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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女,一定要美吗?她们拒绝“服美役”

2023-04-25 07:37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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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朱小明 肖恩

疯狂刷屏的快速减肥食谱、铺天盖地的医美广告、争奇斗艳的美颜相机App......冷白皮、天鹅颈、双眼皮、A4腰,整齐划一的审美带来的外貌焦虑,推搡着不少女性不得不花费金钱和精力去迎合大众审美。费尽心思保持美貌,堪比服劳役,「服美役」,一个新词汇诞生了。

25岁的山点水,是一个喜欢创作和表达的女性摄影师。她发现,「当今社会环境下的女性,从出生起就被灌输你需要美的思想,而男性不用依靠外貌就能拥有更多的资源,这一点也不公平。」

她在韩漫《跑过去的女性》中看到这样一段话:女性关于外貌的伤痛来自社会结构,在社会上没有丑陋的自由,要想改变这一切就必须抵制社会所要求的外表美丽,每个人都要转变成「被给予丑陋自由的社会成员的一部分」。

为了表达自己「不服美役」的态度和观点,山点水在社交平台上发起了「美役出逃计划」,招募100个普通女性,一起冲破性别带来的「役牢」。她想向更多女生传达观点是:在是否变美这件事情上,女性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后浪研究所」联系上参与拍摄的4位「不服美役女孩」,她们中有的刚刚步入大学校园,有的是在社会上打拼已久的酒吧老板,有还未成年的高中生和女性主义博客的主播,我们聊了聊那些关于美的性别规则与对「服美役」的认识和理解。

以下,是她们的自述。

生而为女,一定要美吗?

山点水 98年 「美役出逃计划」发起人

你是如何理解并实践「不服美役」的?在拍摄前,我都会先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我希望的拍摄对象,她应该有着强烈的表达欲望,能够接受自己真实、自然的状态。联系我的这70多个女孩中,并不是每个人的沟通都很顺利。有的朋友分享的看法比较简短,或是加完好友就沉默了,可能都得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指导动作、摆拍,在这个项目里几乎不存在。作为一个摄影师,我更多是辅助这些女孩表达创意,镜头下的她们都是真实、不加修饰的一面。在拍摄过程中,我也会向每个女孩分享自己对于美、自由和生命的思考,并不断探讨、碰撞。

除了住在成都附近的女孩,也会有外地的朋友特意坐车过来找我拍摄,她们大多会给我带点小礼物,比如亲手织的小挂件、一本书、好吃的牛肉干,这在我以前的拍摄中很少出现。

就在我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穷,却成了拍摄暂停的最大阻力。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还是个无业游民,虽然有大把时间可以投入到拍摄,但是基本零收入,交通、吃饭这些又需要我倒贴钱,整个状态很焦虑,不得已暂停了拍摄。

「我不想把(不服美役)这件事变得有门槛,穷也不会考虑收费」。我没有忘记和100个女孩的约定,今年1月,我又重新启动了这个项目,想持续地为女性发声,也是为我自己发声。

在我拍摄的这19个女孩当中,有个患上暴食症的女孩让我印象很深刻。她想通过镜头试着记录一下自己的状态,或许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疗愈吧。但当我看到她催吐、抓挠身体时,内心非常难受和煎熬,因为曾经的我就是现在的她。

从小到大,我经常对自己的身材感到不满意,也被人身攻击「你胖得像头猪」。吃过减肥药、尝试催吐,直到我现在的肠胃都不是很好。感冒、结膜炎、荨麻疹,各种乱七八糟的病都找上来了,也抑郁过蛮长一段时间。

看到身体向自己发出的警告,我突然意识到,健康于我才是最宝贵的东西,美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山点水镜头下的女孩们

有些女孩很难用传统意义上的「不服美役」去定义,她们的身上有很多矛盾点。

剪了寸头的女孩Juno,一直在纠结,一定要长发才能穿裙子吗?「我剪了寸头,想穿裙子去见你可以吗?」「你怎么舒服怎么来。」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如果换了看起来搭却不舒服的服装,也直接违背了她想让自己更方便的初衷。

在分开前,我摸了摸Juno的脑袋。这是我第一次摸寸头,扎扎的手感,让我感受到了真实的生命力,跟摸小狗的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笑)。

在记录其他女生不服美役实践的过程中,我也做了个巨大的挑战——脱掉bra。我的胸部有E罩杯,如果不穿内衣,就会像老奶奶的胸一样下垂得厉害,非常明显。在经历了3、4次的反复尝试后,我还是勇敢脱下了束缚住我的内衣。如果要我在舒适和所谓的美丽中做选择的话,我情愿选择舒适。

