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PT-4这么厉害，能替代中之人吗？我们找虚拟偶像粉聊了聊

本文为 澎湃号·湃客 × 至顶头条 联合出品

作者 | 张晓迪

编辑 | 王恒婷

就在人们还在讨论ChatGPT如何商业化时，GPT-4直接给出了答案。

3月17日凌晨，在GPT-4发布后的48小时，微软Office全家桶也带着GPT-4生成的Copilot来到办公室里给打工人“减负”了。

多模态大型语言模型的强大能力让更多脑洞走进现实，比如用GPT-4来制作一个虚拟人，甚至用它赋予虚拟人一个灵魂，整个虚拟人的产业格局将发生颠覆性的变化。

一位00后大学生向我们讲述了他和虚拟偶像之间的故事。在与他交流后，我们也认识到，大家对于虚拟人的喜爱，并不是因为它是一个技术上超前的产物，和真人偶像一样，她也会和观众产生精神上进行连接。

我为VTuber做“手书”

aibo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他收到了关注主播的开播提醒，打开直播页面，今天的直播内容是最近网上很流行的一款类似狼人杀的游戏《鹅鸭杀》，逻辑、博弈、心理学，甚至是被抓包后的胡言乱语、垂死挣扎，都是这个游戏中玩家带给观众们的感官刺激。

虽然GPT大模型已经有了很大的跨越，但以目前的能力来看，GPT-4只能停留在文字回复，理智如AI，尽管能回答各种刁钻的问题，却难以带给观众这样的体验。这也是aibo喜爱虚拟主播的原因之一。

aibo在屏幕中看到的主播并不是一个真人，他和其他粉丝都不知道主播的真实样子，因为她是一名VTuber。

aibo是广州一名00后大学生，在2021年bilibili拜年祭上，第一次接触到了VTuber，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关注VTuber。

VTuber最初是指用虚拟形象活跃在YouTube网站上的视频主，随着VTuber的流行，现在也指代虚拟主播、虚拟偶像等在虚拟或现实世界进行活动的由真人扮演的虚拟形象，在中国虚拟主播普遍被称为虚拟UP主(VUP)。

直播还在进行，一个念头闪过aibo的脑袋：为她画一张画吧！一直喜欢画画的aibo想到画一张鹅鸭杀皮肤的头像，一定很可爱。aibo拿起画笔，听着Asaki的歌声“从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开始在纸上勾勒主播的形象。画画的过程中aibo几次被这“魔性”的声音洗脑逗笑，也有和aibo一样感受的网友，留下了“哈哈哈哈”的弹幕，当然还有一些是夸奖和调侃的话。

直播的魅力在于，你会发现有趣的事物是可以和大家一起分享的。所以aibo在画了几张头像后，又萌生了一个想法，将这些画和主播唱的这首《万物生》结合制作一个视频。

这种创作同人图画，再搭配音乐进行二次创作作品的形式在圈内也被称作“手书”。第一次做手书的aibo并不熟练。因为这超出了他的擅长领域，需要先用绘图软件SAI绘制画面，再将分件导入AE。对于一个新手来说，乐曲的时间流动和个人感官是不同的，这就会造成想法和实际呈现出现偏差，不断返工的情况。

手书的制作就像在脑海中先构想出一栋大楼，然后再亲手用一砖一瓦修建垒砌，自己既是设计者也是建筑工人，直至大厦铸成。为了达到设计的效果，又要尽量减少误差，aibo一边画一边制作，在两个软件中反复横跳，调整细节，这无疑是个巨大的工程。

虽然过程磕磕绊绊，但aibo总算是耐着性子跑完了马拉松，完成了最终的视频，在视频简介处，aibo还郑重地写下主播的名字——Asaki大人。因为是新人up主，他主要是出于对主播的喜爱，制作属于自己的手书，所以对视频播放效果并没有预期。

视频发出的一天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aibo的B站主页不断有新消息弹出，视频的观看量在不断攀登，一传十十传百，不断有喜欢Asaki的网友表达出对视频的喜爱。

