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薪后导演停工，何种情形下是在行使先履行抗辩权？

【原创】文/汐溟

未经聘用方同意，导演擅自停工一般为违约行为，需承担违约责任。若聘用方未支付酬金，导演暂停工作则多不属于违约。在这种情形下，导演未构成违约的法律依据是什么？

甲拍摄一部网络剧，聘用乙为导演。在导演聘用合同中约定，导演的酬金分期支付，其中对第二期酬金的付款条件约定为“该剧杀青后5个工作日内支付酬金的30%”。对工作内容约定，“乙负责组织该剧的全部后期制作、配音和音乐录制工作、网络剧母带制作”。

该剧杀青后，甲并未依约向乙支付第二期酬金，乙因此并未开始该剧后期制作工作。甲认为乙擅自停止工作构成违约，进而解除合同。乙确实未经甲许可停止工作，但是否构成违约呢？

该案中，甲与乙之间签订有导演聘用合同，甲聘用乙为其网络剧的导演，乙执导该剧的拍摄与制作，甲向乙支付酬金。甲和乙之间形成劳务合同关系。该种合同关系中，一方提供劳务，另一方支付酬金。劳务与酬金之间构成给付与对待给付的关系。故而属于双务合同。负责该剧后期制作是乙的主要义务，而支付第二期酬金是甲的主要义务。乙在甲未支付第二期酬金时停止工作，其抗辩称系在行使先履行抗辩权，该抗辩主张能否成立？

根据我国《民法典》第五百二十六条规定，当事人互负债务，有先后履行顺序，应当先履行债务一方未履行的，后履行一方有权拒绝其履行请求。先履行一方履行债务不符合约定的，后履行一方有权拒绝其相应的履行请求。先履行抗辩权的构成要件有三：（一）当事人因同一双务合同互负债务；（二）当事人双方的合同义务有先后履行顺序；（三）双方所负债务已届清偿期、先履行一方到期未履行债务或未适当履行债务。

逐一分析。

首先，如前所述，甲乙签订的导演聘用合同，甲应向乙支付酬金，乙应为甲提供执导工作，双方因导演聘用合同互相负有债务。

其次，双方的债务是否为异时履行？导演聘用合同中对各自债务的履行顺序并未直接约定。甲的第二期酬金的付款条件为杀青5个工作日内。双方对于债务的履行期限约定是明确的。对于乙的债务，导演聘用合同中仅约定乙负责组织本剧的全部后期制作、配音和音乐录制工作、网络剧母带制作，并未直接约定期限。但是，根据影视作品一般的创作规则，后期制作等工作通常是在杀青之后开始。该剧杀青后，乙的后期制作工作才启动。又因为五个工作日的期限较短，可以忽略不计。故而，基于行业惯例和诚信原则，对于合同的解释，应该是甲的第二期付款条件在乙的后期制作义务之前。

再次，甲未向乙支付第二期酬金，该债务履行期限不但已经届满，而且甲完全未履行，已经构成违约。

故而，乙的停止工作行为满足先履行抗辩权的所有要件，属于行使先履行抗辩权的行为。

先履行抗辩权的行使并不构成违约，而是行使权利的正常表现。先履行抗辩权是对违约的抗辩，发生后履行一方可暂时中止履行自己债务的效力，对抗先履行一方的履行请求，且对自己的逾期履行不承担违约责任。

先履行抗辩权是在符合法定条件时，当事人一方对抗对方当事人的履行请求权，暂时拒绝履行自己债务的权利。该权利属于法定权利，无需合同约定即可行使。

实务中，如导演被拖欠酬金，应根据聘用合同约定情况，对酬金的受领与执导工作的先后顺序予以区分。如酬金被拖欠，导演对于下一阶段工作，可作相应的暂停处理。                         

本文参考并改编自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19）沪01民终6606号民事判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