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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江河《宿墨与量子男孩》:把我的生命体验放进诗歌中
《宿墨与量子男孩》书封。
《宿墨与量子男孩》是诗人欧阳江河的最新诗集,收录了他自2018年到2022年之间的主要作品。这些诗作中,有厚重的长诗、组诗,也有轻盈的短诗,博物与抒情、考据与沉思兼有。
最近,《宿墨与量子男孩》新书发布会在京举办。诗人、文化学者西川,作家邱华栋,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张清华,以及本书作者欧阳江河进行了分享。
新书发布会现场。
形成一种日记性质的写作
欧阳江河介绍,《宿墨与量子男孩》中,七成以上的诗作都写于这三年,“彼时,我生活的开放性不再是在行动上和文学现场中,而是转换到阅读、思考、写作上。”
以书中的长诗《庚子记》为例,“写作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自我质疑、自我交代。”欧阳江河介绍,“近三年,我有意识地将当下性的、新闻性的、电子碎片式的信息和永垂不朽的经典放在一起阅读思考,把不同的传递、接受、处理信息的方式整合起来,并进行了类似日记性质的写作。长诗《庚子记》就是这样诞生的”。
以《庚子记》的一个片段中窥看这种多重信息来源的词语、思考的混杂:
君不见天上流水的细碎齿轮,构成了总体性的咬合与悬停/跨国资本拖着彗星尾巴坠入暗夜/此时大海上空,飞机腾云驾雾,幽灵目光驾鹤,掠过土星的水面/堕天使降临,整个天空都是深水炸弹/蝶变人抖落一身蝴蝶,变容为铁甲/蛰伏多年的海底石油弓起猫背,一众埋土已深的怪兽摇头摆尾,如草蛇灰线,一边化身为雪,一边惹火。
欧阳江河
欧阳江河说,“这三年,当我身上的消极性出现的时候,我就将其转化为积极的写作,我作为一个诗人,我的工作是把我的生命体验放进诗歌中。”
人们对于生活的体验可能不尽相同,那么如何才能从生活的消极中真正走出来?或许每个人的答案都不相同。诗人有诗人的办法——通过长期阅读,而后将思考付诸笔尖,欧阳江河谈道,“就像《疾病的隐喻》作者苏珊·桑塔格以坚持写作对抗癌症带来的消极性,我们的写作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排毒’”。
“诗歌除了为我们带来愉悦感和宽慰感,也带回了生活的仪式感。”主持人胡玲感慨,“我这一代的人对欧阳江河老师的了解多是长诗《悬棺》,在如此长的岁月里,他一直在坚持创作。”
为什么“持续写作”在当下的文学环境中是珍贵的?关于这一提问,邱华栋谈道:“欧阳江河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他涉猎诗歌、音乐、哲学、电影、艺术策展多个领域。他讲课时天马行空、物我两忘,充满天真、浪漫的艺术家特质。欧阳江河写诗的时间已超过40年,是当代文学、当代诗歌史上贯穿式的人物。从我高中、大学时读过的《玻璃工厂》《悬棺》到今天读的新诗集,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宿墨与量子男孩》中,欧阳江河用语言触摸、抓捕、描摹、接近,甚至是轻轻地抚过所有接触过体验到的生命中的东西。”
“近期我在浙江大学的讲座《当代诗歌写作的元诗问题》中谈到,诗歌可能是在哲学结束的地方开始。艾略特曾说‘很深的声音是听不见的,但只要你在听,你就是音乐’。不是你在‘说’而是你在‘听’,说明诗歌包含了沉默、难言和不可说,这在我的诗集《宿墨与量子男孩》中有非常多的体现。我常感觉到写作不仅是修辞,而是包含了更深的呈现,更深的一种聆听。”关于诗歌的语言,欧阳江河感慨,“我是在比较复杂、难懂的层面上创作汉语。我相信汉语是一门伟大的语言,允许有不同风格、不同层级,允许像我这样的尝试存在”。
从“创世纪”谈起,玄妙而独特
西川评价,欧阳江河的诗是很独特的,“他常从‘创世记’谈起,永远给予读者一种从未接触过的深深的惊诧。他的诗不是想获得广大读者,而是在创造跟得上思维飞翔的读者。欧阳江河的诗歌里面透明和不透明的部分是搅在一起的,所以有的时候忽然从一片混沌里面,一下子冒出一个特别清晰的东西,这个瞬间是很迷人的。他实际上开始建立起一个他自己的小宇宙,这是他自己的小宇宙”。
邱华栋也赞同西川的看法,他认为读诗是让人对母语保持敏感的最重要的方法之一,“欧阳江河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他对汉语尽可能的触摸。例如长诗《宿墨与量子男孩》中‘子非鱼,男孩以空身潜入鱼身/且以鱼的目光看天,看水/看反眼被看的自己/这道奇异的量子目光/与不可说、不可见连成一片/曳尾于苍茫的万有引力/而你太孤单了,视万人为先生’,不好懂,但确实很奇妙”。
张清华从“总体性诗人”“玄学派诗人”“写作阶段”三个层面阐释了他对于欧阳江河及其诗歌的理解,“与碎片式诗人、抒情诗人不同,欧阳江河迄今为止最重要的诗都有很强的时代性,例如《傍晚穿过广场》,投射了整个时代文化的基本构造和病症所在。欧阳江河的诗也具有玄学派的特点,他不只处理对象,还处理思维和语言本身,言可言与不可言”。
此外,张清华还把欧阳江河的写作史总结为三个阶段,早期是典型的“文化写作”,处理民俗或文化现象,代表作有《悬棺》;而后进入了“泛文化写作”阶段,以《玻璃工厂》《汉英之间》为主要作品;目前处于“超级文化写作”阶段,打破了时空界限,通过近似于玩魔术的方式,将历史、哲学、文化、民俗、文学等所有的文明元素容纳于长诗的装置、风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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