截至发稿前，视频播放量已达到6.6万次观看

aibo激动地看着弹幕里网友的肯定与评价，因为是第一次发手书，他甚至还不知道评论露出在哪里设置。手忙脚乱地应付着做up主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问题，aibo喜悦的心情难以平复，他反复把视频看了许多遍，一周的辛苦努力在这一刻，全部都变成了值得。

“新鲜和神秘感”

“Asaki大人”并不是aibo关注的第一个虚拟偶像。2021年bilibili拜年祭，一首由hanser、泠鸢yousa、祖娅纳惜、鹿乃四名虚拟主播共同演绎的歌曲《吉祥话》抓住了aibo的耳朵。那时正值aibo艺考、校考的关键时期，主播们清甜干净的嗓音和喜庆活泼的旋律给了他许多力量。

从那天起，aibo便“入坑”了VTuber圈子。 

随着了解的加深，aibo知道了虚拟偶像有个人势、企业势，而且国内、国外都有十分优秀的虚拟偶像。一般来说，以个体的形式出道和运营的虚拟主播被称为个人势，比如B站的Vup主可以自己捏脸、换装，建立个人专属的虚拟形象，并且通过电脑或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捕捉人脸动作识别，满足直播所需的技术条件就能出道。

根据艾媒咨询发布的《2022年中国虚拟主播行业生态研究报告》显示，目前B站活跃的3600多名虚拟主播中，有2000名以上是个人势Vup，他们的存在极大丰富了虚拟社区的内容生态，在贡献平台流量的同时，也增强了观众的用户黏性和参与度。

相对应的企业势则是背靠企业或事务所。相比个人势，能获得公司的技术支持，资源分配等支援，同时也能在出道时获得更多的曝光度。目前，国内较大的企业势企划来自日本彩虹社与bilibili联合推出的VirtuaReal，旗下拥有60余位成员。前文提到带领aibo入门的虚拟偶像hanser，便来自这个社团。

Hanser在2021年入选B站百大up主，现在拥有300w+粉丝，她的直播内容主要以杂谈为主。除此之外，她的另一重身份是一名配音演员，声线多变善于模仿。在其代表作《中配银魂》中，她担任监督、台本、后期、中文填词等，饰演神乐以及各种路人角色。

“hanser她既不套皮也没有一个像大多数vtb一样的设定，在这些背后我觉得我喜欢的还是一个真实又虚拟的形象。”aibo认为自己一开始喜欢hanser是因为自己对于虚拟偶像的新鲜感。而且本该是有距离感的虚拟偶像，却可以像朋友一样在直播间里分享生活中琐碎、有趣的小事，这种反差直接把hanser的魅力值拉满，牢牢地吸引着aibo。

但是不善言辞的他，就算见到hanser可能也没有话说，可能会送个小礼物。

这也是不同于客观存在的真人偶像，也不同于动漫中所塑造的具有故事性的虚拟人物，“虚拟”给了粉丝们想象的空间，“偶像”可以通过直播、制作视频、线下演出的方式，通过一方小小的屏幕汲取陪伴的温暖，在这样的“赛博热闹”中，感受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与情感流动。

“做人要潇洒一点”

如果说虚拟偶像对粉丝的付出是情绪价值，那么粉丝对虚拟偶像的回馈则是“实打实的真诚”。

在各大直播平台中，直播打赏是各位虚拟主播重要的收入来源。最为传统的打赏方式是送礼物，粉丝需要先用钱进行“信仰充值”，继而购买礼物送出。

送礼物的人那么多，怎么才能让虚拟主播关注到我呢？那就可以使用付费购买SC（Super Chat）醒目留言功能。粉丝可以通过明亮的色彩高亮自己的评论消息，并将评论固定在信息流中。比如在B站，SC分为20、50、100、500、1000、2000更多人民币等级。

还可以通过购买舰长、提督这类按月计费的豪华服务表示对于主播的长久支持。舰长是月票机制，舰长为198元/月，提督为1998元/月，总督：19998/月。这是虚拟主播们更喜爱的一种打赏方式，一般来说，主播拥有的舰长数量越多，也证明其支持者更多，实力越强。

