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拍奥运会，他们却记录下2008年中国人的寻常面孔

为拍一个跟2008年奥运会有关的专题，一对瑞士摄影师夫妇，跑到中国，完成了他们的一本摄影画册。

历史6个月，行程2万公里。这对夫妇并没有去拍北京的奥运场馆建设和运动员，而是把镜头对准了中国的寻常面孔。

他们以肖像的方式，完成了选题的拍摄。之后，他们的作品曾被诸如英国《卫报》等媒体报道，他们的作品也在全世界各地举办了展览，作品被很多个地方收藏。

为什么我们看起来，觉得没意思的照片，竟被他们一个个拍下来？为什么他们要跑那么远，花那么多时间，去拍不同的中国人？

本来是迎接奥运会的专题报道，为什么他们要去拍了这些表面上跟主题毫不相关的作品？

一

我的电脑桌前，正放着这本取名为《中国》的画册。几天前，我刚刚从网上下了单，今天下午才被寄至我家中。

现在，在威斯寺特大学通霄开放的图书馆的电脑桌上，就放着这本画册。封面上，那个头戴小黄花儿、身着一身红色套装、双手叉腰的小姑娘，正在在一个黄色台子上，嘴巴紧闭，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镜头。

她约有七、八岁的年纪。那叉着腰的双手，本来是想要托起她的自信，但却给人传递了紧张不安的信号。

她身后，是一座山。依稀能看见电线杆、深色的房屋和地上的一片建筑垃圾。小女孩儿的白鞋，已经很破旧了，或多或少带着一点儿脏。她的裤子，看起来有个小破洞，也许她根本没有发觉这个细节，也许是发现了却不去理会它。在腰身处，她的裤子还露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商标。

这个名叫Mathias Braschler 和 Monika Fischer 的两名摄影师，拍摄了太多太多了中国百姓。直至今天，我依然相信，他还是在信奉“体育新闻社会化”的准则。奥运会不仅仅是一次体育比赛，它还涉及到一个国家的方方面面。

中国的经济发展速度，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疯了一般地增长。这对夫妇相信：正是中国的普通百姓的付出，才有了这样的经济发展速度。所以，他们把镜头对准了农民、牦牛农场主、工人、夜店里的舞者、城市里的流浪汉以及这个国家的新富人群。

他们想通过普通人的生活状态，来表现奥运会和这个国家的关系。他们还希望从这些人身上了解，他们和奥运会有什么样的关系。

也许正是普通的中国人，才让中国有了“中国制造”和“世界工厂”的知名度。中国的经济发展，似乎在这二十年来，都与这些词语相联。两个摄影师似乎想从这些人的身上，寻找出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秘密。

在中国最贫穷的省份云南，一位正在地里给田施肥的农民罗金权，正在给他的田地施肥。他要背着20公斤的羊粪在背上，趟过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把粪撒至他家的田地里。

对瑞士摄影师 Mathias Braschler 和Monika Fischer来讲，他们认为罗金泉故事值得拍摄。在他们拍摄之前，罗已经来回渡河背了20篮子粪。他很累，但也有很耐心来站在河里，为摄影师摆姿拍摄。拍照时，他身上还背着沉重的，恶臭的粪篓。就这样，他一脸紧张，在这条叫作渭山河（音译）的小溪中站了将近30分钟。

同样是2008年，当我在英国卫报上看到这篇稿子两天后，也就是7月7日，我刚好在英国曼城唐人附近转悠，看到一个免费发曼城晚报给路人的工作人员，问他报社每月给他开多少薪水，他回答说，每周400磅。

也就是说。这个发免费报纸的工作人员，一周的收入，约合云南最偏远农村村民一家人一年的收入。

“生活真是变化太大。事情比以前要好的多”，他说。“我们一方面种地，一方面到城里去打工。我们的收入正在变好。村里的一些人，也都在在盖新房子。”

那年晚些时候，地方政府将在这条河上建一座桥，中国正在推行村村通公路的活动，希望以此来造福普通的农村百姓。对这位姓罗的农民来讲，如果桥建起来，他就不用再趟河去背粪了。

对中国的村村通公路建设，我也有深切地感受。以前每年回村里给父亲上坟，泥泞的路极为难走。遇有雨天，还得从农村请拖拉机把我们拉进去。村里的公路建成后，不到十分钟，就能从镇上开至村子里。就普通百姓而言，也是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这些好处的。

只是几年后，那条路又变成了坑坑洼洼。据说现在极其难走，跟没修前差不多。中国建设管理中不够科学，太粗糙了。几年时间，这条路让百姓相信了一把幸福，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它变坏。骂没骂娘，我不知道。

对于这个故事，也勾起过我的回忆。因为，在我只有几岁的时候，的确是在家人的鼓励下，满村子去捡鸡粪和羊粪的。想捡到一泡又大臭的牛粪，想的美！那个时候看来，如何真能那样，那该是多美事儿啊！

二

这对摄影师夫妇，是受英国《卫报》的委托，前来中国拍摄这个选题的。他们需要一个史诗般的选题，需要一个宏大的拍摄项目。他们希望通过拍摄中国人最普通的面孔和拍摄中国人最普通的生活，来证明这个国家的变化。

六个多月，他们驱车2万公里，穿越了34个省份、自治区或直辖市。他们所拍摄对象也极其广泛，包含着丰富的社会阶层。他们以最简单的肖像拍摄方式，来完成这个最初名为《亿万人面孔》的选题。

拍摄对象中，包括了超级富有的东方大都市里的有钱人，也包括了内蒙古大草原上的贫穷游牧者。他们既拍了一个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也拍了一个在甘肃的核基地上班的看门人。除此之外，他们还把镜头对准了深圳一个性工作者，和厂房里的上班的工人们。许许多多的农民，也被他们收入镜头。

此前，这对夫妇也以肖像的方式，拍摄过另一组作品。他们曾拍摄了一套30个包括贝克汉姆在内的世界著名足球运动员的肖像。他们选择拍摄的时间，是在一场比赛结束吹口哨之后的几秒钟后。

而这次中国之行，他们却愿意拍摄中国最普通的百姓。在云南，这对夫妻为拍好一个肖像，而拍了一整天。

他们还想去拍摄正在小湾大坝工作的建设者，但最终没敢去。因为，他们担心这是个敏感题材，有可能而被警察扣留。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被警察扣过两次。

辽宁石油码头工人、山东杂技学校训练的孩子；在海口瀑布附近旅行的马戏团少年；在新疆哈密的捡棉花者；一些地方的农民和矿工；破产厂房里的党支部书，都被他们收入镜头。

在内蒙古，他们跟一个牧民妇女交谈。她不知道奥运会是什么。

接下来，他们还拍摄了中国的新富人群：正试图让POLO复活的发展者和企业家； 正在重庆建设中国最大汽车工业的老板； 在上海UBS证券公司内健康管理部门的领导者。

“劳动致富最光荣”成了国家方针，赚钱是成了每个人的奋斗目标。 在云南山区，你会感到，跟富有人群一比，人们距这些财富竟有如此遥远。

作者简介： 安光系

自媒体人，国内多家媒体专栏作者，英国大学在读学生。曾当过警察、记者、报纸摄影部主任，后赴英美留学，现居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