找我拍摄的女生,基本上都是有思考且进行过一定实践了的,但我身边也有很亲近的朋友,她知道我做的项目,看过我写的文章,就是很难不关注外在,或者说就是会被抨击的那群「服美役」的女生。

每个人的处境不同,「不服美役」在践行层面真的不需要很严格。冒犯说教是很不尊重人的,大家可能更需要以一种平等的姿态去交流。

「服美役」「自由人」,这些所谓的标签,却逐渐成为一拨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他人的武器,并不能帮助到更多女性真正去了解或思考这个词的含义。

项目进展到现在,评论区出现了很多女生分享自己的经历,听到最多的就是「我也想有这样的勇气」。或许几张照片和一段文字并不能给她们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获得了越来越多的点赞、评论之后,可以影响更多的女生去打破社会对自己的限制,真正实现美役出逃。

或许完全不服美役这件事听起来不太现实,只存在于乌托邦世界中,但是我相信,微小变化如果扩大到更多人的身上,不服美役的实践就会变成社会变革的步伐,可以影响更多的女生去打破社会对自己的限制,真正实现「美役出逃」。

剪了圆寸后,我用外在取悦他人的频率正在慢慢减少

Juno 04年 某985大学学生

还记得拍摄那天,蓝天白云,太阳还挺毒辣的。我没有做任何防晒措施,顶着一头圆寸,素面朝天,一身绿色碎花裙,站在公园的草丛中肆意舒展身体。我感受到一种野性又自由的快乐。

在拍摄前,我一度很纠结寸头和裙子看起来好像不搭,想着要不换一件中性的衣服。可是夏天穿裙子真的很方便,两侧有兜可以装东西,不像短裤摩擦大腿,不用担心走光,也不会阻碍我运动。最终我还是决定穿裙子,比起看上去搭配,舒适才是第一位的。

很难想象,16、7岁时的我,患有严重的容貌焦虑。高考结束后的夏天,我开始追求所谓的「美」,努力学习化妆,出门无论多热都用长袖、防晒帽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段严重「服美役」的时期,留给我的只有不舒适的回忆。

剪寸头这个决定,我当时做的非常爽快。

身为半吊子游泳选手,我一天要洗好几次头,那个夏天我留着过肩的头发,运动起来非常不方便。刚好有一天我去取拍好的写真照,照片里的我精致到毛孔,可却少了几分自然的生命活力。走出影楼, 我就直接奔向理发店了。

我将掌心轻轻覆在圆圆的脑袋上,感受着奇妙的手感:没有想象中扎手,也没那么柔软,但是摸起来很舒服,想要一直摸下去。

没有了烦恼丝,我的生活变得非常方便。在上早八课时,我只需要早起20分钟,简单洗漱、随便穿个干净的衣服就可以跑去教室,运动后5分钟就能搞定洗头,这种感觉简直太爽了。

Juno在游泳

「她是个铁T吧?」

「你是不是失恋了啊。」

「你像刚从监狱里出来一样。」

虽然身边很多人鼓励我「(寸头)看起来好酷!」,但是,对女生剪寸头的刻板印象也一直存在,其中就有家里长辈的阴阳怪气。当时他们一致反对,我就直接先斩后奏,得到的就是「没女孩样」「不好找工作」「像个不良少年」这些非常坚硬的指责,我也都含糊地应付过去,坚持做我自己。

我自己常常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社会对男性和女性有不同的要求?好像男生留长发就不会有诧异的目光,出门约会也不需要化妆打扮?

我很喜欢看女性主义文学创作、女生健身组等豆瓣小组,在那里了解了女性力量后,我逐渐意识到,想要「变美」或许并非出自我的内心,更多是被社交媒体上对美丽的推崇所影响。女性不该受限于刻板印象,更不该被社会规训所要求,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

在女性成长这条路上,从理论到实践,还是有着一道很深的鸿沟。在「美役出逃计划」里,我通过镜头记录下不服美役的瞬间,回归日常生活后,偶尔还是会挣扎要不要化妆、戴假发。

我可能不够勇敢,对「美役」的反抗也比较温和。但可以确定的是,我用外在取悦他人的频率正在慢慢减少,对身材没有苛刻要求,不考虑减肥,想吃就吃,想变得强壮就去运动。现在的我,努力追求身心的舒适和自由,做最真实的自己。

不服美役追求的是女生不美的权利

果果 92年 酒吧老板

我第一次对美役这个词语留下印象就是刷到了山点水「美役出逃计划」。我本身也很爱拍照,那天,看到山点水在群里邀请一位女孩子来拍摄一组工作照,我就报名参加了。

拍摄过程很顺利,是在我的精酿酒吧里。酒吧大概是很多文艺青年理想的承载体,从前读大学的时候我曾在酒吧兼职,也想过将来要开一间迎来送往的小酒吧。不过当时由于太过忙碌,我曾一度打消过开店的念头。

