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纵连横：中亚五国的能源联通布局

根据GIS报道（2023年6月2日），哈萨克斯坦与欧盟在能源安全方面具有共同利益[1]。数据显示，从2000年到2021年，哈萨克斯坦对欧盟的石油进口增长了近900%，使其成为仅次于俄罗斯和挪威的欧盟第三大石油供应国。欧亚地区以其丰富的能源资源（如石油、天然气、煤炭等）和密集的能源输送通道（如石油和天然气管道、油轮运输和铁路运输等）在能源格局中具有重要地位（详见图1）。

在当前的国际格局下，中亚五国（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的重要性日益凸显。这些国家位于连接亚洲、欧洲和中东的关键地带，资源富饶，并致力于推进能源网络的互联互通。因此，它们对于未来能源格局的构建和能源转型的推动具有特殊意义。

图1：欧洲和亚洲市场石油和石油产品管道图（第一版）(来源：石油经济学家（Petroleum Economist））

2006年，DorianJ.P.曾大胆预测[2]，认为中亚将成为21世纪重要的新兴能源参与者，这将对OPEC在全球石油市场的影响力造成削弱。据《英国石油统计能源评论2021》的数据显示[3]，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探明石油储量分别为300亿桶、6亿桶和6亿桶。而2020年的日均原油产量分别为181万桶、0.216万桶和0.047万桶。此外，该地区还拥有丰富的天然气资源，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探明天然气储量分别约为2.3万亿立方米、13.6万亿立方米和0.8万亿立方米[4]。除此之外，尽管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没有大量的化石燃料资源，但由于其丰富的水资源，它们具备极大的潜力来增加水力发电能力[5]。中亚地区占全球水力发电潜力的5.5%，主要集中在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

哈萨克斯坦是中亚地区最大的碳氢化合物生产和出口国，而土库曼斯坦则是该地区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和出口国。这些丰富的自然资源使得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成为全球能源市场上具有影响力的参与者。据Trademap数据库的预测，在没有新冠疫情的情况下，到2020年，原预计中亚地区能源商品的出口价值将达到550亿美元。

当前，中亚地区的互联互通网络正在向两个方向发展。向西，哈萨克斯坦和里海成为连接中亚和欧洲贸易的重要环节；向南，则通过海路（开发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到阿塞拜疆和伊朗的港口连接）或陆路（在乌兹别克斯坦、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之间修建铁路线）进行发展(详见图2)[6]。

图2：中亚，区域间贸易的枢纽（来源French Development Agency (AFD)）

本文重点梳理哈萨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在能源布局的变化，这两个国家分别是石油和天然气的主要生产国（详见表1），并在2022-2023年间受到国际社会的日益关注。

表1：2020年中亚主要碳氢化合物生产国已探明石油和天然气储量
资料来源:《2021年世界能源统计评论》，BP, 2021年，第16和34页，

哈萨克斯坦：

在哈萨克斯坦境内开始或经过的油气管道中，里海管道联盟（Caspian Pipeline Consortium，以下简称"CPC"）是最重要的线路之一。CPC是一个涉及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以及全球领先的石油生产企业参与的国际石油运输项目，旨在建设和运营长达1500多公里的石油干线（详见图3）。该管道系统的主要功能是收集来自西哈萨克斯坦的大型油田和俄罗斯生产商的原油。多年来，哈萨克斯坦通过CPC向全球市场出口了超过79%的原油。此外，CPC主要依赖于卡拉恰加纳克（Karachaganak）、卡沙干（Kashagan oil field）和滕吉兹（Tengiz oil field）三个重要油田的产能，这些油田是哈萨克斯坦原油出口的主要通道，占据了管道输油总量的80%以上。

图3 CPC项目地理位置（来源：CPC官网）

根据CPC官方网站的资料显示，运营CPC供应管道的哈萨克斯坦油田有11家公司参与（详见图4）：

图4：CPC项目股东（来源：CPC官网）

其中，俄罗斯公司持有该联盟36.5%的股份，而俄罗斯石油公司通过Rosneft-shell Caspian Venture Limited持有额外的3.825%股份。西方公司持有约31.93%的股份，其余股份由哈萨克斯坦或其他企业持有。这个财团的大部分股份和控制权掌握在俄罗斯实体手中。正因如此，CPC线路容易受到国际安全事件的影响。自2022年3月以来，CPC在俄罗斯黑海港口新罗西斯克的码头已经两次关闭。有西方媒体报道称，哈萨克斯坦正在寻求新的转运路线通往里海，通过有效利用该地区的联通属性，确保能够持续向欧洲市场供应石油[7]。

