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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敦煌】敦煌,人类心灵的故乡
提到敦煌,许多人从地理感知上会遥想大漠戈壁、黄沙漫天的脆弱生态。
但其实,它的繁荣不亚于盛世的长安、富庶的苏杭。
汉代悬泉驿遗址出土的简牍表明,敦煌在两汉时期,曾接待过安息、大月氏、康居、大宛、罽宾、乌弋山离等二十多个西域国家使节。
汉末三国至唐宋,东来传教的高僧安世高、支谦、竺法护、鸠摩罗什,以及西行求法的中国高僧法显、玄奘等,敦煌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当时,市贾云集,货物琳琅满目,南朝萧梁史家刘昭甚至以“华戎一都会”,来盛赞敦煌的繁华。
令人惊叹的是,一个个敦煌石窟群,闻名天下,勾连着绵延千年的中古文明,它那惟妙惟肖的壁画、栩栩动人的塑像,好似生命在炫舞。
01
敦煌的由来
敦煌,地处河西走廊西端,北有马鬃山,南有祁连山。由于山脉常年的积雪融水,以及丰富的地下水,该地形成一片宝贵的绿洲。这里曾不属中原王朝管辖,最早居住的是羌戎、月氏、乌孙、塞种人等西域游牧部落,后来月氏强大,独占这片地区。随着西汉张骞凿空西域,汉朝版图逐渐扩展到这里。汉武帝时,为了经略河西走廊地区,官方开始在兰州以西,设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而敦煌由于处于最西段,地域辽阔,又因广开西域,蕴含盛大气象,故以得名。当时,由于疆域管理、沟通外部的需要,汉帝国对敦煌的重视空前绝后,不仅将敦煌在内的西域广大地区纳入版图,更在敦煌北面修筑长城、西面设置玉门关与阳关以作防卫,同时征召大量士兵屯田戍边。自此,敦煌承载的不再是边陲小城的命运,而是多元民族共同的文化记忆和历史遗产,莫高窟就是证明。
02
敦煌莫高窟的开凿
“三危之山,三青鸟居之。是山也,广员百里。”这是《山海经》对敦煌最早的神话描述。三峰危峙,即为三危山。登上此山,俯瞰敦煌,正应李商隐的诗句,“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三危山成就敦煌的人文奇遇,而它的奇特正在于独特的地质构造。
地质研究证明,三危山为沙浆岩层,属玉门系老年期山,岩石颜色赭黑相间,岩石内含有石英等矿物质。由于山岩成分特殊,每逢大雨过后,落日余晖一照,山上的岩石便同岩面未干的雨水,以及空气中的水分,一齐反射五彩光芒,将万道金光呈现在世人面前。
这正是"夕阳西下彩霞飞"的壮丽景象。在地质勘探者眼里,它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刻画;艺术欣赏者调动全部身心,体验绝佳的审美意境;受世俗羁绊的普通人,感受前所未有的心灵释放。而在虔信者面前,万道金光的奇观将以启示来作诠释,开凿莫高窟就是例证。《圣历碑》上写道:“莫高窟者,厥初秦建元二年,有沙门乐僔,戒行清虚,执心恬静。尝杖锡林野,行至此山,忽见金光,状有千佛,遂架空凿险,造窟一龛。”公元366年,高僧乐僔云游至敦煌,对三危山上突然显现的金光,惊叹万千,他把此地视为佛光普照的圣地,开凿洞窟以作佛龛。而这是有文献记载的敦煌第一窟。这之后,莫高石窟不断开拓,经历北朝、隋唐、五代等,有七百余个洞窟、四万五千平方米壁画,以及两千多个彩塑。
它的艺术令人咂舌,不仅吸收了印度、希腊、波斯、中亚等异域艺术的绚丽、奇伟,更保留了东方文化所特有的含蓄、超逸。
余秋雨甚至感叹,“看莫高窟,不是看死了一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
03
瑰丽的莫高窟艺术
极富想象的彩塑造型、金碧辉煌的经变画、精美绝伦的菩萨像、举足顿地的伎乐天,凌空超拔,斑斓瑰丽。美学大家宗白华先生在未及去过敦煌,只是在内地举办的展览后就情不自禁地惊呼:“我们如梦初觉,发现先民的伟力、活力、热力、想象力。”而有“敦煌女儿”赞誉的樊锦诗,刚至莫高窟,便体验扑面而来的和谐:“随着洞窟一个一个在我们面前敞开,我们忘记了疲惫,空气也好像变得温暖了。”一座座被数字标记的洞窟连接古代画匠自由奔放的艺术想象:
第45窟的自在菩萨像,堪称莫高窟最精美的菩萨造像。站在这些塑像前,你会感到心灵相遇的神奇,菩萨和普通人的屏障消失。
第259窟的禅定佛,神情会在光影中发生触人心弦的奇妙变化,嘴角由日出时思索的庄严变为日落时得道的微笑,眉梢、眼角、鼻翼与嘴唇无不自然演绎心流的涌动。
第249窟,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极富奔腾的狩猎风流。
第156窟张议潮出行图,色彩华丽,气势壮阔,显示出威仪赫赫的大唐气象。
第156窟张议潮出行图
更超绝的是,第112窟的“反弹琵琶”,伎乐天神态雍容,举足顿地之间仿佛能听到项饰臂钏在飞动中叮当作响的声音。
第112窟反弹琵琶
由于壁画的超时代性,今人也能一睹当时的舞乐风采。
在壁画沉寂千年之后,舞剧《丝路花雨》,将静止的敦煌壁画编织为优雅灵动的舞姿,延续了敦煌壁画的持久生命力。
