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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专题︱张忱石:史局汗青欣有日——记王仲荦先生
点校本二十四史修订本《宋书》
中华书局的“南王北唐”
1976年秋,整理二十四史完毕,王仲荦先生作了一首题为《十年》的七律,诗云:
十年踏破六街尘,老至愁经客子春。
史局汗青欣有日,字编属稿愧无津。
遥山红叶休焚翠,近郭黄流漫卷银。
一夜西风寒透骨,不知原是病中身。
中华书局点校二十四史,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最先整理的是前四史,《史记》由顾颉刚负责,负责具体工作的为贺次君。《汉书》由西北大学历史系老师及55级学生集体点校。《后汉书》《三国志》分别由书局宋云彬、陈乃乾点校,这两位并非研究东汉、三国的专家,全凭旧学根底来做。时任中华书局总经理兼总编辑的金灿然知道,必须调动国内第一流的专家集中起来工作,而这些专家大多在高等院校历史系。他上报文化部,得到支持,由中宣部邀集文化部、教育部协商借调专家,集中在中华书局工作。
1963年,山东大学的王仲荦、张维华、卢振华,武汉大学的唐长孺、陈仲安,南开大学的郑天挺,中山大学的刘节,吉林大学的罗继祖都借调了过来,随后中央民族学院的傅乐焕也加入进来。商调人员来齐之后,金灿然非常高兴,兴奋地说:“哈哈!中华书局居然把南开大学副校长郑先生都调来了。”他踌躇满志,心想点校工作一定会顺利进行了。
王仲荦先生是在过了五十岁生日后到中华书局来的。当时的分工是:王仲荦负责《宋书》《南齐书》, 卢振华负责《梁书》,张维华负责《陈书》,《南史》由卢、张两位负责;南朝五史的总负责人为王仲荦;北朝四史的总负责人为唐长孺,除了王永兴负责《魏书》,其余三史皆由唐长孺点校。陈仲安当时是唐长孺的助手,他毕业于武汉大学历史系,时为讲师。唐先生有意培养他,让他协助自己点校了《北齐书》和《周书》。
借调王仲荦和卢振华两位先生到中华书局工作半年的文件点校二十四史非一般的古籍整理可相比,既要使用全套标点标线符号,还要校勘各种版本,收集前人今人校勘成果,写成校勘记长编,然后再从中选择精辟之见,撰写校勘记。文字讹误、史文失实如何出校,改字尺度如何掌握,校勘记不像写论文,必须言简意赅、击中要害。这些都无前例可循,只能摸索进行。王唐两位先生,仿佛相约而行,都先从较小的史书着手,取得经验后再点校较大的史书。至1966年5月,已经点校完成《南齐书》《梁书》《陈书》《北齐书》《周书》五部史书,因文化大革命骤起,1966年5月所有借调人员全部回原单位,工作停止。为了记述方便,我把整理二十四史分为三个阶段,1963年至1966年为第一阶段。
1967年春,上级又通知整理二十四史。“文革”进行了一年,原点校者近况不明,于是书局派人到各地了解情况和调人,我曾到济南,山东大学造反派不同意商调王仲荦、张维华,只调来卢振华一人。我回京后,见唐长孺、陈仲安已到,原点校者仅三人而已,其他点校人员都从北京各学校抽调。极“左”思潮横行,时时干扰工作,至同年秋季,便草草结束了,为时仅半年余,没有成绩,只有教训。这算是第二阶段。
