就在科学史上被遗忘、被边缘化或被忽视。这种系统性的歧视是如此普遍，以至于这种现象有了一个名字：玛蒂尔达效应。

什么是玛蒂尔达效应？

这一现象是以美国妇女参政权论者、活动家和社会学家玛蒂尔达·乔斯林·盖奇的名字命名的。1870年，她写了一本名为《作为发明家的女人》的小册子，谴责当时广为流传的女性缺乏创造力和科学才能的观点：“这种说法是轻率或无知的。传统、历史和经验都证明，女性拥有这些能力的程度无与伦比。”

大约一百年后，这本小册子落入了历史学家玛格丽特·罗西特的手中，她后来在几本书中谈论到了被遗忘的女科学家的成就。在1993年的一篇题为《科学中的玛蒂尔达效应》的文章中，她提到了盖奇，并以她的名字命名了这个女科学家被忽视的现象。

罗西特当时写道：“最近的研究揭示了：有许多历史上的和当代的女科学家都遭遇了被忽视、被否认或以其他方式被一笔带过，而似乎有一种与性别有关的现象在从中作梗。”

事实上，这个问题早已根深蒂固。播客节目“科学界消失的女性”的记者兼执行制片人凯蒂·哈夫纳表示：“女性科学家往往得不到诺贝尔奖，但类似的事例远不止于此。”

“这表现在女性在研究中没有完整的姓名，而只被写成一个星号或一个脚注。”她说，在“失落的科学女性”数据库中，有数百名女性科学家成为了玛蒂尔达效应的受害者。“只有男性才能获得认可的问题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哈夫纳说：“这真是一场悲剧。”

科学界缺乏对女科学家的认可

莉泽·迈特纳的例子也不仅仅是关于诺贝尔奖。尽管她的父母——尤其是她的父亲——一直支持着她，但作为一名犹太科学家，她必须比她的男同事更加努力地工作才能在科学界占有一席之地。当奥托·哈恩在1945年获得诺贝尔化学奖时，她不仅没有被授予荣誉，还被迫在斯德哥尔摩流亡。

迈特纳的研究对于发现核裂变的重要程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为人所知。“但是如果你看看哈恩和迈特纳之间的来往信件，你会发现他对物理的理解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深入。”哈夫纳说。

作家玛莉泽·莫斯在《分解原子的女人》一书谈及了这一事实，并讲述了莉泽·迈特纳为自己在科学史上的地位而奋斗的故事。这本书还谈到了她对核和平的承诺，以及她对自己的发现最终被其他男人利用的恐惧。

但是，这种对女科学家工作的忽略是从哪里来的呢？“我认为这是因为女性长期以来一直处于无法担任研究作者的位置。”哈夫纳说。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种情况已经慢慢发生了变化。在此之前，女科学家大多只能获得助理或秘书的职位，而不能被任命为院长或主理人。此外，她们往往不得不扮演家庭主妇和母亲的角色，而且一般不如她们的男同事受重视。

哈夫纳表示，另一个因素是，许多女性是与同为科学家的丈夫一起工作的，虽然她们在工作中经常做重要的工作，但最终却没有得到认可——这些成就都被归功于她们的丈夫或同事。

在过去，对科学的错误理解可能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科学是一个群体共同努力的结果，知识是代代相传的积累。”哈夫纳在“科学界消失的女性”的一集播客中说。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所谓的“伟人理论”占了上风，这种理论描述了历史主要由个人决定的观点，其中大部分是男性个体。

从这个意义上说，开创性的科学成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被归功于一个科学家或一小群科学家——他们也大多数是男性。

“科学是非常需要协作的。”哈夫纳说。事实上，参与这种合同协作的女性比长期以来所认识到的要多得多，这一事实只是慢慢地才被发现。

对当下研究的启示：性别引用差距

尽管近几十年来在性别平等领域的研究取得了巨大进展，但玛蒂尔达效应在今天仍然具有现实意义：诺贝尔奖获得者仍然主要是白人和男性，特别是在STEM领域，即数学、计算机科学、自然科学和技术领域。

即使不考虑诺贝尔奖，如今我们仍然可以看到这种效应，仍然可以看到过去厌恶女性观念的残余。

这可以通过所谓的性别引用差距来衡量。这指的是：男性研究人员在科学论文中被引用的比例高到夸张，而女性研究人员则被忽略。

帕绍大学人文地理学主席马尔特·斯坦布林克表示：“玛蒂尔达效应的持续性令人惊讶，尽管在所有学术职业中，女性的比例都在显著上升。”斯坦布林克是最近一项研究的作者之一，该研究调查了人类地理学中的玛蒂尔达效应。研究结果将于今年发表在专业杂志GW-Lehr上。

他和他的同事菲利普·奥芬妮，克里斯蒂安·哈泽和马克斯·波哈特一起研究了男性和女性在科学论文中被引用频率的差异。研究的结果很清楚：“在德国人文地理学中，女性的引用率几乎低了40% 。”奥芬妮说。其他学科也是如此。

这个研究小组看到了无意识偏见中的一个问题：“在科学中，这受到角色调和理论的影响。‘男性’科学家的形象持续塑造着社会。”研究人员说。

在研究方面，这一理论表明，人们认为男性在科学方面更有能力，因为他们符合人们脑海中已有的“典型”科学家的形象：白人、男性。例如，研究表明，男性作者的工作仍然往往比女性作者的工作更受重视——这种情况使得女性科学家的工作被忽视。

根据斯坦布林克的说法，这种所谓的性别偏见在男性和女性中都存在：男性和女性引用男性科学家的次数都不成比例地高于女性科学家——因此，潜意识中的偏见往往不仅限于女性科学家本身。

如何对抗玛蒂尔达效应？

为了弥补研究中的不平等现象，必须解决各种问题：一方面，必须让过去没有得到承认的女科学家显现出来，另一方面，必须提高对当前研究中不平等现象的认识。

“我们认为，采取教育政策措施特别合适。这必须聚焦于提高认识、质疑自己的引用和阅读实践。”斯坦布林克说。而这必须要在学校教育中就开始：“我们的假设是，如果有更多的女性被读到，她们也会被引用得更多。”奥芬妮补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