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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中的“系统性”思维:整合系统治疗中的本体论
原创 万千心理 万千心理图书
本体论是关于事物本质的学问。在心理咨询领域,本体论解释着人类是如何互动的,以及问题是如何从这些互动中产生的。
整合系统治疗的本体论支柱扎根于21世纪对系统论和控制论的理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系统论都被当作家庭治疗的核心基础。然而,作为整合系统治疗支柱之一的系统论,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令家庭治疗的先驱着迷的系统论了。早期的系统论将人类比作没有生命的物体,奉行的理念是人类就像“黑箱子”,在箱子中的内容(认知和情绪)都不重要,或者相信当前的互动可以解释一切,过去根本不重要。
这些年来,系统论在冯·贝塔朗菲(Ludwig von Bertalanffy,1975)最初的工作的基础上不断发展演化,被维纳(Winer,1961)、贝特森(Bateson,1972)、马图拉纳和瓦雷拉(Maturana & Varela,1980)、冯·福斯特(von Foerster,1984)、珀尔克森等人(Poerksen,Koeck, & Koeck,2004)、布朗芬布伦纳(Bronfenbrenner,2005)以及许多其他研究者不断拓展并与控制论紧密结合。因此,整合系统治疗的本体论基础是21世纪的系统论,带着这些年的发展演化的影响。
系统论中用于人类系统的核心概念,即奠定了整合系统治疗的基础的核心概念,都是非常简洁却至关重要的。
第一,人类系统是由分层嵌套的许多亚系统构成的,这些亚系统包括社会、社区、家庭、关系、个体和个体的生理特性。每个亚系统都有多个部分。婚姻是家庭的亚系统,由两个配偶组成。个体也同样可以被概念化为拥有不同的部分,正如弗洛伊德将个体看作本我、自我和超我。
第二,系统是有组织的,比如界线(谁在哪个活动里)、同盟(谁和谁站在一边)以及权力(谁控制了什么)都很重要。
第三,就像布朗芬布伦纳在他的生态系统理论中强调的,人类会受到自己和多个系统的互动的影响,诸如家庭、学校、同伴、社区以及更大的文化系统。也就是说,任何家庭或者个体都会被多个系统影响。咨询师的任务之一就是定位哪些系统对主诉问题及其解法来说最为关键。
第四,整体大于部分之和。人们只要是在同一个系统中,就不再只是每个人的个体特质了;他们彼此融合和互动的方式超越了个体的人格特质。
第五,所有行为都只能在其情境中被理解,尤其是要放在和该行为有关的多个系统组成的情境中理解。如果不结合行为发生的情境去解读,只是看到行为本身,就可能被蒙蔽。比如,看到有人在街上大喊大叫,我们只能从这一行为接收一部分信息。而如果我们看到那个人大喊大叫是因为其配偶被车撞了,那么我们对这个信息的理解就会非常不同。从那些完全基于生理和个体心理学的视角去看待人类功能,往往会忽略这些情境因素。
第六,所有行为都会在社会系统中产生一些重要的结果,有时候,行为也会为系统实现某种功能。行为在社会情境中是自有深意的。整合系统治疗认为,一些早期的家庭系统理论过于迷恋“行为的功能”这一概念了,它们假设所有行为都必然为系统实现某个目的。比如,曾经的观点认为,家庭中患有精神分裂症或者双相情感障碍的个体无一例外是为了分散其他家庭成员的注意力、让他们顾不上有其他忧虑,这一观点在今天看来已经过时且饱受批判。
第七,反馈可以为调节人与人之间的活动提供重要的信息。更正式的说法是,反馈提供了关于活动或输出的数据,使得后续的或进行中的活动都得以修正或校正。信息作为对行为的回应,以不同的渠道传递(比如,言语的、非言语的);这些信息本身也对影响该行为起着重要作用。作为控制论的术语,当信息会导致当前行为的增加时,我们称反馈为“正”反馈;当信息会导致当前行为的减少时,则为“负”反馈。这对我们的启示是,重要的不仅是关注行为,关注发生在人们之间的反馈序列也很重要。我们将把序列作为整合系统治疗的支柱之一来额外讨论它的重要性。
