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妹”新专辑：恐袭后，轻雾里诞生新的美国甜心

Ariana Grande的第四张专辑《Sweetener》真是应景。它介于少女和成熟女性间的风韵，低回却仍含希望的姿态，被包裹在甜美梦幻的轻雾中，现出和此前的“美国甜心”们不同的样貌。

这不是一个出产麦当娜和碧昂斯的时代，永远不会尴尬的麦当娜和永远不会失败的碧昂斯对萎顿的时风来说太过光芒万丈，但“美国甜心”就不会。

如果没有2017年的曼彻斯特体育馆恐袭事件，Ariana Grande恐怕也会在褪尽童星光环后往“大女人”、严肃艺术家的风格靠拢，三专《Dangerous Woman》的名字已清晰指出她的转型方向。

“坏女孩”和“大女人”是欧美流行乐坛长盛不衰的人设，但凡条件允许，女歌手们都乐意为自己打造这个形象，至少是多重艺术人格中的一个。但命运往Ariana Grande的艺术生命中加了鲜血淋漓的一笔。2017年5月22日，当地时间22点35分，她的伦敦演唱会现场发生自杀式爆炸袭击，致22死、59伤。

《Sweetener》是悲剧发生后Ariana的首张专辑。她必然会拿出一张和此前非常不同的作品，问题是会不同在哪里？

《Sweetener》

在此之前，她是扎夸张马尾的美国甜心，样貌精致，声音的表现力惊人，R&B和EDM的主打曲风下，各种风格都不吝尝试。虽然乐评人们诟病她风格庞杂，一把好嗓找不到适合的方向，但她的打榜成绩一贯地好。有前三张专辑为她打下群众基础，流行歌手通常用来推出转型之作的第四张专辑底气也足了很多。

一半因为审时度势的聪明定位，一半因为真实悲剧的力量，《Sweetener》果然成功了。上周，《Sweetener》实体和数字专辑的美国总销量为231000张，成为她第三张登顶公告牌榜的专辑。

恐袭的忧惧和特朗普上台后的消沉情绪让美国甜心们也不再像从前般张扬无忧，更何况，还有什么比在娱乐大众时观众被当场炸死更让人遭受重击的事？在这种情况下，Ariana肯定不能再当“坏女孩”，碧昂斯式的大女人又未免太张狂残忍。她很可能选择悲伤，走indie或民谣的方向，黑暗和私密感是这段遭遇得体的表达方式。

《Sweetener》却充满了愉悦，洒满幸福光芒。虽然歌词文本里有苦涩，但音乐里没有。Ariana进化成了真正的美国甜心，决定用轻盈、低回、细密、充满希望的音乐抚慰人心。在不景气和不确定的时刻，甜蜜的低语比高亢的呼喊更符合大多数人的需求。

Pharrell Williams负责了专辑中6首歌的制作，Ariana自己参与创作的歌曲15首中有10。她收起自如的声音，难得才放高音出来划破长空。吐气如兰，音色清澈，咬字轻弹，把声音控制在飘渺和利落的平衡区间里，用这种最不具侵略性的声音，回敬流血、焦虑和疲惫。

Parrell制作的歌曲奠定整张专辑的基调。时代感被青山叠嶂般的和声、短促丰富的鼓点和天真俏皮的合成器音色模糊掉，这张专辑整个沉浸在过曝的阳光里，令人陶陶然忘忧。

流行歌手最爱的分手题材只有一首（《Everytime》），其它的都不卖惨，一首首连接起寻光的主题。

《R.E.M》很能代表《Sweetener》的特质。梦中遇到可爱的男孩，只希望梦不要醒，爱人消失得慢一点再慢一点。类似心跳的鼓点咚咚不停，Ariana的歌声如耳语贴在起伏很小的旋律线上，合成器模拟水滴和泡泡的声音，春色美梦里只有感官和触觉，没有思考和时间。

最张扬的一首《Successful》也不想惹人反感。年轻、朝气、成功，我拥有，你也可以。据说最关键的这几句是Pharrell加的，他用在空间里跳跃的木鱼声和轻快循环的旋律小节，伴随Ariana轻轻的呵气声，避免了洋洋自得和踩他人于脚下的戾气，原本热辣的美国甜心变成眉眼清爽又性格要强的日本少女。

把性感、欲望和女性意识在旖旎的R&B中释放的《God is a Woman》《Better Off》更像一场投入的做戏，迎合年轻女性听众的心意。比起真心更中意肉体的欢愉，在爱情游戏中保持独立、理性和掌控权，这种调调怎么看都像小姑娘扮大人穿妈妈的高跟鞋，一本正经地有点好笑。

更贴近真实的是写焦虑的《Breathin》和唱给未婚夫的《Pete Davidson》。前者是整张专辑里最具旋律性的歌曲，配器层次分明，歌词内容积极，放在这张专辑里因为太过流行而平庸，却因为她的经历而使人共情。仅仅一分多钟的《Pete Davidson》跳跃着一连串的“happy”，副歌未展开就淡出，像你在参观宫殿时路过的一个隐秘房间，风吹帘动，室内有人影一闪而过。

它作为心曲惊鸿一瞥，与之后的一首歌，也是专辑的压轴曲《Get Well Soon》形成对比。配器简单的《Get Well Soon》只有人声合唱和钢琴，再得几抹管乐添亮色，献给曼彻斯特体育馆的遇害者和仍然活着的人。

好比一场歌剧最后的大合唱，最后以“叮”的一声结束。整张《Sweetener》几乎没有一首能溜进大脑盘桓不已的单曲，但胜在空间感和氛围完整，补时代的虚又降时弊的火，而Ariana自己，也算转型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