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无数观众的《红衣男孩》，他背后的男人曾是英国最受宠的艺术家

原创 Kalsea LicorneUniq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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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将这抹流淌的月光永远留在他的眼中？

夜渐深沉。

黑夜却无法将男孩白皙的面容、泛粉的脸颊与那朱红的唇“藏”起，男孩俏皮又慵懒地坐在岬角上，被风吹“散”了的月光在他玻璃般的瞳孔中泛起涟渏。

【细节图】The Red Boy 或称 Master Lambton / Thomas Lawrence / 1825 绘 / 现存于英国伦敦 National Gallery（国家美术馆）

海风拂着男孩卷曲的秀发，掠过蕾丝衣襟和柔软的红色天鹅绒连身套装，在一片漆黑之中尤为惹人怜爱。

画中男孩名为 Charles William Lambton（查尔斯·兰姆顿）。

膝下的鲜花和攀附于岩石之上生长的植物，都在暗示着男孩的青春。

“查尔斯·兰姆顿，我们画完了”，画家停笔叫唤男孩。七岁的男孩爬下岩石，楚楚动人的眼睛依然止不住地观察着世界的奇观。然而，查尔斯却于 13 岁因病辞世。但是他身旁的鲜花将永远为他绽放，他永远不再老去。

Film: Dorian Gray

这是如王尔德笔下《道林·格雷的画像》中一般绝美的男孩，究竟是谁让他的美永远定格在此刻、不再消散？

Thomas Lawrence

托马斯·劳伦斯

01

画家的起点

1769 年 4 月 13 日，英国阴晴不定的天气终于迎来了难得的舒适，幸运的男孩至少不用一落地便要承受英国的潮湿。他便是托马斯·劳伦斯。

托马斯与父亲同名，或是家中育有足足十六名子女的缘故，父母再也想不到更好的名字了。但是，最终存活下来的也仅有五名子女，而托马斯则是其中最年幼的。

父母经营着“状况不良”的旅馆生意以维持全家生计，根本无法负担小托马斯的更多学费，甚至需要尚年幼的托马斯给住客读诗、绘制肖像画或是进入上流社会的沙龙表演才艺以补贴家用。

这却成为了托马斯·劳伦斯「画家的起点」，毕竟他确实拥有天赋异稟的绘画能力。

父母的旅馆生意此前已经历一次失败，因此托马斯仅在学校读过两年书，期间学习了舞蹈、击剑、拳击和台球等。

小小年纪的托马斯便已经能够完整地复刻一幅古典名画了，这也是他的收入来源之一。

一日，年仅 10 岁的托马斯站在与自己身高齐高的画架前，开始临摹拉斐尔的《圣容显现》，作品却意外地获得了英国皇家艺术学会的银奖、还有 5 基尼的奖金。

Transfiguration（圣容显现）/ Raffaello（拉斐尔）/ 1518-1520 绘 / 现存于意大利 Pinacoteca Vaticana（罗马梵谛冈美术馆）

小托马斯紧紧握住珍贵的 5 基尼、心里揣着这个美好的消息、飞快地穿梭在回家的街巷之中。这一消息亦令小托马斯在当地瞬间名气大燥。

然而返回家中面临的却是：父亲旅馆生意的再次失败、家里被正式宣告「破产」。

他将小小的手心放到父亲硕大的手掌中、轻轻放下了那 5 基尼，他告诉父亲：“不要担心，我将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肖像画家”。

小托马斯安慰着父亲。

此刻，父亲望见的却是孩子眼中对画画的渴望和执着，于是决定用全部的钱为小托马斯报名粉彩画的专业学习课程。粉彩画，作为十八世纪新的绘画形式，在此时可谓是名流、贵族与王室中最热门的画像方式。

此时，他仅是绘制尺寸不大的圆形半身像，一幅却已可以收到 3 基尼的价格。

3 基尼于 2012 年约合人民币 3600 元。

小托马斯的名声愈画愈大。

1780 年，他接到了来自社交名媛德文郡公爵夫人的订单，她委托小托马斯为她创作一幅家庭肖像。

小托马斯收到来自德文郡公爵夫人订单委托的信件。

年仅 11 岁的托马斯，笔触却不显稚嫩。

公爵夫人与家人间眼神与肢体的交流、闲暇又惬意的氛围在小托马斯的笔下尽情流露。能够如此完整地在冰冷的纸上传达画中人的家族感情，或许是因为他也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环境，才令他得以共鸣这温馨画面。