1971年夏,在周恩来总理的关怀下,重新恢复业务,这是第三阶段,除整理二十四史外,增加了《清史稿》。中华书局亦由西郊迁至王府井大街原文联大楼,各方面条件已大不如前,屋宇狭小,原点校者只调请了王仲荦、唐长孺、陈仲安三人,其他整理人员由本市商调。在此期间,王仲荦先生点校了《宋书》,《南史》原定卢振华、张维华点校,张先生由于年纪关系没有参加,卢先生虽肢残卧床,仍然参加了,不过在家工作,王仲荦先生也参加了《南史》的点校和审定工作。北朝的《魏书》原是王永兴点校,并作了些准备工作,因原单位有事调回,这时改由唐长孺点校。陈仲安已取得丰富的古籍整理经验,独挑《北史》,由其一人完成。
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纷乱的时代,既分南北朝,而又王朝短暂,迭更频繁,有的史书虽然卷帙较少,但流传中散佚扞格,矛盾甚多,点校匪易,但在王仲荦、唐长孺两位先生的主持下,共点校了九部史书,几近二十四史之半。整个二十四史点校中,不少老先生只参与了一部史书的点校,或与他人共同点校一部史书,像王仲荦、唐长孺一人负责几部史书的点校,是绝无仅有的。五六十岁正是他们著书立说的最佳时期,可是他们却把时光都贡献给了中华书局。
王仲荦先生刚到书局不久即患高血压症,七十年代又发现糖尿病,至1976年又突发心肌梗塞,住进同仁医院,可谓耗尽心血。“史局汗青欣有日,字编属稿愧无津”,“一夜西风寒透骨,不知原是病中身”,都是真实的记述。王、唐两位先生对二十四史点校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中华书局有人概括为“南王北唐”,表彰他们的功绩。王先生很谦虚,听到后表示不大妥当,说:“唐先生年岁学问都在我之上,应当叫‘北唐南王’。”但是“南王北唐”叫开了,也顺口,就很难更改了。
这是谁概括的呢?我在“文革”中已听到此语,应当产生在六十年代,当时点校二十四史的老先生都在西北楼工作,书局职工在办公楼上班,两处有一定距离,彼此亦无接触,与他们往来并了解二十四史分工的只有三个人,即金灿然、赵守俨、宋云彬。到底出于何人之口,岁月悠悠,已难稽考,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牢记不忘他们的功绩。2007年王仲荦诞辰九十四周年、2011年唐长孺诞辰一百周年之际,中华书局隆重出版了《王仲荦著作集》和《唐长孺文集》,既是对两位学者的怀念,亦使他们的学术思想久存人间,传世流芳。
王仲荦校勘记手迹《宋书校勘记长编》
王仲荦团队的“二华”
这里我要略讲述王仲荦团队的“二华”,即张维华和卢振华二位先生。有关二十四史的回忆文章,很少言及他们,尤其是卢振华先生。他是在克服常人少见的困难的情况下,完成《南史》的点校工作的。
张维华(1902-1987),字西山,山东寿光人。他出身农家,在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上了大学。1928年齐鲁大学毕业。1931年入燕京大学研究院学习,参加禹贡学会,协助顾颉刚编辑《禹贡》杂志。1952年到山东大学任教,长期从事战国秦汉史、明清史、中西交通史研究,著有《论汉武帝》《中国长城建置考》《明清之际中西关系简史》等。
卢振华(1911-1979),字南乔,湖北黄安(今红安县)人。1937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国文系。学生期间即在《师大月刊》上发表《李杜卒于水食辩》(后收入中华书局出版的《李白研究论文集》)。抗战间,在重庆北碚编译馆工作。1946年北上青岛,到山东大学任教,后随校迁居济南,任副教授,教授。卢先生长期研究《史记》,收集了不少史料,拟作《史记新注》,其间发表的论文大多与司马迁和《史记》有关。