成都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精酿小酒馆,但大多气氛较为嘈杂。所以我们在最初装修的时候就想要定位为一家家庭式的酒馆,客人约上三五好友在这里放松地喝酒聊天,就像在朋友家的客厅聚会一样。

可能也正是这种不同,我们的酒吧吸引了更多的女性顾客前来消费。

曾经我们接待过这样的一桌客人,三个女生,她们点了酒,刚坐下就开始畅聊女性话题,我虽出于边界感没有插嘴,但却很想要靠近、很想要加入,那种激动却要按捺的复杂情绪我至今难以忘怀。

在开酒吧之前,我曾经就职于一家医美机构,每天会遇到无数个有容貌焦虑的女孩子。她们总是对自己的外貌有着更高的要求,即使是在别人视角里很完美的女生,也会对自己感到不满意,甚至有很严重的容貌焦虑。

记得我朋友圈里有个漂亮女生,长得乖巧甜美,皮肤白到发光,却整日自卑自己不好看。从那时起,我想容貌焦虑也许和长相关系并不大,也许背后是有别的原因在作祟,也许是社会对女生的容貌要求太高了。

但同时,我身边一些女生朋友可能是由于不太关注网络上的性别议题,也不会觉得女性在日常生活中受到如此多不公平的待遇,有时候看到情绪比较激烈的性别言论(她们不知道前因后果)甚至会引发她们的不适。

我慢慢意识到,有人喜欢美是正常的,有人想要挣脱束缚也是正常的。不同个体的认知总不相同,假如有的人响应脱美役的号召,因而让自己远离容貌焦虑这本身很好,不过同时,认知到自己服美役、选择性的服美役也是一种自由。

不过,我也始终对走在行动前列的女生们保持感谢,如果没有她们,太温和的声音总是不被听到的。

工作时的果果

镜头中我在酒吧里忙碌的身影就是我日常的工作状态,不过可能比起其他时候,镜头面前的我显得更拘谨了一些。虽然我很少打扮,但偶尔打扮一下并不觉得是在服美役,也许不服美役的群体里也不是每个人都完全告别了容貌焦虑。不过我始终觉得,不服美役追求是女生不美的权利。

拍摄结束后,我把照片分享给身边的朋友们看,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好看,我感到啼笑皆非,但也逐渐意识到,可能我们不需要好看,但好看本身无错。

患过暴食症的我,不想再过度关注外表了

小涵 05年 高中生

2022年的时候,我还在被暴食症困扰着。

那时候我还是个艺考生,艺考对外表要求严苛,我虽然不胖,168的个子108斤,但按照老师的要求,我需要瘦到90斤才行。

为了减肥,我加大了运动量,也要开始吃一些虽健康但滋味不太好的食物,比如水煮青菜。我不敢碰学校里重油重盐的饭菜,只能自己做饭,但高中的课业太过忙碌,也就只有每天晚上能挤出点时间去准备第二天的饭菜。

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每天晚上放学回到家就要先写作业,然后练习专业课、再去做饭、收拾整理......直到睡觉前,一刻不停的打转。

除了晚睡,我还要早起,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床练功,比同学早起一个多小时。等到中午,就带着前一天晚上做好的便当去学校旁边的小商店里借用微波炉加热。商店的两个收银员总是震惊于我为什么每天都吃的好少,同学们也感到震惊,在如此紧张的学习氛围之下我还能坚持每天做饭,吃的如此清淡健康。

她们不知道,为了减肥,我还戒掉了我最爱吃的冰淇淋,巧克力、芝士蛋糕、芒果......曾经我是个出了新口味绝对会尝一下的人,但那段时间我几乎没怎么吃过,甚至为了吃一口冰淇淋,会用少吃正餐来替换。

在我们学校里也有别的艺考生,她们有的只吃蔬菜,也有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临到考试前疯狂减肥,甚至也有很多不参加艺考的女孩子也在减肥。在这种环境里,我每天如此吃饭、运动、保持饥饿,但是很快,我的身体就承受不住了,我患上了暴食症。

可能是从前我将自己压抑的太过了,一旦终止,欲望就来势汹汹。在此后七八个月的时间里暴食反反复复的摧残我,每次都会持续好几天。

与暴食相伴的还有催吐,因为吃下了太多身体无法承担的东西,必须吐出来才能好受。假如吐不出来的时候,就会借助外力残虐自己的身体,用手指、用食管、用一切能让自己干呕的东西。

