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睿：进化的力量

《进化的力量》

演讲：陈睿

中科院动物研究所博士

自然科普作家和科学教育专家

来源：湛庐CHEERS2023世界读书日大会

注：文章为演讲实录，部分语句为口语化表述。

大家好，我叫陈睿，属于动物界，人科、人属、人种。因为全世界有15300多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所以大家在搜索我名字的时候总要加上“动物”两个字，而又因为重名的人太多，所以我觉得我的名字和今天这个主题“永恒的活火”也很搭配，可以说都是绵延不绝了。

今天我和大家分享的内容，叫做”进化的力量”，我想通过“进化的力量”给大家展示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顺便说一句，因为刚从大洋彼岸回来，所以我比两个月前更黑了，肤色跟今天的光线倒是非常相配。当然这种变化，是我的一种丛林法则，也是一种进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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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来简单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是一个很跨界的人，不仅从事科学的研究，还从事教育，以及管理的工作，现在也在创办一个企业。

我平时的工作，主要集中在两个维度上。一个维度是我从事进化的研究，发现了很多历史上曾经出现的奇异的、怪异的特别物种，还有很多物种是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另一个维度是实地的科学考察，我的足迹遍布了全世界103个国家和地区。当然我也跟变色龙一样，到任何地方都可以变色。看第一张（图片），我是不是跟小朋友一个肤色？我踏遍了这个地球上几乎每一个原始丛林，在每个原始丛林里面，都感受到了很多进化的力量。今天，我想把这些分享给大家，也是希望能够能给大家打开一扇门，这扇门是可以为人类借鉴的门。

为什么这么说？我先从和湛庐的渊源说起。因为湛庐有句口号，叫做“与最聪明的人共同进化”，所以我就代表动物界，在湛庐开了一门给青少年的动物课，希望能和世界上所有最聪明的人一起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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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就先来说说今天的主题——进化。

其实我们的研究当中，有时候会用进化这个词，有时候又会用演化，进化和演化的区别是什么呢？进化是一种进步，演化是一种现象。

那我们今天为什么还要讲进化呢？因为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每个物种都是在前进的。我们总是会觉得人类有多么伟大，但其实每次在大自然中，我都会发现人类真的很渺小，这个自然界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庞大，我们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环罢了。

人类只有百万年的进化史，而和我们有共同祖先的黑猩猩，进化了600万年，自然界很多其他的生物，更是进化了千万年甚至是亿年。所以我说，很多时候，我们人类和自然界相比，是渺小的，甚至是愚蠢的。这就好比一只老妖精修炼了上亿年，跟咱们这个只有百万年的新妖精比，肯定是老妖精更厉害，对吧！

我们今天要讲的进化的力量，主要就围绕生物展开。我先来讲讲生物的定义，动物、植物、鸟类、古生物，任何一个有生命体的都叫生物，这是一个简单的定义。

从进化的力量来看，我每次走进自然、走进大森林里面，都会用上帝的视角来看待世界万物，为什么？因为这才是进化的力量，所以今天我要跳出咱们人类的视角，以上帝的视角来看看这个世界有多么多让人惊讶的、神奇的故事在发生。

因为大家对蚂蚁应该都比较熟悉，见得也多，所以我们就先来以蚂蚁为例说一说。

首先，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在座的很多都是上市公司、大企业的老总，你们有本事让一群蚂蚁听你的指挥吗？大家能指挥小狗小猫已经很自豪了，但你们能指挥蚂蚁吗？我们可以一起来看看这张图，第一张图是一只一亿年前的蚂蚁，第二张图是两千万年前的蚂蚁，最右边的是现生的蚂蚁。你可能会觉得它们之间没什么区别，但这些在我们“愚蠢的人类”来看没什么区别的蚂蚁，它们都有什么样有趣的智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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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说说蚂蚁与建筑。

我先说一个故事，我在尼泊尔考察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很白、很帅气，岁月的沧桑让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但是在那个时候我观察到了全世界一个最优良的建筑，在尼泊尔的一个热带雨林当中，我手上扶的黄色的物体就是一个蚂蚁巢穴，它有多牛呢？牛到可以永远的恒温恒湿，防暴雨级别，我拿着高压水枪去喷它，这个建筑安然不动。

你们想象一下，如果作为一只蚂蚁，你们有办法建造这样一种建筑吗？蚂蚁是对人类来说很愚蠢，但它是如何用个体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在自然界中寻求材料，然后建成这么样一个建筑的呢？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建筑，我相信任何一个建筑学家都会为之惊讶，因为在热带雨林里面，每天至少两场暴雨，它怎么做到安然无恙的？咱们人类现在的建筑还天天漏水、天天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它是怎么做到高压水枪都喷不坏的？你们想象一下，一只蚂蚁如何靠集体的力量建造出这个建筑呢？如果你是一个伟大的领导者，你有办法让蚂蚁做到这一点吗？不要说蚂蚁，你有本事让现场在座的200人建出一个建筑，我都佩服你，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蚂蚁做到了。所以说我们在野外看到建筑，其实能给人类很多的灵感来源。

