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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生根》:为了这部纪录电影,我们实地探访了“中国最边远村庄”
也许是名叫「大象」的缘故,大象和云南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大家可能还记得两年前大象发行的西南联大纪录电影《九零后》,那所八十年前的理想学府和璀璨群星,曾在云南大地上闪耀。
这次的故事也发生在云南,云南怒江。
同样是一位女导演。她跋山涉水、远道而来,抵达云南边陲、海拔2000米的一座小村庄。
《落地生根》剧照
每天清晨,这群“城里来的”纪录片人被隔壁猪圈的呼噜声叫醒;
夏天的夜晚,墙上甚至床铺上都爬满了各种虫子;
山上不通公路,进村只能一步一步爬上去。第一次,导演没能上山,坐在半路“特想哭”;第二次,从出发到终点,耗时整整6个小时。
这样的拍摄环境,她一待就是四年、1200个日夜,最终捧出一部纪录电影《落地生根》。
《落地生根》将于4月20日上映
说实话,起初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导演发出邀请:
“你们要不要来村里看看?”
就这样,大象派出的3人「云南怒江纪录电影实地探访小分队」出发了。
所以今天的推送,不是一篇常规的电影介绍或新片点映文,而是一篇“游记”。
时间:2023年3月19日
地点: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福贡县匹河怒族乡沙瓦村,怒江大峡谷碧罗雪山深处
人物:《落地生根》导演柴红芳+大象3人小分队+记者2名
天气:晴好,山间气温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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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路
一条路,对一个“与世隔绝千年”的村庄究竟意味着什么?
“纸上得来终觉浅”,来到这里之前,我们其实并不明白。
进沙瓦村那天,村里派来“资深老司机”接我们上山。不夸张地说,刚踏上这趟旅程不久,我们就被这条路「震慑」住了。
《落地生根》剧照
连续的180度惊险弯道,至少有10个。(原谅我们没顾上认真计数)
每一个弯道的急转,都是对司机车技和乘客心脏的极致考验。大象小分队的其中一员坐在后排,全程被车子抛得左冲右撞,仿佛在乘坐碰碰车。
在电影中我们了解到,修这条曲折十八弯的公路需要1500万;如今,它从一个庞大而冰冷的数字,变成了肉眼可见的高难度工程。
在修好的公路上感受“180度漂移”是这次「实地探访」的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我们终于到达沙瓦村,走进纪录电影《落地生根》的拍摄地。
村民为我们一人挑了一根粗长的树枝作登山杖。
“这个有必要吗?”我们天真地问。
村民笑着说,等会你们就舍不得丢开它了。
作为一座高山上的村落,拜访沙瓦村的每户人家都要走一段山路:
曲折、陡峭,山石不时挡路,让人忍不住弯下腰来手脚并用;山路连着田地,一脚下去,前一天下过雨的泥土湿润松软,脚下还没打滑,心里先慌地摔了一跤。
我们握紧登山杖,赶不上领路的村民脚程如飞。
《落地生根》剧照
蜿蜒的山路在某种程度上为我们还原了公路修通之前村民的日常。修路之前,沙瓦村村民世世代代被“没有路”的困局牢牢困在原地,《落地生根》的镜头捕捉到4年里的几个瞬间:
村里有人重病,只能通过村广播高喊一声:“壮劳力都快来!”召集人手用担架把人抬下山,备着几个人中途轮换,相互协助;
《落地生根》剧照
家里冰箱坏了,维修工不愿爬大半天的山路上来维修,村民的行为看似荒唐却又无可奈何——冰箱上肩,步行背下山去修。
《落地生根》剧照
村民说:“我们祖祖辈辈就想要一条路。”
经年累月的心愿,总算落了地,生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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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人
纪录片最有意思的永远是人,《落地生根》也是如此。
柴导在回忆拍摄经历时提起,“因为这里长期处于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很少有外界的人进到村子里来,村民见到外人都非常害羞,刚进村时,他们见到我们就躲或很快跑开,彼此之间没有对视和交流。”
《落地生根》剧照:村民邓阿言
当柴导招呼小二哥、邓阿言等“影片主人公”坐下时,他们一如既往腼腆、话不多,眼神透亮。
拜访村民的家时又是另一番光景。为待客准备的是自家种的核桃、橘子和芋头,或者从村里哪棵树上摘下来没见过的名为“香橼”的水果;
大家吃过香橼这种水果吗?