我在一篇回忆文章中曾经说过,整理二十四史有三个阶段,但三个阶段都参加者只有四个人,我只列唐长孺、陈仲安、赵守俨三人,于是引起一些人的猜测,还有一人是谁?就是卢振华,因为第三阶段卢先生瘫痪卧床,无法赴京,在家中完成了点校《南史》的任务。
卢振华先生参加二十四史点校工作是很不容易的,克服了不少困难。他的夫人神经有些疾病,1967年5月我们去济南商调卢先生时,正在房间里谈话,忽然从厨房里传来阵阵怪异的叫声,卢先生苦笑了一下,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样子,意思是自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生活的。1970年春济南雨雪,卢先生不慎摔倒,大腿骨折,虽然作了接骨手术,但那时缺乏康复训练机构,造成下肢瘫痪,既不能坐,又难翻身,只能半躺半坐靠在床头。
1971年夏恢复二十四史点校,卢振华先生不忘初约,坚决要求参加《南史》的点校工作。为了少上厕所,他尽量少喝水,要用的书,叫人放在四周手够得到的地方。卢先生半躺在床头,克服重重困难,用三年时间与王先生合作,完成了《南史》的点校。
王仲荦先生十分关心卢先生的健康,每次从济南回来,总要同赵守俨谈论卢先生的近况,都是不好的消息。1976年春,王先生说:“南乔身体是真的不行了,人已脱型,恐不久于人世了。”卢先生是1979年病逝的,他生前见到了《梁书》《南史》的出版,这大概是对这位老人的最大慰藉了。
1981年,王仲荦先生与学生王先生的著作与治学精神
王仲荦先生1913年生于浙江省余姚。余姚是王阳明、黄宗羲的故乡,也是清代浙东学派的发源地,可谓人杰地灵之处。他的祖辈都是农民,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掀起工业救国的浪潮,王先生的父亲仗着勤劳聪明,先后创办了六七家火柴厂,生产马头牌火柴,风靡一时。王先生幼年家庭富裕,受到了良好教育。他十八岁结婚,岳父余岫云在留日期间拜章太炎为师,后来又把王仲荦介绍给章太炎做学生,岳婿同出章门。王先生一生从事教学和学术研究,解放前曾执教于太炎文学院、中央大学。1947年由赵太侔延聘至青岛山东大学。五十年代,山东大学由青岛迁至济南,工作至1986年6月病逝,享年七十三岁,与孔子相同。
王先生著作等身,硕果累累。以写作起始时间大体如下:青年时即着手撰写《西昆酬唱集注》《北周六典》《北周地理志》;五六十年代有《曹操》《关于中国奴隶社会的瓦解及封建关系的形成问题》《魏晋南北朝隋初唐史》(上册); 1963年至1967年点校《南齐书》,1971年至1976年点校《宋书》及《南史》等;1977年至1986年则出版了《㟙华山馆文稿》《魏晋南北朝史》《隋唐五代史》《敦煌石室地志残卷考释》《金泥玉屑丛考》等。
王先生生活在外患内乱动荡不休的时代,研究与写作的条件并不好。在他二十多岁学问刚起步之时,遭受一连串的变故。1930年世界经济危机,民族工业受到严重冲击,火柴厂倒闭破产。妻子余凤年患肺病亡故,两岁的女儿从床上垂落夭亡,父亲亦不久病逝。之后又遇日寇侵犯,王先生孤身辗转云南、四川等地,在重庆中央大学任教,敌机经常轰炸,图书资料匮乏,物价飞涨,独自眠餐,身患肺病,生活环境很不好,难以专心著书立说。抗战胜利后,复员回南京,又遇上派系斗争被解聘,到山东大学任教。解放后,认识了郑宜秀同志,组建家庭,生活有人照顾,但政治运动不断,在“拔白旗”运动中,与童书业被列为批判对象。1963年借调北京中华书局整理二十四史,前后耗去十年。“文化大革命”又受冲击,从1978年改革开放至1986年逝世,能安心写作的时间不过八九年而已。为什么王仲荦先生在学术研究上有这么多成果?除了他天资聪颖、文史功底扎实外,还有三个因素。