再说说蚂蚁与物流。

（两者）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我在亚马逊丛林拍摄的一种有趣的蚂蚁，它叫切叶蚁，它是全世界最早的可以耕作的生物，我们人类种植业是几千年前出现的，而它是几千万年前出现的。就是在树上切下叶子去种蘑菇，去种真菌，所以说在它的系统里面，需要高效地完成把叶子运回家去种蘑菇这个行为，这就是它的巢穴。

它的巢穴有多大呢？百万成员，占地几百上千平方米，只有一个蚁后，试想一下，哪一位伟大的领导者能够指挥百万成员做到这件事情，而且它们分工明确，有的蚂蚁专门从树上切下叶子，有的蚂蚁专门把叶子从树上运到树下，有的蚂蚁专门把叶子运回巢穴，甚至还演化出了小个体专门趴在叶子上守卫。这张图就是小小的蚂蚁在叶子上保家卫国，为什么要保家卫国？因为有很多天敌会在这些蚂蚁身上产卵，要赶走它们。

有的则专门演化出了运垃圾的功能，还有的蚂蚁专门分泌出抗菌素，因为它们要种蘑菇，而这个蘑菇是不能被其他的真菌所侵占的，还有的蚂蚁专门负责生殖，就是蚁后，一个蚁后能活二十几年。而这么一个百万成员的组织，只靠一个蚁后通过信息素来调控，你们想象一下，它们之间是怎么沟通、怎么交流，怎么互动的呢？高效地把叶子运到巢穴，就是一种最优良的物流系统，因为它们以最小的代价、最小的精力完成了最大的运输。这是不是可以给人类很多关于物流上的启示呢？

接下来说说蚂蚁与管理。我们总在说管理学，说人类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去管理自己的员工、管理自己的企业，要创造出每一个员工最大的价值，蚂蚁也是这么做的，那它是怎么创造出每一个蚂蚁最大的价值呢？这是我上个月的今天，在亚马逊丛林拍摄到的一段画面，给大家看一下。

这个就是我在野外的日常，我用我的手指头去“钓”这么一种可怕的蚂蚁——行军蚁，有读过书的人都有听说过它的口号，什么呢？在它旁边经过了一头牛，都能变成骨骼。其实没这么恐怖，你看我比牛还小呢，我还没变成骨骼，这就是错误的科学的传播。行军蚁没这么恐怖，但它们几十万个成员就像一个部队一样，从一个丛林的一处快速地行军到另外一处去掠夺食物，整个道路上任何的节肢动物甚至是小型的青蛙等等都会成为它的美食，所以说我的手一放下去，它疯狂地咬住我。

但是，这跟管理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行军蚁厉害到哪？你看我手伸进去，它死命咬着我，最后看看我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这里，短短几分钟内，整个部队没了。这就是高效的管理、高效的信息传播，在这么样一个几百万个成员的大家族里，可以快速地应对环境的变化。

而它更神奇的地方在哪里呢？我给大家看一张图，大家看到之后可能会很惊讶，这张图展示的是这种行军蚁的巢穴，这是一只蚂蚁咬着一只蚂蚁，用自己的肉体所建造的，而它的蚁后就在所有的肉体巢穴中间，一旦遇到危险，我一碰它，立马散开了，然后没有威胁的时候它又组合在一起了，你想想在管理学里面，这样一种管理模式是不是真的太牛了！

所以我们说进化的力量可以让很多生物超过人类的想象，人类总以为自己是如此的智慧，但在这个地球上，每一种生物都进化了几千万年，而这几千万年间气候变化非常剧烈。有全球气候变暖、有全球气候变冷，还有很多的洪水以及重大的自然灾害，这些生物都能逃脱，活到今天，所以它们的生存法则、它们的进化力量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类学习的。

再说说蚂蚁与环境。

大家可以看图里这个是什么场景？这种蚂蚁叫蜜罐蚁，它们在沙漠地区生存，而沙漠地区缺水缺食物，它们怎么办？一个个工蚁自己在腹部储存了蜜篮、储存了营养、储存了食物，供给整个家族的成员去食用。所以我们说生物界进化的力量，它们自己演化成了适应自然该有的模样，而这种模样可以让它们面对任何一次重大的危害。太牛了！

