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延长端粒抗衰老还没被完全证实，又添“癌变”证据

·“端粒与衰老之间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目前学术界普遍认为，端粒仅被证明是一个与衰老有关的因素。此外，即便真的可以延长端粒，还要考虑癌变等问题。且口服NMN（烟酰胺单核苷酸）的量也是有限的，通过口服NMN，在全身都起到延长端粒、改变肠道菌群的作用，这属于天方夜谭。如今大量的NMN营销，其实都只是在宣扬一个假说：NMN可以抗衰老。但假说毕竟只是假说，不能当作已有实证的事实。”

过长的端粒有可能增加一系列良性及恶性肿瘤的患病风险。

端粒长度曾被认为是抗衰老的关键因素，现在又被认为有可能增加肿瘤风险？

近日，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的研究团队在《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JM）发表研究指出：过长的端粒不再是逆转衰老的“不老泉”，相反，它会让持续分裂的细胞积累突变，并造成克隆性造血现象，增加一系列良性及恶性肿瘤的患病风险。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老年医学中心副主任叶静向澎湃科技介绍，端粒是位于染色体末端的重复序列结构，是确保线性染色体基因组稳定的重要组成成分。端粒定位于染色体末端核间隙，参与组成染色质结构，控制染色体 DNA（脱氧核糖核酸）的末端复制，它就如同一顶安全帽，保护着染色体的编码区域，确保染色体末端稳定，不受DDR（DNA损伤修复，是一类具有DNA损伤修复功能的基因）侵袭。

在此次实验中，为了探索长端粒的健康影响，研究团队首先要找到拥有长端粒的人群。为此，他们选择了POT1（端粒保护蛋白1）突变的携带者。POT1几乎存在于所有真核生物（包括原生生物界、真菌界、植物界和动物界）中，可以参与调控端粒的延长，而POT1突变可以阻止端粒缩短，从而影响衰老表型和疾病风险。

研究团队发现POT1突变携带者的肿瘤（包括良性与恶性肿瘤）发生率明显高于普通人群。接下来，对这些志愿者血液细胞的分析揭示了长端粒可能诱发癌症的潜在机制。研究团队观察到，这些长端粒人群的血细胞会随着年龄增长突变，这些突变使血细胞具有生存优势，持续增殖并传播突变，造成克隆性造血现象。据悉，克隆性造血属于血液肿瘤的癌前病变状态。

此前，长端粒曾一直被认为是抗衰老的关键因素，不少保健品都以此为名号在市场站稳了脚跟。据叶静介绍，随着年龄的增长，端粒在细胞的一次次分裂中不断缩短。短到一定程度，细胞就会停止分裂。因此，端粒缩短也被认为是衰老的重要标志，端粒状态改变会加速细胞衰老进程, 影响干细胞的生物功能和引发包括退行性病变和癌症在内的众多疾病。端粒长度决定了细胞有丝分裂次数，所以在大多数正常体细胞中，端粒长度被誉为调节体细胞寿命的分子“时钟”。

那么如何延长端粒呢？这就要提到被很多保健品视为“杀手锏”的NMN。据悉，NMN（烟酰胺单核苷酸）是人体自然存在的一种物质，它可以通过调节Sirt1（一种组蛋白脱乙酰酶，它能感受细胞中的能量水平，具有延缓细胞衰老、改善代谢等功能）来稳定端粒，并抑制DNA损伤反应，达到抗衰效果。

美国阿拉巴马大学伯明翰分校（The University of Alabama at Birmingham）遗传学博士、长期从事免疫学研究的周叶斌对澎湃科技说：“所有基于NMN的保健品，其理论基础就是：NMN口服后可以转化为NAD（烟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简称为辅酶I）。一些动物研究显示增加NAD含量可以抑制线粒体凋亡，从而延缓衰老。但是，目前只是在非常早期的实验里观察到了增加NAD延缓衰老，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该现象在人体中也会存在。而且，NMN口服后能否有效转化为NAD目前尚有争议，少数动物实验显示存在这种转化，但另一些实验显示没有。更为关键的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口服NMN就能提高人体内线粒体里的NAD含量，更没有证据显示它可以抗衰老。”

就端粒抗衰的机理而言，周叶斌说，端粒长度与衰老的关系极为复杂，一些先天性端粒酶突变的遗传疾病会导致早衰，但这不意味着延长端粒就能延缓衰老，即便是端粒酶突变，症状表现也存在很多不同类型，因此端粒与衰老之间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目前学术界普遍认为，端粒仅被认为是一个与衰老有关的因素。此外，即便真的可以延长端粒，还要考虑上述提到的癌变等问题。通过调节肠道菌群来抗衰也是类似，现在没有任何研究证明如何调整肠道菌群可以抗衰老。

在药量方面，“口服NMN的量也是有限的，从基本的剂量、药效角度看，通过口服NMN，在全身都起到延长端粒、改变肠道菌群的作用，这属于天方夜谭。如今大量的NMN营销，其实都只是在宣扬一个假说：NMN可以抗衰老。但假说毕竟只是假说，不能当作已有实证的事实。”周叶斌说道。

叶静也表示：“我们仍不清楚驱动衰老细胞出现的全部因素。且延长端粒虽然可以避免细胞的复制衰老，甚至可以做到细胞永生化，但如果该细胞中的细胞周期稽查点突变，那么在DNA损伤存在情况下延长端粒会导致细胞的错误复制，导致基因组不稳定的细胞永生化，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恶性（细胞）增殖或肿瘤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