王仲荦先生著作书影首先,遇上好老师,有了做学问的好题目。
王先生读大学时,喜欢晚唐诗人李商隐、温庭筠这一流派的诗歌。学他们的诗,要多记典故。国文老师任菫叔是晚清画坛大师任伯年的长子,善诗能书,教导他选择一部同温李诗风相近、典故多而卷数少的《西昆酬唱集》加以笺注。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工具书很少,只有清人的《佩文韵府》《骈字类编》等,这些书上没有记载的典故,就只好靠自己一部部书详细翻检,日久天长,不但解决了注释,也充实了自己。
《北周六典》《北周地理志》是国学大师章太炎出的题目。从三国到隋代,十个王朝,记载其历史的有十二部正史,记载其典章制度的志书,职官志、地理志尤为重要,被称为研治历史的钥匙,但是只有《晋书》《宋书》《南齐书》《魏书》《隋书》有以上两志,《三国志》《梁书》《陈书》《北齐书》《周书》《南史》《北史》七部史书都没有志,于是自清代以来,不少学者为之撰著。职官方面有清人洪饴孙《三国志职官表》、周广业《季叔官爵考》。地理有洪亮吉《补三国疆域志》《东晋疆域志》及《十六国疆域志》,他的儿子洪齮孙有《补梁疆域志》,近人臧励龢有《补陈疆志》。总的来说补职官志的较少,因为各王朝官制上陈陈延袭,变化不大。宇文氏企图用官制的改革,使北周王朝永远统治下去,但是《周书》却无职官志,这不能不说是一大缺陷。地理方面,十个王朝经后人补撰,所缺的只有北齐、北周了,王仲荦先生的《北周六典》《北周地理志》就是弥补正史上的空缺。我曾问过王先生,你的著作中最满意的是哪本书?他说:“还是北周的两部书,它能传后。”
其次,具备持之以恒、锲而不舍的精神。
王先生学问起步之时惨遭变故,国破家亡,但他没有沉沦,没有弃学。抗战之时,仅带三部稿子,从上海到昆明、重庆,又到南京、青岛,再到济南、北京,只要一有空闲便沉下心来,整理旧著,不断充实史料,反复修订。当年撰写这些著作之时,王先生尚是二十出头一文学青年,等到出版之时,已是年近七旬的老翁。这种“良工不示人以璞”的治学精神,是很有教育意义的。
第三,善于利用时间。
1963年在京整理二十四史时,由于生活环境的变化,王先生血压骤然升高,医生建议多休息。书局领导亦很重视,劝王先生暂回济南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等血压平复后再来北京。他说:“回去舟车劳顿,还不如在书局休息。”他到书局图书馆借来闲书,换换脑子。其中有新出的影印本《永乐大典》七百三十卷,他浏览一遍,写成《渤澥一勺》,后来发表在《中华文史论丛》。病养好了,成果也出来了。由此可见,王先生是很会利用时间的,效率也很高。他在书局白天整理《南齐书》等,晚间修订旧稿《北周六典》《北周地理志》,并在京完稿。
永远感谢王仲荦先生
1976年“四人帮”粉碎,为学术著作的出版繁荣创造了条件。王仲荦先生把《西昆酬唱集注》《北周六典》《北周地理志》三部著作一并交中华书局出版,这在参与点校二十四史的老先生中绝无仅有,令人刮目。我冒举鼎绝膑之险,担任《北周六典》《北周地理志》两书的责任编辑,几乎一字不遗地认真拜读了这两部稿子,见王先生对《北周六典》编有《事类索引》,而《北周地理志》却无地名索引,不便检索,我特为编了地名索引,他在前言中表示感谢。其实,却是我应当谢谢王仲荦先生,为什么呢?