催吐后的小涵

我不敢让大家看到这样的我,只想将自己藏起来。在学校的时候,大家会彼此关注对方的外貌,甚至互相比较,我没有继续学习播音了,选择去澳洲生活了半年,我想也许离开那个环境,能慢慢改变焦虑的情绪。

在澳大利亚,我接触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人,街头巷尾也多是不同的风格,很多男生女生都去健身,不过他们会骄傲于他们所拥有的身材是自己努力健身所得。慢慢地,我也开始想穿什么穿什么,每天头发乱糟糟的去上课,也换过很多种颜色的头发。我好像更笃定、更坦然了,暴食好像也不再折磨着我,我想,也许我快要好了。

恰巧这时,我刷到了山点水的「美役出逃计划」,我想也许我可以突破一下自己,就找到山点水拍了这组名为《暴食症》的照片。我们拍的很随性,确定好了主题就在家里开拍了。山点水也曾有过暴食症,也许是相似的经历迅速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们相处起来很愉快很放松,我也和她倾诉了很多我没有向别人吐露过的事情。

曾经我不想要认识的人看到这样的我自己,也没有主动将照片分享给身边的朋友过,不过现在我想,假如被人认出来也没有关系,就算别人觉得很无聊恶心、莫名其妙,这只能说明我们不熟,根本没什么感情。

我现在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当工程师,想学学机械、汽车,想去德国,想做一些看起来很难以实现的事情,我不想再过度关注外表了,也许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可以表达自己的权利,服或不服美役,本身就是我们权利中一部分。

那天夕阳洒在脸上,素颜的我看起来柔和又生动

小吓 00年 播客主播

这几年来,我的生活好像变成了单选题,只有「化妆」这一个选项。

为了成为别人眼中的气场美女,我永远涂着正红色的口红。居家办公期间,我坚持早起化妆,蓬头垢面的同事们都夸我「神采奕奕」。化妆赋予我极大的自信,却也让我有种被束缚的感觉。

化妆这件事,是我真正喜欢的吗?还是在社会思想灌输下、被构建出来的默认选择?我还有其他多元的可能性吗?

偶然间,我在成都性别友好酒吧muchroom的社群里看到了「美役出逃计划」的招募链接,出于对女性的天然信任,我很愿意和摄影师一起去创作。为了探寻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做了一次对比实验。

那是我第一次认真观察不同状态下的自己,擦掉红唇后,原本锋利的气质逐渐消失,素颜的我看起来柔和又生动。夕阳洒进卧室,在我的脸上形成斑驳光影,也照出了内心矛盾的我。

我成长在一个传统的中式家庭,有时候走在路上,我好欣赏那些肆意的女孩们,无论是化妆还是素颜,包括她们头发的每一种长度和每一种颜色。但回到我自己身上,依旧只会有一种选择——中规中矩的黑发和不浓不淡的妆容。

阅读了近些年在国内出版的上野千鹤子作品系列以及《如何抑制女性写作》等书籍后,我的女性意识逐渐在觉醒。赞美、目光、机会......这些男权社会下化妆赋予我的既得利益,是我一直在贪恋的。如果无法打破枷锁,我将永远被懦弱和虚荣奴役。

慢慢的,我将选择的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中。我尝试在生活中不去化妆,即使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暗淡,好像也没那么困难。前不久我还染了一头红发,也会搭配绿色和蓝色的眼影。

小吓染的红头发

在摄入相关理论和思考的同时,我也希望从女性角度做出一些表达。去年7月,我和朋友做了一档名叫「下马威TunedUpHigh」的播客,聊聊社会事件,探讨微博上的性别议题,并且希望能连接更多有相似的想法的女生。

化妆究竟是取悦自己还是他人,我一度是混沌和矛盾的。现在,我经过思考重新定义了这件事:追求美是人类的天然属性,化妆和不化妆都能呈现出不同的美。少一点后验的规训,多一点由衷的批评,接纳矛盾的自己,才能真正获得自由。

互联网上有很多指控「服美役」的声音,在我看来,「美役」这个话题应该是探讨女性主义的一个切口,让更多人意识到审美可能是被社会建构出来的,不应该过度批判女性,而是需要不断开拓更多元的审美,提高整个社会对美的自由度,这才是大的意义。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的山点水、Juno、果果、小涵、小吓均为化名。)

你曾经有过「服美役」的阶段吗?你身边有哪些「服美役」的现象呢?欢迎在评论区分享你的看法~

原标题:《寸头、素颜、脱掉bra......她们拒绝「美丽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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