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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报刊文:虚拟偶像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近年来,随着“元宇宙”概念的火热,“虚拟数字人”在影视、游戏、传媒、生活服务等领域也愈发活跃。作为虚拟数字人中进行偶像活动的一大分支,虚拟偶像从事着与真人偶像相类似的唱歌、跳舞、综艺、直播等娱乐活动,具有个性鲜明的身份设定与作品产出,高度依赖于用户创作,与粉丝的联系更为紧密。
虚拟偶像发展溯源
虚拟偶像起源于日本,脱胎于ACGN二次元文化,在当代逐渐“破圈”并被更广大观众所接受。世界上第一位虚拟偶像可以追溯到日本动画《超时空要塞》中的明星角色林明美,在剧场版中,她以一首《可曾记得爱(爱·おぼえていますか)》鼓舞士气,给予异星人以文化冲击,造成敌军叛变,最终终止了宇宙大战。她清纯美丽、天真烂漫的少女人物设定和超凡动人的歌喉曾打动了万千观众,之后以林明美偶像名义发布的专辑也登上日本公信榜第七名,获得超高的人气。
“虚拟偶像”初音未来
新世纪以来,虚拟偶像的进一步发展得益于技术的加持。2007年,初音未来的《甩葱歌》红极一时,其背后是日本音乐软件公司CYPTON与雅马哈集团“VOCALOID 2”语音合成软件所建立的声源库,通过分析、拆解、组合、调整人声音节,使用户自主创作出完整的人声歌曲。为将它包装成音乐制作软件,公司为软件设计了绿色双马尾少女形象,取名为初音未来,意为“来自未来的最初之音”。初音未来从软件工具走向偶像明星,离不开网友的互动参与和二次创作。2007年9月,网友OSTER project发布了初音未来的第一首原创作品《恋爱中的VOC@LOID》,进而引发了互联网共创的热潮,另有创作者结合免费3D动画程序MMD(MikuMikuDance),对其进行了可视化舞蹈创作和视频推广,此后初音未来的原创音乐及同人插画、手办、游戏、动画等衍生作品层出不穷。
随着短视频和直播行业的发展,虚拟博主、虚拟主播(VTuber)也出现在大众视野中。2016年,“绊爱”在YouTube上发布了第一支视频内容,短短一年时间,粉丝数量突破100万,引领了虚拟主播的热潮。这些VTuber通过虚拟动画形象,在视频和社交网站上发布日常VLOG、游戏直播、音乐舞蹈等视频内容,并获得流量和关注,在国内也被称为虚拟UP主(VUP)。2018年被称为日本虚拟主播元年,彩虹社和Hololive等日本头部社团相继入驻,并采取以Live2D技术直播为主的运营模式,彻底改变了虚拟主播的市场格局。
虚拟偶像构成要素
梳理虚拟偶像的发展历程可知,IP形象、技术、运营构成了虚拟偶像的三大要素,这也是推动虚拟偶像发展的底层动力。
第一,IP形象是立根之本。角色形象及内容产出,是树立虚拟偶像IP形象的基石,每一个IP形象,从外在的形象设计到内核的性格设定,都需要经过反复的考究推敲,具有鲜明的差异化特色。林明美作为最早的虚拟偶像出道,代表着最原始的虚拟偶像粉丝需求,其温柔可爱的外表和富有人性魅力的性格是吸引万千粉丝的关键。而世界上第一位虚拟主播“绊爱酱”则以“人工智障”闻名,她笨手笨脚、傻里傻气、蠢萌可爱的性格极具亲和力,她自称“人工AI”,并以AI的设定不断尝试探索人类世界的新鲜事物,永远以元气满满的姿态出现,为观众和粉丝带来欢乐和鼓舞。
“虚拟偶像”绊爱
此外,虚拟主播高度依赖于“中之人”的表演和能力。所谓“中之人”,是在虚拟主播背后进行操纵和直播表演的真人演员,他们为虚拟主播提供声音来源和话题内容,为IP形象注入灵魂。中之人的表现水平及其与虚拟角色的契合度,决定了虚拟偶像的质量。国内知名虚拟偶像女团A-SOUL的歌手担当珈乐,在出道初期就曾因中之人不懂得互联网“抽象梗”、无法与粉丝接话茬、硬装高冷而备受差评,被迫接受直播训练。可见在类网红经济的互联网时代,中之人需要熟知二次元梗和网络热门话题,才能胜任直播互动等工作。
第二,技术发展是动力之源。虚拟偶像的发展离不开技术支持,初音未来正是在语音合成技术和MMD动画建模技术的探索与驱动下诞生的。2010年,初音未来举办了第一场现场live演唱会,运用当时最为先进的全息投影技术和现场伴奏,营造出无与伦比的现场感和沉浸感,使粉丝在真实的虚拟世界中享受狂欢的快感。“元宇宙”概念的火热,更是将虚拟偶像推上风口浪尖,当下三维图形生成技术、动态环境建模技术、实时动作捕捉技术、快速渲染处理、虚拟引擎构建、语音合成与交互技术、语义识别技术、深度学习与多模态技术等新技术的发展,也在积极为虚拟偶像赋能。
