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区共兴走川西北② | 高原雪域 境业相生

五月，沿茶马古道向川西北高原行进，天朗气清。鲜红的玫瑰在高山之间盛放，牦牛在草地上踱步，湿地星罗棋布，山川河湖与万物生灵相伴，这里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雪域高原，也是长江黄河上游重要的生态屏障和水源涵养地。

从2016年1月开始，习近平总书记先后三次组织召开全面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六次会议确定，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2022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宜宾视察时指出：“四川地处长江上游，要增强大局意识，牢固树立上游意识，坚定不移贯彻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方针，筑牢长江上游生态屏障，守护好这一江清水。”

作为四川“五区共兴”战略部署中唯一的生态示范区，近年来，阿坝州扎实推进“七大保护”行动和“七大治理”工程；甘孜州主动扛起“上游担当”，把长江经济带建设、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压倒性任务来对待。

川西北地区如何一边打好“生态牌”，一边走好“振兴路”？如何立足资源禀赋，放大发展优势？5月上旬，新时代四川经济地理调研纪行采访组走进川西北生态示范区，从红军长征会师之地小金县，北至九曲黄河第一湾穿流而过的若尔盖，西达格萨尔王建立王业的甘孜县，穿行4000公里，在天蓝如海的雪域高原寻找答案。

一道“既要”“又要”的必答题

川西北生态示范区的发展，既要护好绿水青山，又要做大金山银山。近年来，通过深挖自然资源禀赋，一批特色鲜明、提质增效明显的产业集群正在这里成效成势。

初夏时节，川西北地区的河谷边、山坡上、田埂旁，被誉为“贡嘎海棠”的俄色花争相怒放，与土地里刚冒出头的青稞、当地的藏式民居共同构成了一幅绝美的高原画卷。

“这是什么花啊？我在成都从没有看见过。”记者惊奇地发出疑问。锦江区第六批支援炉霍县工作队领队、炉霍县副县长胡军在一旁回答道：“这是俄色花，在藏语中是‘光芒’的意思。”据胡军介绍，俄色树仅生长于海拔3000米左右的地方，是川西北地区独有的植物，集中分布于炉霍。

在川西北，独特的自然环境孕育出了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如何利用得天独厚的资源禀赋来塑造当地产业特色？

“因地制宜是关键。”胡军指向不远处的大山，骄傲地说，“山顶发展牦牛生态养殖产业，山腰遍种俄色树，山底是‘飞地’高原现代农业产业园，这座山以后就是炉霍县的‘农业金谷’。”

从锦江区第三批援建队来到炉霍开始，便着手深入挖掘俄色树资源，帮助当地建厂，开发出了俄色茶饮、俄色果酒、俄色中药饮片等产品。“如今，工厂年产值可达1720万元，辐射带动2000余名农牧民，实现人均增收3500元左右。”胡军说。

炉霍东南方向数百公里外的小金县美兴镇下马厂村，清晨，工人小唐早早来到地里，将割下的饲草背回牦牛养殖场，并用铲子将粪便收集起来，送到一旁的大棚里制成肥料……这个工厂，是当地在成都市新津区支援下建立的山地种养循环立体农业示范项目。

大规模养殖牦牛而不让当地的草场过载，是循环养殖模式最大的优点。牛粪可以养蚯蚓，而蚯蚓的排泄物又成为有机肥，有机肥可以用来种蔬果……这样不仅减少了污染，还能变废为宝、产生效益。“近一年来，当地过度放牧问题得到了极大改善，同时增加了经济效益，工厂销售产值600余万元，盈利40余万元。”成都市新津区对口支援小金县工作队队员程强说。

生态环境没有替代品，用之不绝，失之难存。近年来，围绕特色资源禀赋，阿坝州以培育食药菌类、高原花卉等产业为主攻，提出现代高原特色农牧产业体系发展思路；甘孜州立足川西北高原农牧循环生态发展区定位，将牦牛产业集群、藏香猪产业发展、有机之州建设等作为“州长工程”推进，做大做强优质粮油、生态养殖、高原果蔬等特色产业……在川西北生态示范区，一批业态特色鲜明、提质增效明显的产业集群正在成效成势。

一条“含绿”“含智”的转型路

在川西北生态示范区，绿色产业正在依托新技术、新信息、新市场，奋力寻找转型升级的突破口。甘孜州坚持绿色发展促转型，阿坝州坚持发展创新，生态经济蒸蒸日上。

炉霍县的虾拉沱村，泥曲和达曲两条河流在这里汇聚成鲜水河，从山谷中蜿蜒而过，河谷成发展农业的一片天然沃土。一个个高科技蔬菜大棚整齐地排列着，棚里种植着小番茄、草莓等有机农作物，直供成都超市。去年，这里的小番茄年产量超过450万斤，产值突破3000万元。过去，这里的农作物主要是青稞和土豆，“一年到头，除去成本，赚不了几个钱。”同一片土地，同样的生态环境，产业的附加值是如何实现大幅增加的？