其中备受关注的是跨里海国际运输路线(TITR\中部走廊)。2022年6月16日，哈萨克斯坦总统托卡耶夫(Kassym-Jomart Tokayev)指示能源部(MoE)和国家石油和天然气公司KazMunayGas(KMG)优先考虑扩大现有的跨里海路线(将商品从里海转移到阿塞拜疆及其他地区)。KMG制定了一项计划，概述了扩建TITR的最佳选择。自2022年5月以来，各种举措已经开始增加石油管道的吞吐能力，并使哈萨克斯坦里海东海岸的阿克套海港(拥有四个石油码头和两个额外的装载石油的码头)和Kuryk海港现代化。哈萨克斯坦正在向各国交通运输部门和物流公司寻求帮助，学习专业知识，以加强其通过巴库(阿塞拜疆)-第比利斯(格鲁吉亚)-杰伊汉(土耳其)管道(BTC管道)运输石油的阿克套和库里克海港，并寻找其他石油运输路线[8]。

2023年，在西安举行的首届中国-中亚峰会上，托卡耶夫进一步重述了TITR的重要性，并表示哈方打算通过引入数字解决方案和基础设施现代化，系统地提高TITR的容量。托卡耶夫表示“中部走廊”已成为欧亚之间的重要贸易通道，为该地区的内陆国家提供了更大的经济效益和更快的运输时间。阿塞拜疆的巴库国际海上贸易港、哈萨克斯坦的阿克套/库里克港和土库曼斯坦的土库曼巴什港是这条航线上的主要海上传输点，有望为区域贸易带来重大收益。与“北部走廊”相比，“中部走廊”提供了一条成本效益更高、速度更快的贸易路线，行程缩短了2000公里。此外，中部走廊经过的气候条件更有利，与海上航线相比，旅行时间缩短了15天。中部走廊不仅为亚洲的货物运输提供了巨大的机会，而且通过整合基耶的港口连接，货物可以快速到达中东、北非和地中海地区。中部走廊的战略地理位置具有重要意义，有望创造巨大的经济机遇，使南高加索和中亚国家能够从每年规模达6000亿美元的中欧贸易中获益。

此外，哈萨克斯坦的石油生产商已经开始测试新的出口路线，以尽可能减少国际政治事件对石油管道的影响。根据路透社于2022年10月发布的消息，Tengizchevil (TCO)和Total&Dunga两家公司已经开始进行测试[9]。以TCO为例，它是由雪佛龙（持股50%）、埃克森美孚（持股25%）、Kazmunaigas（持股20%）和LukArco（持股5%）组成的合资企业，自1993年以来一直在哈萨克斯坦的Atyrau地区开采滕吉兹油田。2021年，TCO的原油产量约为2,660万吨，约占哈萨克斯坦总产量的三分之一。该公司计划将一批总量为1,000吨的货物运往芬兰，虽然数量不大，但却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同时期，哈萨克斯坦国有石油公司Kazmunaigaz (KMG)正在与阿塞拜疆国有石油公司SOCAR的贸易部门进行深入讨论，允许每年150万吨哈萨克斯坦原油通过阿塞拜疆管道出售，该管道将石油输送到土耳其的地中海港口杰伊汉。这些例子突显了哈萨克斯坦对于探索新的能源出口路线的决心。托卡耶夫总统对哈萨克斯坦在国际能源领域扮演更重要角色的前景持乐观态度。

土库曼斯坦：

与哈萨克斯坦不同，土库曼斯坦在2010年代早期就通过向其他亚欧国家出口天然气，有效减少了当前国际事件对其的影响，特别是确保了其加尔干尼什气田（Galkynysh）的对外联通。

土库曼斯坦拥有众多途经或始于其境内的天然气管道路线，其中一个主要的天然气出口方向是“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中国”跨国天然气管道。该管道的总长度超过9000公里，起始于马来，止于阿姆达里亚河右岸。其中，在乌兹别克斯坦境内铺设了490公里，哈萨克斯坦境内铺设了1304公里，而中国境内铺设了7000多公里，通往上海、广州、香港等主要工业中心，并将天然气输送到其他现有天然气网络。此外，“Turkmengaz”国有公司负责经营一个主要的天然气管道系统，该系统从土库曼斯坦东部和西部的天然气生产区向北方出口土库曼天然气，包括多勒塔巴特 - 德里亚利克（Dowletabat – Deryalyk）管道系统和布哈拉-乌拉尔（Bukhara-Ural）等重要线路。其中，从土库曼斯坦西部的天然气产区埃克雷姆-贝克达什（Ekerem- Bekdash）天然气管道通往土库曼斯坦-哈萨克斯坦边境，进一步增强了中亚地区的能源联通。

天然气管道杜夫勒塔巴德-萨拉赫斯-汉格兰（Dovletabad - Sarahs – Hangeran）于2010年1月开通。该管道途经土库曼斯坦境内，起点是土库曼斯坦东南部最大的气田“Dovletabat”，终点是与伊朗接壤的Salyr Yap定居点，全长30.5公里。该管道的设计能力为每年输送125亿立方米的天然气。与现有的主要天然气管道“Korpeje-Kurtkui”管道“Dovletabad - Sarahs - Hangeran”一起，每年的天然气供应合同量为140亿立方米，未来可能会增加到每年200亿立方米，以满足伊朗消费者对土库曼天然气的需求。