第八,系统内部既有朝向改变的力量(称为形态发生),又有朝向让系统保持不变并将改变最小化的力量(称为稳态),这些力量都是超越特定个体而存在的。早期的系统论以及早期的家庭治疗都只将系统看作稳态的,即在改变发生之前,系统总是向着稳定的状态发展的。系统论最近的发展则强调朝向改变的力量,认为当改变开始启动时,朝向改变的力量也是存在的。对于咨询师来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同时关注这两股对治疗中的改变有影响的力量:一方面借助那些朝向建设性的形态发生的力量,另一方面也对那些会削弱建设性的改变的力量做出预期及有效的应对。
本体论支柱及其根基所在的系统性思维对整合系统治疗的应用都有重要意义,它提示我们将咨询看作来访系统和咨询师系统的碰撞互动。来访系统包含了所有与问题有任何关联的人,因而包括两个亚系统,我们称之为直接来访亚系统和间接来访亚系统。
直接来访亚系统包括但凡参与了任何一次会谈的所有人;这可以是个体、已婚或未婚的伴侣、核心家庭或者任何其他形式的组合(比如,参与多家庭团体的来自不同家庭的成员)。间接来访亚系统包括那些与问题有关、会被治疗影响、但从未参与过会谈的人。
整合系统治疗的一个重要决策点是决定在每一次或每一组会谈中让哪些来访者加入直接来访系统。例如,对于一个有伴侣的患有广泛焦虑障碍的来访者,尽管咨询中会用到认知行为疗法的干预技术来应对焦虑障碍,不过IST咨询师还是会喜欢在第一次会谈中先见见来访者及其伴侣,以便讲清楚治疗的方向和做法,以及确保伴侣会支持和配合治疗。接着,咨询师可能会做几次只见那个焦虑的来访者的认知行为咨询,而伴侣可能会时不时地参与。直接来访系统和间接来访系统之间的界线是灵活流动的。因为咨询的视角始终是“系统性的”,因此,谁会出现在某次会谈的直接来访系统中并不是由治疗形式决定的,而是由此时此刻怎样做最实际有效来决定的。
咨询师系统包括所有涉及该问题的治疗提供者,可能包括督导师、其他咨询师、为来访者开药的精神科医生或其他医生、学校工作人员和缓刑犯监视官等。这些专业人士都会影响咨询的进程。
在督导关系或者督导小组中未被解决或难以处理的矛盾,以及与督导顾问的矛盾,都可能影响咨询,其影响力甚至与来访系统内部的矛盾不相上下。来访者可能有为他开抗焦虑药物的精神科医生,来访者的伴侣也可能有自己的咨询师。一般来讲,IST咨询师会主动联系那些参与个案的其他咨询师,并与他们建立同盟。当咨询师之间的协作出现问题时,这一点尤为关键。比如,伴侣咨询师与伴侣双方达成一致,要以提高亲密感作为咨询目标,然而其中一方在自己的个体咨询中提到这些,其咨询师却支持他“慢慢来”并回避亲密。
在这种情况下,给个体咨询师打一个协商合作的电话(在获得必要的知情同意的签字之后)极有助于咨询向着一致的目标前进。IST咨询师会直接询问其他咨询师的意见,有时甚至会组织各个咨询师和治疗提供者开电话会议或面对面的讨论会。
由此可见,心理咨询是来访者和咨询师系统之间直接的、交互的互动。整合系统治疗的关注点总是系统性的,我们始终保持着这样的认识,从而思考哪些人会被治疗影响以及哪些人会影响治疗。
——《整合系统治疗:解决个人、
伴侣和家庭问题的心理治疗元构架》
[ 美 ] 威廉·M. 平索夫
(William M. Pinsof) 等 著
兰菁 郑蕴之 陈筱迪 朱琴怡 译
专业 心理 | 深度 悦读
原标题:《心理咨询中的“系统性”思维:整合系统治疗中的本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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