《丝路花雨》不仅发挥了霓裳羽衣舞、敦煌舞的魅力,更融汇了印度舞、波斯马铃舞、波斯酒舞等舞蹈形式,堪称登峰造极,被誉为“20世纪经典”。
可以说,敦煌几乎揽括了整个人类文化,这里有古希腊罗马艺术的技巧,佛教艺术的题材,犍陀罗艺术的痕迹,西域艺术的风格,中原艺术的理念。
在享有学术名望的学者那里,从陈寅恪、罗振玉、王国维到季羡林,无不与敦煌有过密切的关系。而它能闻名天下,至今掀起国际热潮,还与藏经洞的发现有关,这一过程甚至伴随一连串坎坷。
04
藏经洞的奇迹
莫高窟名闻世界,源于一个道士王圆箓的意外发现。王圆箓墓志铭描述了这一事件:“沙出壁裂一孔,仿佛有光,破壁,则有小洞,豁然开朗,内藏唐经万卷,古物多名,见者多为奇观,闻者传为神物。”这里发现的便是举世瞩目的藏经洞文献。藏经洞内经卷种目繁多,有宗教典籍、地理经史、天文医学、乃至极珍贵的通俗文学,堪称古代中国的百科全书。
比如,佛教经典《法华经》就有五千件,此外还有中国道教经典《老子道德经》《老子化胡经》,以及具备极高历史价值的《史记》《汉书》《三国志》等。
而《庄子》残卷,这里便涉及《庄子》33篇中的23篇,是现存最早且比较完整的《庄子》版本。至于最早的私人文书《塑匠都料赵僧子典儿契》,原件现存巴黎国家博物馆,而这正是出自藏经洞的文物。文字表明这是一份五代时期私人间订立的契约文书,而它对研究古代法律有极高价值。再比如,藏经洞文书保存了失传已久的通俗文学,这些作品的价值可能要超过广泛流传的《诗经》、《文选》。而从敦煌藏经洞的变文、讲经文、词文、话本、诗话等通俗文学中,竟能看出后来的小说、戏曲渊源。文学史家郑振铎为此惊叹:“在“变文”没有发现以前,我们简直不知道,“平话”怎么会突然在宋代产生出来?明清的宝卷、弹词及鼓词,到底是近代的产物,还是“古已有之”?这一发现令后世对中国文学史探讨面目一新。更惊奇的是,人们在此找到了被公认为是人类历史上记载的第一部雕版印刷书《金刚经》。英国剑桥学者李约瑟,在首次读到《金刚经》记载时,便产生无法抑制的冲动: 他一定要到敦煌石窟走一趟,无论有多大困难,非去不可。曾在敦煌石窟临摹多年的张大千认为,“我们的敦煌作品早于欧洲的文艺复兴约有一千年,而现代发现尚属相当的完整,这也可说是人类文化的奇迹。”遗憾的是,当藏经洞从尘封的历史中唤醒时,它却历经劫难。
05
敦煌文献的海外历程
余秋雨曾对发现藏经洞的道士王圆箓,痛惜道:“他对敦煌莫高窟的文物是彻底的毁灭。”而首批抢夺敦煌藏经洞文物的英国人斯坦因,在《西域考古图记》中说:“他将全部的心智都投入到倾颓的庙宇的修复工程中,力图使它恢复心目中大殿辉煌,将全部募捐所得全都用在了修缮庙宇之上,个人从未花费过这里面的一分一银。”斯坦因曾利用王道士的迷信,接近并谋取敦煌文物,而受到当地政府多次漠视的王圆箓也愿意出售。王圆箓的功过没有定论,值得关心的是文物外流的命运。
自从1909年,斯坦因将敦煌经卷运抵英伦,文物的保存一时没有着落,而破译经卷也变得迫切。
他曾希望有天赋的语言学家破译,不论是资深汉学家,还是海外考古的竞争对手,他都愿倾心合作,这其中就包括了第二次对敦煌文物发掘的法国人伯希和。而为了给劫来的文物寻找落脚地,斯坦因在英国多次奔波,起初将其暂存到自然历史博物馆。之后,大英博物馆为其应许一处收藏所。然而,当斯坦因到来,却大失所望:“地下室显然是之前用来藏旧报纸的,室内根本没有充裕的光线,由不得人来好好研究这些经文。我在探险途中工作之地,都比这地窖要强!”尽管如此,斯坦因还是被迫将文献暂存于大英博物馆的地下室内。而这批文献在二战时,曾被挪送至英国南部的威尔士避免轰炸,战后又送回大英博物馆。直至1973年,大英图书馆从大英博物馆剥离,斯坦因才将经文藏品都交由大英图书馆保管,至此结束了文物颠沛流离的历史。
然而,英国在保存敦煌文献方面,险些犯下致命错误。为了给经卷作保存,馆方将其装裱保存,但由于“添加的衬垫属于西方纸张,与东方的质地完全不一样。这样一来,一幅卷轴被阅读的次数多了,往往从衬垫上不均匀地脱裂开来。”直到日本文献保护专家来参观大英图书馆,看到这些珍贵的东方经卷,才将文献保存做了修改,并妥善保存。值得一提的是,海外敦煌文献的保护,间接成就了斐誉世界的“敦煌学”。由于敦煌文献本身的价值,加之流散海外,敦煌研究成为国际显学,英国、法国、俄国、日本和中国都花费巨大心血投入。季羡林曾说,“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它无疑是人类文明的奇迹。敦煌集哲学、文学、音乐、舞蹈、宗教等于一体,它所蕴含的文化感染力至今令人沉醉,影响力绵延不绝。(来源:书香敦煌)
监制:冯颖超 责任主编:杨红
编辑:王斌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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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文化敦煌】敦煌,人类心灵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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