德文郡公爵夫人乔治安娜与妹妹亨丽埃塔·弗兰茜斯、弟弟乔治·史宾赛 / Thomas Lawrence / 1780 绘 / 黛安娜王妃便为乔治安娜家族后裔。

年复一年，托马斯始终坚持画画。

期间，托马斯还突破了粉彩画的传统。不同于古典油画，粉彩画以鲜艳明亮的色彩而受到世人追捧，托马斯却更为大胆的尝试使用白色、黑色和红色三种粉彩画家一般不使用的颜色。

粉彩画又称「粉彩笔画」或「粉色笔画」。

Bust Portrait of Susan Bloxam / Thomas Lawrence / 1818 / 此幅粉彩作品使用黑色粉笔勾勒，再以红色粉笔“触摸”于白卡上，直至变色至棕色。

· 托马斯后期肖像以油画为主。

直至十八岁生日之际，他决定离开熟悉的家乡、前往伦敦追求更多的画画机会。

他用自己靠画画得到的积蓄在约书亚·雷诺兹的工作室附近找到了一间简朴的住所，只为能在雷诺兹的门下得到学习机会。

Joshua Reynolds（约书亚·雷诺兹）自画像 / 1770-1780 绘 / 现存于英国伦敦皇家艺术学院

雷诺兹为十八世纪英国肖像画家，其以「雄伟」画风知名。

“你应该更多地尝试自己描绘一个场景，而不是复刻历史名画”，雷诺兹对托马斯建议道。

雷诺兹语重心长地一番话对于托马斯而言，是一件最好的“成人礼”。十八岁的礼物，也是托马斯艺涯的一次转型：他开始尝试在肖像画中描绘现实生活。

02

意外走红18世纪“娱乐圈”

年少的托马斯如此便在伦敦落了脚。

托马斯不仅仅出于对艺术的追求，亦为了保证自己的日常起居饮食，绘画正式成为了他的职业。

而继德文郡公爵夫人之后，陆陆续续的订单找上托马斯，客人包括第六代男爵亨利·哈珀、首任威廉堡省总督华伦·黑斯廷斯，等等。

Warren Hastings（华伦·黑斯廷斯）/ Thomas Lawrence / 未知年份 / 现存于英国伦敦 NPG（国家肖像画廊）

十九岁，托马斯为自己创作了一幅自画像，算是他为自己的绘画生意制作的“门面招牌”。青涩略显稚气的面庞却丝毫不影响托马斯订单的减少，反而获得更多社交名流的委托。

Thomas Lawrence 19 岁自画像 / 1788 绘 / 实际上，托马斯亦算得上是一位“花花公子”。（见文末爆料）

1789 年的夏，伦敦皇家艺术学院迎来年展。

托马斯不分昼夜地准备了 13 幅油画送展，其中一幅克雷蒙子爵夫人的全身肖像令这位 20 岁的少年大获媒体好评：「未来的约书亚·雷诺兹爵士」。

这是托马斯首次尝试绘制全身肖像，亦展示了托马斯的绘画能力不局限于粉彩画。

【右】托马斯首幅全身肖像作品：克雷蒙子爵夫人一世 / 1789 绘 / 现存于英国伦敦 TATE

【下】此幅作品记录了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于伦敦萨默塞特宫举行的年展现场 / 1808 出版

不久，托马斯便收到了第一个皇家委托：为英王乔治三世的妻子夏洛特王后与其幼女阿米莉亚公主画像。

二十岁的少年一身朴素、与温莎古堡显得格格不入，富丽堂皇的景观辉映在托马斯的眼眸中，这是托马斯人生第一次在温莎城堡中眺望伦敦城的景色。

然而，命运也在悄悄地为少年作出安排，托马斯与英王室缔结下了不解之缘。

Windsor Castle: Grand Reception Room / 君主会于此厅室接待国家元首的正式访问以及举行授勋仪式与颁奖典礼。

托马斯仔细地描绘着夏洛特王后裙身上的蕾丝：蕾丝作为十八世纪的奢侈美物，象征着王后的地位与英王室的财富。而颈间的珍珠则与蕾丝相互配合，衬得王后气质温婉。珍珠是此时王室女性的日间基本配饰，夜晚则会更换为镶嵌有钻石的珠宝饰品。