如果遇到洪水，蚂蚁会怎么办呢？

在洪水的时候，蚂蚁会自己聚集形成一个蚁舟，所有的蚂蚁，强大的在下面，瘦弱的在上面，随着洪水漂流，漂流到任何一个地方去之后，然后又建立新的家园。咱们人类做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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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说进化这么一个有趣的神秘的自然的力量，把每一个物种的外形和行为完完全全适应了这个地球的发展。我们说，世界上的万物，好和坏其实没有绝对值，不是说人类这么高大，人类就是强大的，不是人类能掌控世界，人类就是有智慧的，而真正的智慧是它能够适应自然，能够适应任何一个威胁，能够在这么一个瞬息万变的丛林当中能够生存、发展。

而我们也发现了这些自然的力量，这些进化的力量对人类的发展是非常有效的。为什么呢？我们说一个生物发生律的概念，什么意思？就是我们个体的发育是重复了祖先的演化阶段。解释一下，咱们人类由精子、卵子变成了这么大的一个个体，而这个过程当中，精子就跟最低等的生命鞭毛虫的结构很相似，我们把精子的尾部切开来，9+2的微管结构，跟鞭毛虫的微管结构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人类物种从单细胞变成人类的进化过程，对我们人类个体从精子、卵子变成成年人的过程，重复了人类这个物种从最原始的单细胞生物进化成人类的过程。

其实我们人类的智慧，我们现存的智慧也是遵循了这个规律。

100万年前，我们人类就在自然界当中发现规律，发现这些神秘的进化的力量，去总结最后变成了自己的文明和智慧，所以说，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现在在这个文明的社会当中所发现的这些规律，都是源于进化的力量。比如我们说我们在自然界中会有一种爆炸屁，它是一种屁步甲发出的，它一遇到危险，屁股就会放屁，两个液体一结合就会爆炸。

再比如说屎壳螂，为什么说它是天文学家？因为它辨别方向是靠银河系，你想一想，咱们人类有可能看到银河系来辨别方向吗？再说到北京雨燕，它们每年7月份可以从北京飞到南非，然后再飞回来，这么长的距离，能够分毫不差，精准定位到每一个它们要飞的地方。这些全都是在几千万年进化的沉淀当中，个体演化产生的行为和它们身体适应了整个自然，而这种力量确实值得我们人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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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创办了企业，带了很多成年人和青少年走进自然，去观察进化的力量，去产生无限的灵感，这些灵感可能会对我们每个人有无限的帮助。因为进化的力量是埋藏在人类潜意识的最开始的兴趣来源。我们对自然界会有十万个为什么，而我相信，对每一个为什么的探究，都会让我们兴致勃勃。

比如，问大家一个问题，螳螂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我相信没有人想象过这个问题，但是你们有思考过吗？为什么我们人类是右撇子呢？那螳螂和我们相比，有什么不同呢？

我们在带着青少年走进自然的时候，就会通过这些问题，激发他们探索的兴趣，同时在探索的过程中，他们各方面的能力也会得到提升。

比如在丛林中进行考察时，会发现他们的空间智能能够得到大幅度地提升，因为他们可以在丛林当中找到路，找到所有的空间构象，找到所有的物种分布。而我们带着青少年思考一些有趣的科学问题的时候，他们逻辑智能也得到了无限提升，可以去思索这个自然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爬山涉水抓虫子也是人类最好的一种运动，它能让孩子的运动智能得到提升，因为每一个人类的运动极限都是通过环境造成的。我们的孩子在自然界中观察每一个进化的力量，其实在最大程度上，自然观察能力也得到了极大地提升，而专注力、观察力是每个孩子最重要、最基本的能力。同时孩子们在表达他们在自然界观察到的事物的时候，语言能力也得到了充分的提升。而通过人类间的相互合作，研究自然界中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们的人际交往能力也得到了很大提升。

更重要的是，每个孩子在接触大自然的过程中，等于是完成了一次自省，知道了我是谁，我要干什么，这才是学习的原动力。

进化的力量无形当中会影响到每个孩子学习的潜能。我们惊讶地发现，现在的学科教育、应试教育、语数英物化生学出来只是为了科学家所服务，而只要孩子对科学、对进化产生兴趣，他们就会有无限个为什么，他们就可以从心底里面产生学习的原动力，即：我要学习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而不是为了满足爸爸妈妈爱一个爱学习的我。

除此以外大自然中的高山流水是最好的音乐来源，也能很大程度上的提升孩子的音乐智能。

而我刚刚所说的这些，都是哈佛大学认为每个孩子所需要具备的能力的多元智能的一部分，我们发现，最好的多元智能的训练，就是要让孩子走进自然，学习进化的力量。

最后再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有观察过蜗牛吗？蜗牛的寻找方向是顺时针的多，还是逆时针的多？这是为什么呢？感兴趣的话，和孩子们一起去探索吧！

谢谢大家，我是动物学博士陈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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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陈睿：进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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