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使用群体有限？GSK长效抗HIV新药中国获批上市

·“卡替拉韦适合高收入，而且时间没那么紧张的群体，或者是有不方便吃口服药、对口服药耐受性不好、肝功能异常的患者，但临床上这样的患者比较少。这并不是一个突破性疗法，并不会对临床药物使用带来很大的影响。”

7月13日，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NMPA）官网最新公示，跨国药企葛兰素史克（GSK.US）的抗艾滋病毒（HIV）新药卡替拉韦（Cabotegravir，曾用名：卡博特韦）注射液和卡替拉韦钠片已于7月11日正式获批上市，为HIV感染者带来了一种长效的选择。

卡替拉韦注射液和卡替拉韦钠片获批上市。图片来源：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

艾滋病全称“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AIDS），是由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即艾滋病病毒）破坏人免疫功能引起的一种危害性大、病死率高的严重传染病。据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UNAIDS）估计，目前全球有3840万人感染HIV，2021年有150万人新增感染。大多数新感染和死亡发生在非洲。

1996年，美籍华裔科学家何大一教授提出抗艾滋病毒的“鸡尾酒疗法”，即多种抗艾滋病毒药物同时或序贯联合使用来治疗艾滋病毒感染，从此HIV感染成为一种需要终身用药的慢性疾病。如今，抗病毒药物已经能够把HIV载量控制在很低的水平，只要患者坚持每天服药，不会危及生命。风险在于，如果HIV感染者因为某些原因断药，体内的病毒可能卷土重来，产生耐药性的风险也会增加。

广东省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感染科副主任医师林元龙向澎湃科技表示，卡替拉韦提供了一种更加长效、副作用风险相对更小的选择，但是每月注射一次并不一定比每日服药更加方便，卡替拉韦的使用群体很小，不会对临床治疗带来很大的影响。

1-2个月注射一次，效果与每日服药相当

卡替拉韦是一种整合酶链转移抑制剂（INSTI），其作用是抑制病毒DNA整合到人体免疫细胞的基因组中，这一整合步骤是HIV病毒复制过程中不可缺少的一步，也是导致慢性感染的重要原因。卡替拉韦由专注抗击、预防、最终治愈艾滋病的美国制药公司ViiV Healthcare开发，ViiV Healthcare由GSK和跨国药企美国辉瑞公司（PFE.US）于2009年共同成立，日本盐野义制药公司于2012年加入，GSK主要控股。

2020年12月，欧洲药品管理局（EMA）首次批准卡替拉韦和跨国药企强生（JNJ.US）旗下杨森（Janssen）公司的利匹韦林注射液组合上市，用于治疗人类免疫缺陷病毒1型（HIV-1）感染成人患者。

2021年1月，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也批准了这一组合，商品名为Cabenuva，每月给药一次。同时，FDA还批准了卡替拉韦30毫克片剂和利匹韦林片剂的组合上市，在开始使用Cabenuva治疗之前，应先联合口服卡替拉韦和利匹韦林片剂一个月，确保药物耐受性良好，再改用缓释注射制剂。

Cabenuva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得到两项名为ATLAS和FLAIR的随机、开放标签、对照临床试验的支持。这两项临床试验的结果已经发表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JM）上。研究结果表明，每月臀部肌肉注射Cabenuva一次，与每日口服抗病毒疗法相比，治疗48周后，在抑制患者体内HIV-1病毒RNA水平方面效果相当，且未观察到CD4阳性细胞计数较基线的临床相关变化。

另一项全球性3b期临床试验显示，在接受Cabenuva治疗第48周时，接受每两个月一次用药的患者血浆中HIV-1 病毒RNA≥50拷贝/毫升的患者比例（9/522），与每月一次用药（5/523）相比达到非劣效性标准。并且，在病毒学抑制率的关键次要终点上，每两个月一次给药（492/522）和每月一次给药（489/523）的患者比例也相似。