Queen Charlotte / Thomas Lawrence / 1789 绘 / 现存于美国 NGA / 此幅作品为托马斯首幅皇家肖像。

· “画”出情绪这件事却是多少成名许久的画家都无法做到的。

然而，此时正值法国大革命的爆发、君主制开始进入萧条期，而夏洛特王后的“强颜欢笑”、眼中的一抹愁绪被托马斯不加“滤镜”地在画中呈现。

【细节图】Queen Charlotte / Thomas Lawrence / 1789 绘 / 现存于美国 NGA / 此幅作品为托马斯首幅皇家肖像。

夏洛特王后认为托马斯十分“无礼”，因此命令托马斯至死不可将此幅肖像公开。但是，年少的托马斯十分受阿米莉亚公主与宫廷侍女的青睐。

Princess Amelia（阿米莉亚公主）/ Thomas Lawrence / 1789 绘 / 现存于英国 Royal Collection Trust

年展展出的另一幅音乐家威廉·林利的半身像油画、画中人的情绪与若有所思的眼神被这位年仅二十岁的少年捕捉：几个小时的作画时间却如同被托马斯定格于一瞬之间。

William Linley（威廉·林利）半身像油画 / Thomas Lawrence / 1789 绘 / 现存于英国伦敦 Dulwich Picture Gallery（达利奇美术馆）

此幅肖像令托马斯意外地获得了女演员的关注。

伊丽莎白·法伦在即将成为德比伯爵夫人、终生息影之际，前来委托托马斯为她画下在演艺生涯最后的模样。法伦是知名爱尔兰藉女演员，她出演剧目的角色超过 100 个，红极一时。

而托马斯在画中为法伦留下了最美的回眸：一对迷人的蓝眼睛，欲说还休。

Elizabeth Farren（伊莉莎白·法伦）/ Thomas Lawrence / 1789 绘 / 现存于美国 THE MET / 此幅作品令托马斯意外走红当时“娱乐圈”。

又一年年展，伊丽莎白·法伦的肖像被托马斯送展。此幅肖像被多间报社争相报道：“完全是伊丽莎白·法伦：高贵、活泼、优雅、迷人”。

自此，托马斯“走红”十八乃至十九世纪的“娱乐圈”。

1804 年，英国悲剧女演员 Sarah Siddons（萨拉·西登斯）亦委托托马斯画像。画作现存于英国伦敦 TATE（泰特美术馆）。

不久，年少的托马斯便获得了皇家艺术学院授予的「荣誉画家」称号。

Mrs. John Allnutt, née Eleanor Brandram

1810-1815 绘 / 2016 年曾拍出 437,000 美金

Lady Selina Meade / 1819 绘

2018 年曾拍出 2,288,750 英镑

以上 Thomas Lawrence 肖像油画作品 / 托马斯于获封「荣誉画家」称号的同时，成为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副院长。后于 1820 年晋升成为院长，并担任此职位直至逝世。

托马斯的艺术生涯从复刻古典油画到半身肖像、再到全身肖像的绘制，从贵族到首幅皇家肖像、再到十八世纪“娱乐圈”的画像。

托马斯的二十岁，一跃成名。

03

欧洲王室的“宠儿”

三年后，雷诺兹辞世。英王乔治三世授予托马斯「首席宫廷画家」头衔，以接替雷诺兹。

此时托马斯 23 岁。

Anthony van Dyck（安东尼·范戴克）自画像 / 1632 绘 / 私人收藏

·「首席宫廷画家」为英国给予肖像艺术家的一个头衔，首位获封此头衔的艺术家为 Anthony van Dyck。

Maria Mathilda Bingham with two of her children / Thomas Lawrence / 1810-1818 绘 / 托马斯的肖像作品总是流露一抹英式优雅气息。

生活在十八与十九世纪之交的托马斯，终在 1800 年走向“浪漫主义”时代。「浪漫主义」以强烈的情感作为艺术的灵感来源，重新在艺术中开始注重不安、惊恐、敬畏等情绪，艺术家不再抗拒感性元素的展现。

伦敦德里侯爵夫人弗朗西斯·安妮与儿子西汉姆子爵乔治·亨利 / 1828 绘 / 现存于英国 National Trust, Mount Stewart / 浪漫主义风格中亦会寻得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痕迹。

托马斯却早已在“新古典主义”时期便已寻得这抹“浪漫”色彩：他似乎总是能够与画中人的情绪产生共鸣并在作品中加以描绘。

【细节图】伦敦德里侯爵夫人弗朗西斯·安妮与儿子西汉姆子爵乔治·亨利 / 1828 绘 / 现存于英国 National Trust, Mount Stewart / 男孩纯真的眼神被托马斯还原在画中。

而从托马斯的画中还可窥见十八世纪末的时尚趋势：此时贵族女子服饰逐渐“减负”，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宽松的裙身与大量的配饰如手套、帽子和雨伞等。

洛可可时期欧洲贵族尤为钟爱的“中国风”在画中亦有所体现：画中栩栩如生的「孔雀」或是装饰或是贵族的珍奇“宠物”。

Catherine Grey 肖像 / Thomas Lawrence / 1794 绘 / 现存于俄亥俄州 CMA（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

1814 年，阿瑟·韦尔斯利成功迫使拿破仑退位获英王室册封「威灵顿公爵」。英王室委托托马斯为这位英国公认的军事将领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画像。