此外,更多的真人偶像也开始涉猎虚拟偶像领域。2020年,美国说唱歌手Travis Scott在游戏《堡垒之夜》中举办live演唱会,粉丝与偶像都以虚拟分身的形式呈现;“数字王国”将邓丽君转化为虚拟形象,并利用全息投影技术举办虚拟演唱会;黄子韬的虚拟形象“韬斯曼”、迪丽热巴的虚拟分身“迪丽冷巴”等现象,都暗示着虚拟偶像正在逐步突破二次元壁垒,与现实接轨。在“元宇宙”时代,虚拟偶像同样需要5G、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技术的加持。
第三,运营模式是维稳之计。虚拟偶像运营模式与真人偶像有相似之处,但与粉丝黏合度更大,并高度依赖于粉丝进行二次创作和推广。最早的虚拟偶像初音未来和绊爱都选择无偿公开3D模型,以降低粉丝门槛。无论是绊爱的模型洗脑歌曲《Everybody》,还是初音未来的同人歌曲《世界第一公主殿下》,都是互联网共创的成果,粉丝和虚拟偶像彼此相互成就。在中国,Vsinger官网也免费提供虚拟歌手洛天依的模型并售卖声音库供粉丝自由创作歌曲,同人文化的肥沃土壤滋养了一代代虚拟偶像。
此外,虚拟偶像还可以通过IP授权、品牌代言等途径实现商业变现。虚拟偶像外表身材极佳、舆论风险较低、代言费用低廉、粉丝热度高涨,这些都是其相较于真人偶像的优势所在。中国风虚拟偶像翎(Ling)出道一年时间便与天猫、宝格丽、百雀羚等大牌合作;虚拟时尚博主AYAYI更是参加法国娇兰线下活动,与若干人气明星成为朋友,并以“天猫超级品牌数字主理人”的身份入职阿里巴巴,成为阿里巴巴第一位数字员工。
虚拟偶像更是活跃在各大电视节目、娱乐综艺、跨年晚会的现场,例如洛天依便多次登上湖南卫视、江苏卫视、央视春晚等大型舞台,与真人互动表演。《跨次元之夜》《跨次元新星》《上线吧!华彩少年》《虚拟人成才计划》《2060》等综艺节目更是将真人明星与虚拟偶像相结合,打造沉浸式超真实的虚拟体验。
虚拟偶像问题现状
虚拟偶像在数十年的发展中,也逐渐暴露出诸多问题。曾红极一时的绊爱、初音未来的“过气”与“毕业”离开,映射出虚拟偶像运营开发的弊病。“四个绊爱”的分身化运营企划,是对中之人的无视和打压;曾扬言“永不塌房”的虚拟女团A-SOUL则由于珈乐直播休眠,引发了中之人待遇低下、工作强度过高等纷争。彩虹社和Hololive开创“直播箱”的运营模式,使得虚拟主播数量激增,其质量却良莠不齐,截至目前,彩虹社在YouTube上的虚拟主播人数超过百位,然而彼此人设差距甚远,模型质量参差不齐,中之人直播运营的能力不够专业,许多博主身兼数职。散养式的人员培养和人员管理模式,引发了一系列VTuber素质低下、言行不当等恶劣事件,鱼龙混杂的虚拟偶像也导致了IP知名度低、难以突破二次元圈、营收模式单一等问题。
此外,虚拟偶像还存在资本力量薄弱、营收利润低下,资本投入不重视内容产出、只将虚拟偶像视作技术开发与实验的过渡工具等问题。当下的技术设备和网络运力也还存在缺陷,AR Live虚拟直播、全息投影、动作捕捉等技术亟待升级,例如2020年洛天依在李佳琦直播间由于技术事故现场“翻车”,演唱全程无声音,为消费者和博主双方都带来负面影响。
最后,虚拟偶像版权纠纷较为严重,IP商业化程度较低。虚拟偶像的粉丝共创程度较高,同人文化较为盛行,这也导致了侵权界限模糊、版权管理松散、盗版产品盛行、山寨周边猖獗等现象。
总之,虚拟偶像的发展,无论在内容、技术还是运营方面,都存在一定的发展瓶颈和局限,但随着数字孪生、人工智能、“元宇宙”等相关技术的发展和虚拟偶像生态圈环境的规范净化,以及“元宇宙”概念下未来世界的虚实界限进一步模糊,虚拟偶像将逐渐向专业化、体系化、商业化模式发展。在未来,虚拟偶像终将抵达真实世界。
(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数字艺术专业博士研究生。本文原载于《文艺报》2023年4月24日第8版,原标题为《虚拟偶像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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