2021年12月，FDA批准卡替拉韦注射剂（商品名：Apretude）用于体重35公斤以上高危成人和青少年的暴露前预防，前两个月每月给药一次，此后每两个月给药一次。FDA新闻稿指出，Apretude是第一款无需每日服药，就能预防HIV感染的疗法，它的获批为终结HIV流行提供了重要工具。作为一款长效的HIV暴露前预防疗法，卡替拉韦每年只需给药6次。

不会对临床治疗产生很大影响

根据支付方式，目前中国的HIV感染者有国家免费药物、医保药物和自费药物三种选择。由华经产业研究院发布的《2022-2027年中国抗艾滋病药物行业发展监测及发展战略规划报告》显示，中国HIV携带者用药比例中，免费药占比为58.2%，医保药占比为20%，自费药占比为21%。

国家免费药物主要采用核苷类和核苷酸类药物（如替诺福韦+拉米夫定）作为骨干药物，搭配一个核心药物（如依非韦伦等），构成三联治疗方案。

已进入医保的抗HIV药物有比克恩丙诺片（必妥维）、艾考恩丙替片(捷扶康)、拉米夫定多替拉韦片(多伟托)、恩曲他滨替诺福韦片（舒发泰）、阿兹夫定片（捷倍安）、艾诺韦林（艾邦德）、多拉米替片（德思卓）和注射用艾博韦泰（艾可宁）等。

医保药品中的口服制剂基本都是二合一、三合一的复方制剂，一日一次、一次一片，相对国家免费药物来说使用剂量更小，副作用也更小。价格方面，以必妥维为例，它被纳入医保后，价格从3680元降到1125元，按照各地不同的报销比例，最终个人自费300-400元。

“现在抗艾滋病毒药物的治疗其实已经很好了。很多药物的效果都非常好，耐药的情况也极少出现，特别是整合酶抑制剂。”广东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感染科副主任医师林元龙告诉澎湃科技，“卡替拉韦是长效的注射剂，只需要1个月注射一次，相对每天服药来说，没有那么麻烦，每天服药对个人的意志来说也是一个挑战。同时，卡替拉韦副作用更小，对精神、食欲、肝肾功能的影响会更小。”

GSK 2022年年报显示，HIV领域是其特药（Specialty Medicines）业务收入的主要来源，占了51%，其中多伟托（Dovato）和Cabenuva又是HIV领域的主要收入来源，Dovato为GSK带来了13.75亿英镑的收入，Cabenuva实现了3.4亿英镑的收入。

不过，林元龙并不看好卡替拉韦的市场：“一个月注射一次并不一定比每天一片更加方便。现在很多患者都比较忙，连每三个月取一次药的时间都不一定有，每个月到医疗机构进行注射，对患者来说时间上并不一定方便，如果在需要注射的时候恰好遇到出差等特殊情况，会更加麻烦。”

价格也是一个问题。Drugs.com网站显示，在没有医疗保险的情况下，Cabenuva（卡替拉韦200毫克/毫升，利匹韦林300毫克/毫升）每4毫升价格为4523美元（折合人民币约32300元），国内定价尚未公布。“卡替拉韦适合高收入，而且时间没那么紧张的群体，或者是有不方便吃口服药、对口服药耐受性不好、肝功能异常的患者，但临床上这样的患者比较少。”林元龙说，“这并不是一个突破性疗法，并不会对临床药物使用带来很大的影响。”

林元龙表示，未来抗HIV药物的研发趋势是治愈。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艾滋病预防中心曾发文介绍，艾滋病治愈有两个概念，一是根除感染，即HIV被完全清除，二是功能性治愈，即在不进行药物治疗的情况下，病毒不再继续复制，不发生传播，体内残留的病毒基因片段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目前，全球仅有1名确定被根治的病人——“柏林病人”蒂莫西（Timothy Ray Brown），另有4名病人得到了长期的缓解，被认为是可能的“治愈”。他们均患有血液系统癌症，接受了CCR5基因突变供者的骨髓或脐带血细胞移植，在治疗癌症的同时“顺便治愈”了艾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