托马斯精湛的绘画技艺令他成为英王室肖像画师的“宠儿”。

Arthur Wellesley（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 Thomas Lawrence / 1814-1815 绘 / 现存于英国 Royal Collection Trust

直至 1815 年，46 岁的托马斯获英王室赐封「爵士」头衔。

然而，托马斯却不甘于现状。他决定游历欧洲、画遍欧洲的君主、军事领导人以及贵族名媛等。

摄政王 · George IV / Thomas Lawrence / 1822（加冕礼后）绘 / 现存于英国 Royal Collection Trust / 画面中国王身穿吊袜带长袍、胸前佩戴金羊毛、圭尔夫勋章、右手放于“元帅桌”上加冕皇冠旁。

Julia · Lady Peel / Thomas Lawrence / 1827 绘 / 现存于美国纽约 The Frick Collection（弗里克收藏馆）

天未透亮，托马斯却已带上所有的绘画工具坐上了离开英国的火车。在这欧洲之旅上，他不曾停下手中的画笔。

托马斯早已坐上离开英国的火车。

浪漫主义时期的风尚也被托马期记录：相较于新古典主义时期，此时的女裙肩部膨胀、腰部却更加纤细、裙摆则宽大又飘逸，从服饰上塑造婀娜的身姿，赋予女性一种典雅又弱不经风的气质。

【左】Lady Elizabeth Conyngham / Thomas Lawrence / 1821-1824 绘 / 现存于葡萄牙里斯本 Calouste Gulbenkian Museum

【右】Lady Maria Conyngham / Thomas Lawrence / 1824-1825 绘 / 现存于美国 THE MET

动图为托马斯作品中的服饰展示图。

60 岁的托马斯，收到了第四代阿伯丁伯爵的画像委托。这幅肖像是托马斯的最后一幅作品，画面依旧流淌着一抹优雅的英伦气息。

托马斯人生最后一幅画作：

George Hamitlon Gordon · 4th Earl of Aberdeen（第四代阿伯丁伯爵乔治·汉密尔顿-戈登）/ 1829 绘

然而，托马期的仕途十分成功，一生却负债累累，一度几近破产，所幸得到贵族的赞助以支撑基本生活。

友人曾为托马斯记录了他的一生：「托马斯在金钱的使用上从未奢侈浪费过」。友人在传记中将他的债务问题推测为是因为托马斯对于家人与朋友的慷慨，还有他痴迷于收藏华丽的古董书藉与昂贵的大师手稿。

直至老年，托马斯依然无力偿清债款。

Thomas Lawrence

56 岁自画像

1825 绘

现存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

1830 年 1 月 7 日，伦敦灰濛濛的天空不断洒下雪絮。友人前来拜访托马斯，谈笑间托马斯感到胸口袭来一阵疼痛便倒地不起。

终此，托马斯走完了人生的 61 年。

托马斯艺术事业的成功，不仅在于他所拥有的绘画天赋与强大的共情能力，更多地在于他对于艺术的突破、坚持与执着。

【细节图】Julia · Lady Peel / Thomas Lawrence / 1827 绘 / 现存于美国纽约 The Frick Collection（弗里克收藏馆）

曾有人这样评论托马斯：「托马斯·劳伦斯的艺术魅力在于：他能够围绕最普通的东西表现出异同反响的作品」。

他的画中人，是“活”的。

英国官方艺术家纪念邮票：

邮票于 1967 年印制，成为首幅被印于英国邮票上的画作。

The Red Boy

Thomas Lawrence 1825 绘

现存于 National Gallery（英国伦敦国家美术馆）

在托马斯人生最后的几年，他笔下这被月光衬得美好的男孩、画中人的眸似流动的湖泊。若是站在画前，仿如下一秒、男孩眼中的清流便要掉落下来。

而在男孩的眼眸中，托马斯又看见了什么？

托马斯终生未婚。

文中曾提及十九世纪知名悲剧女演员 Sarah Siddons 曾找到托马斯画像，而托马斯与其两位女儿却有不幸的浪漫纠葛。姐妹皆为此段感情郁郁而终。

托马斯先是与姐姐莎莉陷入爱情，后又移情別恋至妹妹玛丽亚身上，再与玛丽亚感情破裂后又重新追求姐姐莎莉。玛丽亚临终前曾逼迫姐姐莎莉承诺永远不会再见托马斯并且不会嫁给托马斯，而莎莉直至 1803 年辞世都信守与妹妹的承诺。

编辑｜Kalsea

原标题：《惊艳无数中国观众的《红衣男孩》，他背后的男人曾是英国最受宠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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