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拍影片时，甲方推翻已确认工作，乙方能否“罢工”？

【原创】文|汐溟 侯建勋

序言：在联合制作合同中，甲方将乙方已经完成的工作成果推翻，要求乙方重新按照其要求修改，此时乙方能否拒绝？ 

当合同一方就合同项下工作进行分段履行，并逐个取得相对方同意确认后，相对方却在后期的工作当中将此前的工作推翻，要求重做。此时能否拒绝相对方提出的修改要求？

案例

甲公司与乙公司意向联合制作一部动画电影，双方达成合作意向后，签订联合制作协议，协议中部分约定如下：“三、电影创制分工、预算、创制流程及进度规划1.甲乙双方一致同意，在该电影的创意、策划、制作方面分工如下：故事创意及剧本开发以及写作、影片制作、主题音乐等相关内容均由乙方完成，甲方相关团队有修改建议权和终审决定权。”、“6.3第三次付款，2014年2月28日前，在乙方完成该电影前期工作中的全部美术设定（包括完整全部人物设定五视图／100％场景设定）50％静态分镜。一并提交甲方验收确认并签字通过后十个工作日内，甲方向乙方支付该电影费用人民币肆拾万元整（￥400000元）。”、“五.甲方权利和义务1.甲方对于该电影所有创制内容拥有终审权和最终决定权，乙方拥有专业建议权，但以甲方最终决策为准。除该电影三部系列电影作品外，乙方其他所有电影作品，甲方拥有绝对优先合作权。2.对于乙方提交供甲方审核的所有创制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美术设计、完整剧本、分镜、动画以及最终成片等），甲方有权提出合理的文字修改意见，乙方在确认后应在规定时间内积极配合完成相应修改，并直到经甲方验收合格确认签字为止。3.甲方有权定期了解乙方的项目进程和提出对该电影内容的修改意见，乙方须积极配合并进行修改。3.甲方有权要求乙方严格按本协议要求，管理该电影创制质量及时间进度，如无故未按本协议内容要求完成该电影制作或制作逾期的，则甲方有权终止支付该电影制作费用，并按照本协议的约定内容，甲方追究乙方所有的违约责任，乙方赔偿甲方的经济损失。5.甲方应及时审核乙方提交的材料，并在十个工作日内将审核意见提交乙方。甲方签字确认后，视为通过。”

协议签订后，甲乙双方按照约定履行合同，甲方支付了前两期的费用，乙方按照约定继续开展相关工作，但是当乙方履行到第三阶段工作时，甲方向乙方提出要对此前已完成工作内容进行修改，乙公司认为甲公司的要求无异于是要对此前的工作全部推翻重做，且按照其要求标准，须增加更多的资金投入，而甲公司明确表示不会增加投入。此后乙方完成第三阶段工作成果交付甲方，并要求甲方支付费用，但甲方表示对成果不予认可，据此，双方的合作陷入僵局。后乙公司对甲公司提起诉讼，要求甲公司支付第三期费用及违约金，甲公司也对乙公司提出反诉，要求解除合同，返还此前的费用并支付违约金。

本案当中，甲乙双方都认为对方违约了。乙方认为甲方推翻此前的工作内容，是恶意使用合同条款，并不想继续履行合同，而甲方则认为乙方应当按照其要求完成相应工作，按照合同约定，甲方有终审权和最终决定权，对未经其验收确认的工作成果，其可以不支付相应费用。

首先，该案当中因为甲公司反诉要求解除合同，而合同双方就合作事项发生讼争，实际已经丧失了信任基础，合作无法继续进行下去，因此解除合同的请求是可以被支持的。其次，解除合同以后，尚未履行的，终止履行，已经履行的，根据履行情况和合同性质，当事人可以要求恢复原状、采取其他补救措施，并有权要求赔偿损失。因此，解除合同后并不当然免除一方要求另一方承担相应的违约责任。

但在本案当中，由于甲公司并不存在明显的违约行为，其所有的行为均是基于合同约定，合同当中多次出现关于甲公司最终决定权的表述，明确赋予了甲公司对电影所有创制内容的最终决定权，乙公司应当根据甲公司的要求修改电影创制内容，现乙公司认为甲公司恶意违约，缺乏合同依据。至于甲公司认为乙公司违约，首先甲公司并未明确修改期限，其次乙公司也按照甲公司要求进行了部分修改，只是针对部分内容双方未达成一致。最后，双方的约定是一方违约，守约方对于违约方的违约而造成的损失有权要求索赔，而甲公司并未提供证据证明其遭受损失，因此其主张违约赔偿也难以被支持。

该案当中，结合合同条款内容以及双方当事人的实际履行情况，可以认为乙方完成一定的工作成果并取得甲方认可是实现合同目的的必然途径，因此乙方应当按照甲方的要求去修改相应的工作成果。但当乙方为促进合同目的实现做出相应努力后，因双方履行合同产生争议，此时不应轻易认定乙方有违约行为，因为甲方将之前工作成果推翻的做法其实并无合同依据，双方实际上处于在合同履行当中磋商变更合同条款的状态之下，此时当双方就进一步履行合同无法达成合意时，应当解除合同，且各自并无明显违约的情形下，亦不须承担违约责任。

改编自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2015）一中民（商）终字第9054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