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展｜从《万历十五年》和万历文物特展看立体的大明

万历皇帝是我国最具传奇性的帝王之一，其传奇性不在于其缔造了伟大之王朝或者建立了千秋万代之功业，而首先在于他以自己的经历诠释着残酷的命运。

近日，“邂逅·多彩大明1573——万历文物主题特展”在国家典籍博物馆呈现。展览以明代万历皇帝在位的四十八年为时限，涵盖了明代宫廷礼仪、日常起居生活、外交贸易等内容，展现了明万历年间文化艺术与工艺水平的发展以及皇家生活与社会风貌特征。

展览现场，限制出京的重磅文物、十三陵镇馆之宝、世界仅此一顶的万历皇帝金丝翼善冠。金冠全部用金丝编结而成，结构复杂，外表不露接头痕迹，反映着彼时金银细工的高超技艺

展览分为“以礼永续”“物里乾坤”“放眼世界”三个单元，汇聚了来自北京市昌平区明十三陵管理中心、国家文物局考古研究中心和北京艺术博物馆等多家文博单位共137件展品，涵盖种类包括皇家金银器、玉器、竹木器、织绣、书画、瓷器等。

展览现场

万历皇帝年幼登基，十多年间得首辅张居正之辅佐，张居正去世后所受到的一连串的包括卖官鬻爵、接受贿赂、欺君蠹民之指控让万历皇帝大为伤心，接替首辅一任的申时行依循惯例，协同着整个文官集团处处约束万历皇帝。有明一代文官集团强有力地运转，某种意义上“架空”了皇帝，即便极为辛苦地遵循着各种繁文缛节，万历皇帝从中所获的成就感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被架空。

《万历十五年》中，黄仁宇写：“他从小开始就没有一天体会到自由的意义，也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而获得臣下的尊敬，所以就难怪乎他不能向臣下提出明确的主张了。……积多年之经验，他发现了最有效的武器乃是消极抵抗，即老子所谓的‘无为’。”

展览现场，限制出京的重磅文物、十三陵镇馆之宝、万历皇帝金丝翼善冠。

万历皇后凤冠（复制品）

万历朝，一个最为吊诡的事情是，万历皇帝在22岁时就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墓，这项巨大的工程微妙地体现了把皇帝不当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把他当作一种机构的看法。万历皇帝也竟欣然接受了这种精神上的活埋。前后历时六年，“年轻的皇帝没有能把自己创造能力在政治生活中充分使用，他的个性也无从发挥，而只是最终被半信半疑地引导进这乌有之乡，充当了活着的祖宗。”

生前没有一日真正的自由，百年之后也没有实现真正安寝。上世纪五十年代，考古工作者对明定陵进行了考古发掘，囿于彼时的考古认知和技术条件，其考古过程充满曲折，大量珍贵文物因保护不当而受到损坏，红漆棺椁被无端遗弃，帝后尸骨遭人为焚毁……

定陵发掘现场

青花云龙纹缸 口部装饰卷草纹一周，颈部及底部各饰莲瓣纹一周，腹部饰二龙赶珠纹。龙体上下绕以四合云、大勾云纹饰。颈部有“大明嘉靖年制”款。出土时缸内储有油脂，油面有一个铜漂子，中心有灯芯，顶端有燃烧过的痕迹，应作“万年灯”、“长明灯”之用。

定陵陵寝建筑是仿照帝王生前所居住的皇宫建筑的格局修建的，其中地面建筑相当于皇宫的外朝部分，而玄宫建筑则相当于皇宫的内廷部分。定陵地面建筑中的祾恩殿、明楼、宝顶相当于皇宫中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的位置，祾恩殿两侧的配殿相当于文华、武英二殿的位置，祾恩门的位置又相当于奉天门的位置。定陵玄宫建筑的前、中、后三殿室，分别相当于皇宫内廷建筑中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三殿，左、右配室又相当于东、西六宫的位置。

定陵陵寝建筑示意图

本次展览中呈现的多件器物也均为定陵出土的明器。

供奉在定陵地宫中殿汉白玉神座前的黄色琉璃五供

放置在棺椁周围的青花梅瓶

出自地下玄宫的器物总让人感觉到某种凝重，想及万历皇帝之命运，更可一叹。

 发掘的拍摄的帝后棺椁

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中写及：

今天，有思想的观光者，走进这座地下宫殿的玄宫，感触最深的大约不会是这建筑的壮丽豪奢，而是那一个躺在石床中间、面部虽然腐烂而头发却仍然保存完好的骷髅。他如果还有知觉，一定不能瞑目，因为他心爱的女人，这唯一把他当成一个“人”的女人，并没有能长眠在他的身旁。同时，走近这悲剧性的骸骨，也不能不令人为这整个帝国扼腕。

……

有诗意的哲学家说，生命不过是一种想象，这种想象可以突破人世间的任何阻隔。这里的地下玄宫，加上潮湿霉烂的丝织品和胶结的油灯所给人的感觉，却是无法冲破的凝固和窒息。他朱翊钧生前有九五之尊，死后被称为神宗显皇帝，而几百年之后他带给人们最强烈的印象，仍然是命运的残酷。

黄琉璃釉陶蜡台

木俑

最终与万历皇帝合葬的是孝端皇后与孝靖皇后，她们生前都不是万历皇帝最爱的。

放置于孝端后棺内的玉石

孝端皇后谥宝

万历朝后期，政治局面呈衰落之象，而文化与艺术依旧蓬勃发展。这一时期的工艺品中，有日常生活的实用之物，也有把玩鉴赏的艺术之作；有内廷制作的皇家器具，也有来自民间的手工艺品。这些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器物，为我们探寻明朝的社会生活和文化艺术打开了一扇窗户，让我们看到一个多彩而充满个性的晚明。

五彩梅花式盆

青花人物纹盘

以器为用，器以载道。明朝宫廷内府荟萃了全国各地的能工巧匠，生产着皇室吃穿用度所需的各类产品。为了保质保量地完成宫廷需求，工匠们可以不惜工本、不计时间地使产品达到当时最高的工艺水平。定陵出土文物中，随葬金银器多为实用器，种类齐全，或为帝后生前所使用的器具。

十三陵出土金杯

十三陵出土金壶

镂空金盖金托盘玉碗

明代金银首饰在类型和样式上大量增加，名称和插戴方式也越加细化。两汉以来用来挽发的折股钗，到明代已经不常用，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小簪子。发簪虽小，却也不乏装点，有的在簪首镶嵌宝石作为装饰，有的则运用焊接、掐丝、镶嵌等多种工艺，制作出更加精细复杂的样式。

 嵌红宝石仙人骑凤金簪

在定陵出土的金银首饰中，有不少以动植物为装饰题材的发簪，动物之属有龙、凤、仙鹤、鸳鸯、鹿、龟、兔以及蜂、蝶、草虫等，植物之属有花卉、寿果和灵芝等。明代工匠以这些动植物装饰来表达吉祥寓意，造型自然生动，富有意趣。

嵌猫眼石金簪

 嵌紫金兔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