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经济的蛀虫

原创 兰藉文化 红楼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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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中国中小企业研究院研究员。本文由较多删改。

作者

张麒

《红楼梦》第六十七回，写一位看园子的嬷嬷在一片葡萄园里赶黄蜂的事。从这位嬷嬷的话里得知，黄蜂对葡萄的危害相当大：

“一嘟噜上只咬破三两个，那破的水滴到好的上头，连这一嘟噜都是要烂的。”

昆虫侵害大观园的果实，易被发现，也好对付。嬷嬷们拿杆子赶，看紧一些就成，要么就依袭人的法子，将即将成熟的葡萄用一个个布袋子套上，黄蜂就没辙了。

可府中的“黄蜂”却是赶不走的，这些蜂儿、臭虫、屎壳郎就是程日兴、冷子兴、詹光等一帮清客。他们对贾府的侵害是潜移默化的，一开始并不被怀疑，也难于发现。可祸害却是由表及里，就如同黄蜂盯上了“一嘟噜、一嘟噜”葡萄那般效应。

先说贾雨村，这个人在宁、荣二府，除了贾赦、贾政，上上下下几乎无人不厌恶他。平儿说他是：

“饿不死的野杂种[引者注：因他假冒与荣府同宗一族]，认识不到十年，惹出了多少事。”

书中直接点明的“祸事”就有“石呆子事件”。他鼓噪贾赦弄古玩，见贾赦看中了石呆子的十二把古扇，就想方设法出面“帮忙”，先派贾琏与石呆子好言说项。没曾想这石呆子真有一颗“呆”心，死活就是不肯出手。情急之下，贾雨村不惜动用手中的权力，以石呆子“拖欠官府银两”为由，将他十二把古扇折款充公。结果石呆子自尽，闹出了一桩人命案。这种贪赃枉法的行为，很对贾赦的脾气，认为贾雨村是能人，够哥们义气。

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贾雨村这样两肋插刀地帮忙，是为了巴结贾赦，交结贾府，更深一层是讨好在朝中居要职的贾府顶梁柱——贾政，以便把“同宗一族”的关系网织得更牢、更密一些，好为日后自己的仕途更顺达，捞取更多的利益。但贾赦贪图的这点小利，他个人及家族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宁国府被锦衣军抄没，贾赦被发配边关，罪款有几项，其中便有“倚势强索石呆子古扇”一款。

近贤良，远小人。贾赦全不懂这些。

还有冷子兴，也给贾府蒙受羞辱并带来后患。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一节，写的是他和失意酸儒贾雨村两人小酌时的恣意放谈。当斯时，两人酒酣耳热的“放谈”多少还有些秘密空间。但不难想象，同样的话冷子兴不知说了百遍千遍，而且是逢人便说，在贾府的根据地——金陵地界说，在京畿重镇也照样口无遮拦。而且以冷子兴的酸劲，必定追今及远，上自三代，下至五服，不论尊卑长幼，男丁女佣，一齐包罗进茶余酒后。而且是“演绎”之，“戏说”之，加醋添油，有里说无，无中生有，真的将贾府人事秘史类之于今天的“人肉搜索”一般。试想，有冷子兴这个“大喇叭”，贾府有何私密而言，贾府的一干人还有什么尊严和脸面？

就是这个冷子兴，鬼使神差地将贾雨村“撺掇”到了贾府，以至十年间“麻烦不断”。如果说贾雨村是贾府的麻烦制造者，那么始作俑者正是这位姓冷的。

贾政少有官场的经验，对属下约束不力。政老爷治家也乏善可陈，古板苛刻。这姑且不论，此公最大的毛病是喜欢清淡，豢养清客。而且为人不实诚，放不下身段，只要人们“政老”、“世伯”、“世翁”这样一称呼起来，便熏熏然，浑身舒服得不行。这就给了那些心机不善，有所企图的人以机会。“盯上”贾政和贾府门庭的还有詹光之辈。

詹光、单聘仁之辈，爱往府里送消息，而且只说奉承话，净拣好的说，这让贾政和府里有脸面的主认为他们神通有能耐，忠心可靠，因而更加信任他们，二者之间也益加“黏糊”得紧密不疏。可贾政他们恰恰忘却了“来谈是非事，必是是非人”的古训，往往不经意间，惹来了不少是非。要知道，贾政在朝为政，贾府一门还有几位是有世袭官职的，加上府里还出了一位妃子，在皇帝身边，谈什么都有牵扯，敏感的很呐！纵是无心之语，传将出去都是有意之言，赖也赖不掉，道也道不清，往往越描越黑。这样的皇亲国戚，理应门户森肃，即便是破损的“鸡蛋”，也应黏糊得严丝合缝才对。犯不着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来往往。

呜呼！贾府之颓败凋零，有政治缘由，更有经济失策之因。而经济原因中，有机构体制障碍，有收支不平的积弊，也有诸如清客之类“黄蜂”经年累月的叮咬追逐，以致留下的伤痕和裂隙。

因此，要说贾府之悲剧，清客盈门也算一桩。

原标题：《贾府经济的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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