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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中文系推出系列作家研讨:石一枫与新北京味写作
生于1979年的北京作家石一枫17岁开始发表小说,曾凭借中篇《世间已无陈金芳》获得第七届鲁迅文学奖。他近年的创作势头之猛让不少批评家直呼“快跟不上了”:2020年有长篇《玫瑰开满了麦子店》,2021年有长篇《漂洋过海来送你》,2022年有长篇《入魂枪》,不久前又出了新长篇《逍遥仙儿》。
6月16日,一场石一枫文学创作研讨会在北京大学举行,这也是北京大学“王默人-周安仪世界华文文学系列研讨”的第一场。热心文学事业的王默人先生和周安仪女士将一生积蓄捐献给北大中文系。在面向文学新人的“王默人小说奖”和面向全球华文作家的“王默人-周安仪世界华文文学奖”之后,北大中文系又推出了系列研讨活动,希望联合学院与文坛的批评力量,推动世界华文文学发展。
“‘中文系不培养作家’这个说法已经可以打破了。”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贺桂梅说,“王默人-周安仪世界华文文学系列研讨”将从‘系友’开始,包括曹文轩、刘震云、徐则臣、石一枫等作家,“选择石一枫作为第一场,是因为他风头正劲,在中青年作家中具有惊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相比其他研讨会,这场活动更充满了有学理支撑的批评性意见。主持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邵燕君一直提醒大家可以“开撕”:“谈问题,说缺点。”在资深批评家之外,年轻一代的阅读感受也得以分享,比如北大中文系2022级硕士研究生陈慕雅特别解读了石一枫的新作《逍遥仙儿》。据悉,“王默人-周安仪世界华文文学系列研讨”也将成为北大中文系学科教育的一部分。
石一枫 澎湃新闻记者 罗昕 摄
王朔之后的可能性
从新北京味的角度,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白烨认为我们可以把老舍理解为第一批北京味作家,汪曾祺、林斤澜是第二代,刘心武是第三代,王朔是第四代,石一枫则是第五代。“在新一代人里,你找不出其他能把这种文化味道继承下去的人。”
“石一枫小说有一种‘歪拧’的叙述视角和发现小说世界的力道。”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晓明认为,石一枫与王朔“一脉相承”,但石一枫的超越在于一种笔法上的“内卷”:和自己过不去、认死理、较真,会冒出歪理,会无事生非,还会把外面别的事儿卷进来,但小说因此充满了勃勃生机。“他的小说里往往有一个偏执的‘我’,和王朔的‘我’并立。王朔的‘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过于简单,而石一枫和这个世界关系暧昧,这种暧昧性使得他的‘我’生出了很多可能性。”
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贺绍俊也谈及石一枫有很多地方像王朔,但石一枫和王朔有一个明显的不同,在于他们的后现代性:“王朔完全是一种解构主义的后现代性,是以破坏和否定为原则的。石一枫的后现代性是从解构走向了重新建构,不仅要破坏和否定,而且还要建设。”
研讨会现场
时代的痛点、人性的光辉
学者们也注意到石一枫小说里的“道德激情”。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徐刚说:“这也是石一枫小说最有辨识度的地方。他的小说往往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人物绽放出人性的光辉,实现从凡人到英雄的惊险一跃。”
“石一枫每部小说里都有一个经济事件。”中国作协创研部研究员岳雯认为,剥开层层道德困境的外皮,石一枫仍然是用阶层的视角思考和处理这个时代的问题,“在我们这个时代,可能存在各种各样思考这个时代的方法,但可能根本上决定我们的仍然是政治经济学的问题,是阶层的问题。恰恰因为经济发展,社会阶层的问题以更尖锐的形式突出。从这个意义上说,石一枫几乎全部有分量的小说,都批判了经济学功利主义对于人的丰富性和复杂性的抹杀。”
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丛治辰也认为石一枫直观地把握到了这个时代的痛点,尤其通过《飘洋过海来送你》《入魂枪》《逍遥仙儿》三部近作,石一枫写出了不是陈金芳时代的北京,一个在经济飞速发展中变得复杂的北京。“此后的北京再也不是北京本身,而是所有超级大城市的象喻。北京的复杂也不只是北京的复杂,而是所有人的复杂。”
变化中的石一枫
在《小说选刊》副主编李云雷看来,石一枫把时代性问题带进小说,他的作品里总有新的主题、新的经验、新的人物、新的问题。北京大学文学讲习所讲师樊迎春认为,在某种意义上,石一枫完成了更为传统的对于十九世纪现实主义遗产的回归。
“石一枫的小说具有强烈的现实关怀乃至终极关怀,这种沉重的关怀和他那种戏谑的语言风格结合得很好。”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晓琴形容石一枫以一种挑战、冒犯的姿态关注现实中沉重的话题,丰富了当代文学的样貌,她也进一步发问:“在这个基础上,如何拉开一幅更为恢弘的历史画卷?”
“恐怕对石一枫而言,今后很大的挑战是怎么在‘变’中‘不变’,把自己的艺术个性保持下来,同时富有变化。”在白烨看来,石一枫的写作具有一种游戏精神,语言个性突出,有大量的戏谑、反讽、幽默,因此当石一枫笔下出现主题比较严正的作品,他的感受是“又喜又忧”,“我希望他知道我们喜欢他的理由是什么,由此把自己的特点保持住,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沈阳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孟繁华特别提到,我们这个时代的小说人物是稀缺的——像是陈金芳这样让人印象深刻的小说人物,几乎凤毛麟角。“石一枫热爱当代生活,才能有透彻的体会,才能写出这样的人物。但石一枫可能也陷入了文坛普遍存在的‘成名作陷阱’,就是他此后的小说都非常好,但影响力都还没有超过陈金芳。这种现象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也应该引起一枫的思考。”
“提毛病好,回母校‘受教育’,我觉得自己还能进步。”在活动最后,石一枫真诚回应了大家有关“小说风格与不同主题的矛盾”“小说人物结构调整”等创作困境的分析,并分享了自己的心得:“年轻一点的时候,我想当一个叛逆的作家,但现在我想当一个能保持原创性的作家。我希望我的写作总有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也和我过去的不一样。”
本次活动由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北京大学文学讲习所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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