张忱石所藏王仲荦与张忱石往来信件张忱石所藏王仲荦与张忱石往来信件
一、 引领我进入史学之门。我在大学时,痴迷古代戏曲,毕业论文亦是与三位有共同爱好的同学一起校注明传奇《浣纱记》,本想终身研究古代戏曲。“文革”一来,文化部被批判为“帝王将相部”、“才子佳人部”,古代戏曲十部传奇九相思,大多以才子佳人为主。我想这下完了,今后干什么呢?整理二十四史,是从干校突然调回来仓促应付的,我对史学没有下过工夫,所以十分迷茫,不知搞文学还是历史,便向王先生请教。我刚把话讲完,王先生几乎不加思考立即回答:“搞历史。我原来也搞文学,在中央大学是中文系,后来到山东大学才搞历史。搞历史面宽,实在。”我听了王先生的教导,后来书局恢复原来的编辑室建置,我毫不犹豫地决定留在古代史编辑室,一直干到退休。
二、启迪我治学的方法。1972年我刚从“五•七”干校调回,参与二十四史的编辑工作,环顾四周,这些点校二十四史的老先生,个个学富五车,专精一史或数史。书局的老编辑,杨伯峻擅长古代汉语,先秦典籍背诵如流,赵守俨娴熟编辑业务,精于唐史,可是我腹中空空,无所适从。我急于充实自己,几乎什么书都读,漫无边际,收效不大。但等我拜读了《北周六典》《北周地理志》之后,顿时眼前一亮。我想,当年章太炎给王先生出此两题时,他尚是一介青年,学问起步未久,但是围绕这两个主题读书,陆续收集史料,不断补充完善,反复修订,得以成书。书编成了,王先生早已成魏晋南北朝史专家。这种有目标的学习方式是很有效果的,为什么不跟着学呢?
但是,找什么样的题目呢?我思考着、寻找着。八十年代我参与编撰《唐五代人物传记资料综合索引》,所收典籍中有清人赵钺、劳格的《唐尚书省郎官石柱题名考》,留下深刻印象。唐尚书省有六部,左司辖吏、户、礼三部,右司辖兵、刑、工三部。各部设四司,正长官为郎中,副长官为员外郎,合称郎官。唐尚书省立有左右两司石柱,凡升任郎官,即石柱题名,荣耀至上。两石柱北宋时尚存,赵明诚、李清照夫妇的《金石录》有记录,但自元之后,右司石柱亡佚,仅存左司石柱。清人赵钺、劳格根据石柱题名,辑录有关该人史料,撰成《唐尚书省郎官石柱题名考》二十六卷,成为查阅唐人生平事迹的重要工具书,甚至有人称其为“郎官词典”。但是这部“词典”并不全,右司郎官阙如。我想,唐人的《登科记》早就亡佚了,清人徐松补撰了《登科记考》,《周书》缺志,王仲荦先生撰著了《北周六典》《北周地理志》,我为什么不补作《唐尚书省右司郞考》呢?这不是很好的题目嘛!
张忱石所藏王仲荦与张忱石往来信件张忱石所藏王仲荦与张忱石往来信件信封题目选定后,又向唐代文史界的前辈请教,他们都认为题目很好。于是我说干就干,学习王先生围绕题目阅读有关典籍的方式,不断收集史料,还发现不少左司郞官的史料,是清人未见的,亦一并抄录下来。我又想,既然要把有关唐代史料巡检一遍,为什么不一石二鸟,多做几个项目呢?唐王朝实行的是三省并重制,自然便想到了门下省的给事中和中书省的中书舍人。经过三十余年的努力,《唐尚书省右司郞官考》《唐尚书省郞官石柱题名考补考》已编撰完成,正在排印之中,《唐给事中考》《唐中书舍人考》亦已交稿。这些微小的成绩,要是没有王仲荦先生著作与治学精神的启迪,是不会有的。
《北周地理志》已故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施和金先生是位历史地理学者,曾为中华书局点校《读史方舆纪要》《方舆胜览》等地理总志,他亦是受到王仲荦《北周地理志》的启发,撰写了《北齐地理志》,弥补了《北齐书》的空缺。他在前言中多次感谢王先生,并写道:“王先生生前,我曾与之讨论过《北周地理志》中一些问题,他非常谦虚,从善如流,可惜王先生今已作古,不能当面向他请教了,但他在《北周地理志》中留下许多宝贵财富,为我今天所用,我真是要非常感谢他。”
王仲荦先生的著作与治学精神都是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受惠的后人应当是很多的。虽然王先生已经离开我们三十多年了,他的形象却时时浮现在我眼前,我会永远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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