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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想活得有趣，为什么要一定读欧阳修

2023-05-29 13:4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提到欧阳修，我们最先想到的会是什么？

是苏东坡最崇敬的恩师，梅尧臣、范仲淹、韩琦、富弼等大佬的好友？

是写诗作词无一不精、名列“唐宋八大家”的古文大师？

还是课本中《醉翁亭记》的作者，那个寄情山水、与民同乐的“文章太守”？

欧阳修画像

当然，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标准答案”，因为从北宋以来直到今天，欧阳修的形象就一直是一个复杂而丰富的多面体。关于这个听上去赫赫有名，描绘起来却又有些模糊的名字究竟是谁，我们不如先去问问常常与其“绑定”的另一个大人物，也就是苏轼。

一千年后的今天，我们是那样的喜爱和崇拜苏东坡，把“坡仙”奉为宋代乃至整个中国历史文化的代表；然而在一千年前，这位后世人眼中的大明星，却仰慕并真心爱戴着自己心中一位同时代的“偶像”，并在一生中多次以无比崇敬的笔墨不吝赞美：

“自欧阳子出，天下争自濯磨，以通经学古为高，以救时行道为贤，以犯颜纳说为忠，长育成就，至嘉祐末，号称多士，欧阳子之功为多。”

这位苏轼心中的“时代楷模”，就是欧阳修。他不仅在担任主考官主持科举时选中了苏轼、苏辙和曾巩，还被王安石尊为师长，可以说“唐宋八大家”中宋代的另几位，欧阳修对他们都有过栽培爱护。同时，他还以自己精深的学术修养、高尚的道德品格，重塑了北宋政坛和文坛的风尚，使士风为之一振。

欧阳修，电视剧《清平乐》剧照

在“庆历新政”中，欧阳修和范仲淹同为变法的主力军，如果说范仲淹是新政的旗手，那么当时身为谏官的欧阳修就是为之摇旗呐喊最卖力的那一个。在苏轼心中，他的恩师正直、有责任心、关心后辈，是那个时代士大夫的榜样。

再来看苏轼更加带有“粉丝滤镜”的一段评论：

（欧阳修）“论大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司马迁，诗赋似李白。此非余言也，天下之言也。”

大儒韩愈、名相陆贽，更别提文史界的代表司马迁和李白，这些历史上各自领域的不二人物，他们最闪光的技能在苏轼眼中居然集于欧阳修一人，还说这是全天下所有人的共识。虽然这种评价有“欧吹”之嫌，但也真实地反映了欧阳修在各种文学创作领域的全才。

除了擅长写诗作词和写文章之外，他还曾作为史官主修《新唐书》，并独撰《新五代史》，为“二十四史”贡献了两部著作。

虽然在历史上，欧阳修最受推崇的是他的散文，但他的诗词也非常有名。在词史上，欧阳修与晏殊齐名，号称“晏欧”，并影响了后来的宋词名家苏轼和秦观， “疏隽开子瞻（苏轼），深婉开少游（秦观）”。欧阳修的诗则兼具李白和韩愈的特色，议论往往能与叙事、抒情融为一体，风格清丽飘逸、宛转流畅，让人读到后如沐春风，正所谓“欧阳永叔如春服乍成，酾酒初熟，登山临水，竟日忘归”。

有趣的是，在贤臣、大师和楷模之外，欧阳修的形象还有更活泼，或者说更“可爱”的一面。他并非一出生就是我们脑海中那种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师长形象，而也曾是一个潇洒的青年。

当年二十多岁的欧阳修通过科举进入仕途，被任命为西京（洛阳）留守推官。在那里，他认识了一群年龄相仿、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比如梅尧臣、尹洙、富弼，还有一个同样支持爱护他们的领导钱惟演，众人一起饮酒作诗、赏花宴乐，好不快活：

每忆少年日，未知人世艰。

颠狂无所阂，落魄去羁牵。

三月入洛阳，春深花未残。

龙门翠郁郁，伊水清潺潺。

逢君伊水畔，一见已开颜。

不暇谒大尹，相携步香山。

自兹惬所适，便若投山猿。

幕府足文士，相公方好贤。

（《书怀感事寄梅圣俞》）

《欧阳修诗词选》（中华古典文学选本丛书），刘扬忠选注

这首欧阳修早年的诗，在刘扬忠的《欧阳修诗词选》中位列第三首：

这是一首以叙事为主，兼带抒情、议论的长诗，它描绘了宋仁宗时期一批朝气蓬勃、奋发向上、豪放飘逸、充满自信的青年文学家的群体形象，展示了那一时期文人荟萃的历史生活画卷，对后人了解当时的文化特征和文坛风气很有价值。

[北宋]欧阳修《夜宿中书东阁诗合卷》，辽宁省博物馆藏

至于以各种“艳遇”为主的风流故事，更是历代文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与他写诗、作文、做官时端庄正直的“画风”截然相反，欧阳修以写作艳词闻名，甚至有名到了仰慕他的后辈纷纷帮他辩白的程度。一个流传甚广的小故事，就发生在欧阳修早年在洛阳任职时：

临江仙

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小楼西角断虹明。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燕子飞来窥画栋，玉钩垂下帘旌。凉波不动簟纹平。水精双枕，旁有堕钗横。

这首词背后的故事也收录在《欧阳修诗词选》中：

据宋代笔记记载，夏天的一个黄昏，洛阳幕府的长官钱惟演设宴，客人们都聚齐了，只有欧阳修和一位歌妓未到。宴会开始很久后他们才来，入座后还不时以目传情。钱惟演责问歌妓为何迟到，歌妓回答说：“我中暑了，在凉堂上睡一会儿，醒来丢失了头上的金钗，找了半天找不到。”钱惟演就说：“你如果能求得欧阳修为这件事写一首词，我就赏给你一枚金钗。”于是欧阳修以这件事为背景，当即创作出这首名作。

“不会写艳词的大文豪不是好史学家”，丰富的人生经历、超级广泛的兴趣爱好和堪称点满的文艺技能点，为欧阳修的文学创作提供了广阔的舞台。欧阳修也爱喝酒，爱赏花，甚至还热心金石学。他晚年给自己起了个别号叫“六一居士”，意思就是“吾家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五件美事再加上他一个老头在其中快活，就是欧阳修的“六个一”。

《六一诗话·温公续诗话》（中华经典诗话）

若是只读史书记载，或是只读欧阳修的散文，只读诗或词，都无法真正读懂他。特别是诗和词，可谓是这位全才的“两面”，诗词合观，才能窥见一个真正的欧阳修。

中华书局特推出《欧阳修诗词选》，甄选诗55首，词45首，共计百篇，将欧阳修一生诗词作品中的精华收于一书，并逐篇由宋词研究专家刘扬忠先生加以简明而精当的注释和评析。本书从选目、注释到艺术鉴赏都认真参考、吸纳和借鉴了古今研究成果，聚焦于经典名篇，并兼顾欧阳修不同人生阶段创作的多样性：

关于选目。本书以选欧阳修文学传播接受史上为历代选家和受众所公认的代表作为主，同时也尽量选入一些别家未选的佳作，以使读者更广泛地接触欧阳修的文学作品，并通过这些作品更多地了解欧阳修其人。

关于注释。以简洁明了为宗旨，力求重点突出，同时注意视野的开阔，适当介绍有关的历史背景和文化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