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勇调研笔记010丨“调研”如何“有效”

最近一段时间，不少朋友向我询问关于“调研”的问题。有些询问调研规模多大合适，有些询问调研频次间隔多久合适，也有询问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的问题，还有些询问调研注意事项，以及如何撰写调研报告。

调查研究，对于智库来说，是基本功，也是常态化的工作方式，对我个人来说，是兴趣所在，也是研究的方向之一。

我回答说目前的问题不是调研规模大与小的问题，不是调研频次多与少的问题，也不是调研姿态正式与非正式的问题，而是“调研”如何“有效”的问题。

我把类似询问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简单咨询了解的，我会把之前的文章发过去，比如《高明勇调研笔记001丨政邦智库是如何“调研”的》，大致观点都在里面：外练筋骨皮（案头功夫、现场查验、深度交谈）、内练一口气（洞察力、判断力、预测力）。

另一种是邀请正式培训的，我把关于调研的思考系统化梳理了下，做成课程来分享。一言以蔽之，“调研”就是调查与研究，调查就是“发现事实”，研究就是“表达观点”。

发现什么事实？形式上，有自然事实，有历史事实，有法律事实，有舆论事实等。内容上，则是苗头性事实，趋势性事实，关键性事实等。

表达什么观点？形式上，有政论性观点，有策论性观点，有个论性观点。内容上，则是可操作的建议，可复制的建议，可以固化为制度设计的建议。

二者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只调查不研究，是“食而不化”；只研究不调查，是“无米之炊”。

调研就是语当“其时”，策当“其用”。从目的上可以理解为，调查就是准确了解真实情况，研究就是辅助科学判断决策。

而现实生活中的痛点，是调查之后，未必发现真实情况，研究之后，未必有助于科学决策。尤其是在一些基层官员那里，对调研的理解还存在误读。有些人认为，出门转转走一圈看看，都算“调查”，拼凑材料写一篇报告，就是“研究”。

政邦智库2023新年献辞《政邦智库新年献辞：治理就是从“抽象”回归“具体”（著名主持人蔡紫诵读）》中写到：将“具体”抽象化，我们才能从琐碎的生活中抽离出来，远离眼前的苟且，仰望苍穹，胸怀远方；将“抽象”具体化，我们才能从务虚的梦想中回归现实，摈弃虚幻的愿景，脚踏实地，循序精进。

调查研究，其实也是在“抽象”与“具体”之间腾挪闪转。

以“发现事实”为例，2022年7月政邦智库在淄博调研期间，发现了二十多项“典型性事实”，如桓台县的“长者食堂”，张店区的“一网统管”综合指挥中心，淄博市的人才金政从“37条”发展到“50条”。发现的“依据”是什么？是一个“高质量发展”的观察模型，是否能发挥“治理效能”，是否能转换“发展动能”，是否能释放“环境势能”，是否能激发“人才潜能”，是否能通往“共富聚能”。这个“典型性事实”清单，就是“发现”的结果，可以说，这些都是读懂淄博的“关键性事实”。

以“表达观点”为例，《淄博高质量发展报告》提出，优化共享机制“切好分好蛋糕”，让“基本民生”走向“品质民生”，让“生活将就”走向“生活讲究”，让“最低保障”走向“全面保障”。

调查研究与咨询参考之间，更多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不可分。

记得在2016年，我参与撰写的《“新型政商关系”研究报告——给企业家的七点建议》在北京大学朗润园正式发布。课题组从2012年以来的80多项政商关系案例一手资料和深度访谈中，提出给企业家的七条政商关系建议：

1、理解底线：企业家要有“底线意识”，即判断自己的行为是否超出了社会容忍度。

2、坚守“复利最优”策略：企业家要勇于放弃眼前需要通过权力寻租获得的短期利益，追求长远利益，最终通过复利积累的方式，赢得最大收益。

3、专注发展核心竞争力：做人要成为能“扛活儿”的人，做企业要成为业绩好的企业，这样的人或者企业可以获得更大的自由。

4、以法人关系替代个人关系：政商关系未来发展方向是制度化与规范化，个人因素将会逐渐减弱，企业法人与政府之间的交往取而代之。

5、识别政府的政绩需求：企业与政府可以形成合力，推动社会发展，而这种合力也受政府官员的欢迎。

6、利用行业协会力量：形成行业影响力,发展行业组织，与政府和公众公开沟通。

7、走出去：摆脱旧有的不健康的政商环境，到更规范的地方求发展。

这些建议基于大量的案例调查，建议切中肯綮，算是“策论性观点”。

我也梳理了一个“调研简史”，那些调研的经典之作与典型之作，还是很有必要去学习了解的。比如费孝通先生的《乡土中国》，阎云翔先生的《礼物的流动》，曹锦清先生的《黄河边的中国》，李强先生的《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项飙先生的《跨越边界的社区：北京“浙江村”的生活史》，阎小骏先生的《中国何以稳定》，吴毅先生的《小镇喧嚣：一个乡镇政治运作的演绎与阐释》等。

当然还有一些政府部门的调研案例，比如国务院研究室的“政策研究与决策咨询（调研成果选）”系列，国务院参事室的“‘费孝通田野调查奖’获奖文集”等。

当然，并非所有的调研都需要定向表达，也并非所有的表达需要专项调研，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会因不同的调研主体、不同的调研目的、不同的调研条件等因素，千差万别。《孙子兵法》云:“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