此外，土库曼斯坦还有一条约长773公里、直径1420毫米、设计年产能为300亿立方米的“东-西”（East-West）天然气管道，其建设和安装由“Turkmengaz”和“Turkmennebitgazgurlushyk”两家国有公司的分公司负责。该管道沿线规定建设若干燃气压缩站等基础设施。该管道于2016年12月举行了铺设仪式。这条“东-西”天然气管道将扩大土库曼斯坦的天然气运输基础设施，有助于为鲁哈巴特冶金厂、纺织厂、建筑材料生产企业和阿巴丹工业部门等提供天然气，形成一个完整的天然气供应系统。该管道将有助于向土库曼斯坦任何期望的地区出口天然气，大大增强了土库曼斯坦的对外联通潜力。

2021年2月，阿塞拜疆与土库曼斯坦举行会晤，共同开发位于里海的石油和天然气矿床。此前，巴库和阿什哈巴德一直存在对该矿床主权的争议，该争议自苏联解体以来一直存在。备忘录的签署确保了土库曼斯坦的油气能够运往欧洲，并将该油气田更名为Dostluk（“友谊”）。这一备忘录的签署为土库曼斯坦提供了重要的能源出口渠道，同时也为阿塞拜疆提供了能源的进口替代选择，特别是在当前能源危机下，这具有重要意义。

另外，2023年6月，巴基斯坦和土库曼斯坦签署了一项联合实施计划，旨在推进已经拖延多时的TAPI（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跨国天然气管道项目[10]。尽管该项目面临资金和外部因素的考量，但两国签署计划的可能性仍然很高。如果TAPI项目能够顺利推进，将成为一个重要的跨国项目，涵盖土库曼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该项目的实施将为土库曼斯坦提供新的天然气出口通道，同时也为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等地提供了重要的能源供应来源。这对于促进区域合作和能源安全具有重要意义。

总的来说，以上述两国为例，中亚五国在全球能源格局中的意义在未来将进一步凸显。这些国家拥有丰富的能源资源，包括石油和天然气等。它们位于欧亚大陆的战略位置，连接着亚洲和欧洲两大经济体。随着全球对可再生能源和清洁能源的需求不断增长，中亚五国的能源资源将成为全球能源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这些国家正在积极发展其境内的能源网络，以加强能源的生产、传输和分配能力。例如，天然气管道的建设和扩张项目将提供更多的出口通道，促进能源的国际流动。这些努力为中亚五国带来了巨大的潜力，使其成为能源合作与经济合作的重要参与者。

未来，中亚五国将继续致力于发展和利用自身的能源资源。随着技术的进步和区域间的合作不断深化，它们将能够更好地满足国内需求并扩大能源出口。这将不仅促进中亚五国的经济发展，还将为世界其他地区提供稳定的能源供应。

（作者： 国歌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立场无关，文责自负。引用、转载请标明作者信息及文章出处。）

[1] Nakhle, C. (2023, June 2). Kazakhstan and the EU: Common interest in energy security. GIS Reports Online. Retrieved from https://www.gisreportsonline.com/r/eu-energy-security/

[2] DorianJ.P. Central Asia: A major emerging energy player in the 21st century Energy Policy (2006)

[3] BP. (2021). Statistical Review of World Energy 2021 | 70th edition. Retrieved from https://www.bp.com/content/dam/bp/business-sites/en/global/corporate/pdfs/energy-economics/statistical-review/bp-stats-review-2021-full-report.pdf.

[4] IEA-EU. (n.d.). Kazakhstan 2022 Energy Sector Review. Retrieved from https://iea.blob.core.windows.net/assets/fc84229e-6014-4400-a963-bccea29e0387/Kazakhstan2022.pdf

[5] Rasoulinezhad, E., Sung, J., Talipova, A., & Taghizadeh-Hesary, F. (2022). Analyzing energy trade policy in Central Asia using the intercountry trade force approach. Economic Analysis and Policy, 73, 441-454. https://doi.org/10.1016/j.eap.2021.11.001

[6] Levystone, M. (2022). Connectivity in Central Asia at the Crossroads of International Crises Transport, Energy and Water from Interdependence to New Cooperation Ways. The French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Ifri).

[7] Sorbello, P. (2022, October 24). Kazakhstan Tries New Oil Export Routes. The Diplomat. Retrieved from https://thediplomat.com/2022/10/kazakhstan-tries-new-oil-export-routes/

[8] ITA. (2022, August 2). KAZAKHSTAN ALTERNATIVE OIL ROUTE. Retrieved from https://www.trade.gov/market-intelligence/kazakhstan-alternative-oil-route

[9] Reuters. (2022, October 20). Kazakhstan's TCO and Total&Dunga test alternative oil export routes - sources. Retrieved from https://www.reuters.com/business/energy/kazakhstans-tco-totaldunga-test-alternative-oil-export-routes-sources-2022-10-20/

[10] Mustafa, K. (2023, June 08). $10bn TAPI gas pipeline project: Pakistan, Turkmenistan to sign implementation plan today. The International News. Retrieved from https://www.thenews.com.pk/print/1078065-10bn-tapi-gas-pipeline-project-pakistan-turkmenistan-to-sign-implementation-plan-to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