我们经过一处外墙装饰独特的房子,我们好奇走进敞开的大门,女主人一见我们,就招呼留下来吃饭。
电影里最讨喜的孩子“腊八”(柒杰杰)长到10岁,看上去和5、6岁的样子变化不大。《落地生根》跟拍过他的“高光时刻”——腊八参加央视《中国诗词大会》获得的证书,依然挂在家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落地生根》剧照:村民腊八小朋友(左)
沙瓦村的村民以怒族为主,全国仅有2.8万人,也被称为「直过民族」。
他们千年来过着“原始”的生活,直到2019-2020年摆脱千年贫困,从原始社会跨越几种社会形态,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
资料是来沙瓦村之前就查好的,「直过民族」的概念却始终让人云里雾里。直到引我们参观的村民展示自己的家——
地上搭灶,“原始”感扑面而来。
家中一角还挂着木弓木箭和箭袋。箭袋是祖传的宝贝,由祖辈猎到的黑熊熊皮缝制而成。
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毛毛剌剌的,挺扎手。
沙瓦村的一天结束于一顿丰盛的晚餐:
铁盆装菜,村里随处可见的薄荷叶打了个蛋花汤,不知名的野菜极苦又极新鲜;
村里待客少不了特地宰杀的鸡,我们嘴里嚼着鸡肉,十米开外几只它们的同类优雅路过,向田地撒丫子跑去。
不过,怒族待客宴的重点不在于菜,在于歌。
吃了这顿饭,我们总算明白柴导为什么要以十多首怒族山歌为《落地生根》穿针引线:
沙瓦村人均“歌手”,一人在饭桌上起了个祝酒歌的头,第二、第三个人便加入,周围随之响起轻柔的伴唱和声。(自然包括在这里生活4年,早已学会怒语和怒族山歌的柴导)
他们手脚打着拍子,似乎随时要站起来转几个圈,跳一支舞。
那一刻太阳落进山后,天光渐暗,沙瓦村民的歌声在群山之间回响。
与世隔绝、歌声相闻、村民腼腆而热情的沙瓦村,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桃花源」。所以柴导再次提起她的计划,我们终于不再意外——等退休了,她想回到沙瓦来。帮助沙瓦发展旅游、绘画基地……柴导的打算满满当当。
“住了几年,白头发都变少了!”
柴导喝一口村民新酿的酒,手一扬,脸色泛红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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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选择
来沙瓦村之前,我以为《落地生根》是一个关于「路」的故事,或是一个关于“下山”的故事。
短暂的一天探访过后,我发现,这是一个关于「选择」的故事。
那条价值1500万的公路,让沙瓦人有了选择的权利:
于是他们有的人选择下山,住进统一的小区楼房,开一家小卖店,有一方分配的小小的地种菜;
沙瓦村山下安置房附近
有的人走得更远,到临近的景区开民宿、旅店,或者去远方打工;
因为通了公路,他们可以随时驾车(哪怕是“小电驴”)回到沙瓦村,兼顾村里的农田和家禽家畜。
当地的一位女村官看起来还很年轻,她告诉我们,修好路之后,还有大约2/3的村民留在沙瓦村。
《落地生根》剧照
只不过,他们告别了长久以来的“原始社会”生活,不再“一根筋”地种收成不佳的水稻和玉米,不再通过砍柴、打猎换钱。
他们学会了收割草果、核桃和猕猴桃;为了保护生态环境,打猎这项怒族的古老习俗,从此只存在于逢年过节的比赛中。
他们选择留在海拔2000米之上,在陡峭的斜坡上种地,住在“千脚落地的木屋”里,迎接一年复一年的旱季和雨季。
留在世世代代的家园,看桃花热烈地开,看梨花像一场雨簌簌地落;看落雨起雾的天气,云朵奇迹般地在脚底下翻涌。
留在山里,守候一方故土;走下山来,走向广阔天地;
有得选,才有希望。
《落地生根》剧照
纪录电影《落地生根》将于4月20日全国上映,4月14日开启点映。
原标题:《为了这部纪录电影,我们辗转10小时,实地探访了“中国最边远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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