产业附加值，首先来源于产品的高品质。产业附加值，还来源于新技术、新信息和新市场。炉霍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保障了产品的高品质，但新技术、新信息和新市场，从何而来？

2015年起，在锦江区援建队的帮助下，炉霍县开始谋划建立炉霍高原现代农业产业园。

缺投资，援建队引入“众筹模式”，在成都企业家中共选聘4批次46名荣誉村长，募集资金1200余万元；缺技术，援建队带来了高科技大棚，既解决了番茄因棚顶滴水和紫外线辐射而生病的问题，又能根据系统参数调出最适应番茄生长的条件；缺市场，援建队引进了山东农业龙头企业盛煌公司，充分利用该公司的渠道优势，解决销售难题。胡军告诉记者，由于产业园的番茄品质好，零售价差不多可以卖到15元一斤，大大促进了当地村民的就业和增收，“村民在园区工作，每人每个月可以有6000元左右的收入。”胡军难掩脸上自豪又欣慰的表情。

在炉霍县城的另一边，新信息和新技术让曾经毫不起眼的奶渣摇身一变成为了金贵的“酪蛋白”。“奶渣是牦牛奶提取酥油后剩下的物质，以前大家都是当作零食吃，吃不完的就丢掉，现在都变成钱了。”厂长格绒高兴地说。

2011年，炉霍县充分发挥当地奶渣原料量足质优的优势，启动酪蛋白生产项目，成立了康巴圣德牦牛产业有限公司。但由于设备、技术等方面的限制，公司发展一度停滞不前。2021年，在锦江区援建队的帮助下，公司完成了生产线超滤系统淘汰更新、锅炉房改建及废水处理净化设施升级。“酪蛋白的提纯水平一下就提升到了95%，达到了国内同行业一线水平。”格绒说。

近年来，甘孜州坚持绿色发展促转型，高水平设置甘孜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提出更多“含绿量”“含技量”“含智量”的约束性指标，推动新发展理念具体化指标化科学化指导发展行为，提升发展成色；同时，阿坝州也坚持发展创新，生态经济蒸蒸日上。在川西北生态示范区，绿色产业正在依托新技术、新信息、新市场，奋力寻找转型升级的突破口。

一根“协同”“开放”的牵引线

通过区域协同发展，川西北生态示范区的特色产业正在以开放之姿，走出大山，走向世界，一幅产业兴旺、生态优美、民生殷实的乡村画卷正徐徐展开。

2000年前，无数马帮商旅在茶马古道留下足迹，他们从成都出发，翻山越岭，深入高原，进行“茶与马”的来往交易。

2000年后，一辆辆大货车在中国熊猫大道上奔行。它们将阿坝州的玫瑰精油等特产，经成都市新都区运往全国，同时也将甘孜州的高山番茄等生鲜拉往成都的商超里进行售卖。

道路，见证了川西北地区与成都的协同发展，也成就了两地繁荣的商贸往来。川西北特色产品如何用好协同开放的带动效应，放大发展优势？

“酒香也怕巷子深。我们有好的产品，但也需要快捷的物流和更广阔的市场。”四川金山玫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陈望慧说。近年来，小金县的玫瑰产品正是经由全国最大的公路物流枢纽——新都智慧物流产业园运往全国各地。该物流产业园位于成都北大门，能够在短时间内实现物流的高效转运，是甘孜阿坝运送货物的重要中转站。“我们依托成都的交通枢纽地位，背靠成都大市场，走向了更广阔的天地。”站在玫瑰园里，陈望慧对记者说。

今年五月，陈望慧带着她的玫瑰精油走出国门，去保加利亚完成了疫情后出口欧盟的第一单。她告诉记者，目前她正和团队思考未来如何将“金山玫瑰”进一步优化培育，完善玫瑰精油的国际标准，走出一条国际化道路。

背靠成都大市场，其吉在依山傍水的瓦达村，把500平方米的院子改造成了民宿，生意红红火火。“成都一上旅游热门目的地，我就知道生意来了。尤其在夏季，有很多从成都来的游客在这儿避暑。”其吉坐在民宿二楼咖啡厅，神采飞扬地说，“接下来我准备将自家民宿挂到网上，让游客在线上就能预订住宿。”

近年来，甘孜州积极向成都平原经济区、川南经济区的先进市搭建合作平台，加强与同为川西北生态示范区且毗邻的阿坝州协作共建；阿坝州积极参加进博会、农博会、川货全国行等展销展会，精心举办“净土阿坝”农产品产销对接、农商对接等商贸活动。在川西北生态示范区，特色产业正在以开放之姿，走出大山，走向世界，一幅产业兴旺、生态优美、民生殷实的乡村画卷正徐徐展开。

生态价值的高质量转化，放大了川西北生态区特色农牧业的优势，提供了强劲的发展势能，不仅守护了长江黄河“一江清水”，更激活了乡村振兴“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