第一梯队的“万人舰队”，A-SOUL全员在列

当被问到为偶像付费的问题时，aibo表达了作为学生的无奈，尽管已为喜爱的虚拟偶像“上舰”，但相比“壕无人性”的粉丝，他选择用其他方式表达对虚拟主播的喜爱，二次创作就是他表达喜爱的方式。

现在二次创作已经成为一种公认的为偶像宣传的方式，二创的形式主要分为：直接使用型、简单剪辑型、评说解读型、改编创作型以及同人创作型。aibo所创造的视频属于同人创作型。创作一般不直接使用ACG作品原有的素材，仅针对作品中人物形象等进行使用或修改，涉及的知识产权也主要为ACG作品中形象的使用权。

花费时间和金钱在虚拟偶像身上，aibo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他也接触过不少虚拟偶像的粉丝，他们大多是20-30岁的年轻人，aibo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观众，没什么需求也没什么想法，只是看到好笑的地方哈哈笑一下。

aibo的舍友们虽然知道他喜欢虚拟主播，但他们并不感兴趣，就不会阻止别人去喜欢。aibo觉得这种态度才是正常的，也没遇到过太偏激的人。所以他也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在还没有了解一个事物之前就随意地发表偏见言论。

这也许是因为，有些人难以接受自己认知以外的事物。

在那条二创视频简介中，aibo写下了《英雄本色》中小马哥说过的一句话：“你有很多事放不下吗？做人要潇洒一点。”这似乎也代表了这一代年轻人所信奉的生活态度，在互联网环境下成长的00后，拥有了更开阔的视野，这让他们在兴趣的选择上也变得更加多元。

“虚拟偶像带给我的小目标”

aibo对于虚拟偶像的喜爱并不仅仅停留在欣赏，他还希望了解一个虚拟人到底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他说，我发现一些优秀的人气VTuber往往拥有一个全面完善的形象，从立绘到live2d，有的还有3d和专属个性装扮。一个漂亮个性的皮套是虚拟主播们用来吸引粉丝的方式之一。发布一件新的衣服、更新一个新的发型或形象，就可以成为新一期直播的选题，不断地带给粉丝新鲜感。所以相比只是看VTuber去娱乐，他也在获取更多的机会和知识。

aibo发现一个虚拟偶像的制作远远不是画一张图那么简单。Live2D是一种应用于电子游戏的绘图渲染技术，通过一系列的连续图像和人物建模来生成一种类似二维图像的三维模型，通俗地说就是用2D图像做出3D效果，而且比3D要更便宜。

2D环境下的建模，比如纹理绘制、“网格”编辑、“蒙皮”等操作也远比3D模型简单，所以目前市面上大部分虚拟偶像都是使用Live2D来生成的。

进入人工智能时代，Live2D也能够利用AI进行更简单的操作和更强大的功能提升。目前市面上已经出现能够通过AI快速生成一个虚拟形象的软件，开启“模拟捕捉”功能，即便不开摄像头也能自动呈现眼球的微动效果。AI和制作软件的结合让虚拟主播的制作过程更加高效和简便，使更多人有机会成为虚拟主播，也提高了虚拟主播的质量和真实感。

从ChatGPT到GPT-4发布相隔不到半年，GPT-4就拥有了更强大的文字理解能力和视觉理解能力。以目前GPT-4的成长速度，不仅在制作虚拟人方面能有大幅提升，而且多模态大语言模型还能生成语音、图片等内容，或许未来真的能替代中之人，为虚拟偶像产业的发展带来更大推动力。

二创视频的走红给了aibo很大的鼓励，但从技术角度来看，对比大佬投稿的同人二创视频，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大提升空间。虚拟偶像不仅仅消遣时间、打发无趣，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爱好去学习软件技能，了解技术的迭代，让aibo的生活更加充实，也让他十分有成就感，同时他也觉得掌握不同软件的使用对未来就业会有更多帮助。

不仅是aibo在虚拟偶像中看到机会，也不乏有人在其中嗅到新的商机。拟偶像产业已经从直播、演出本身延伸至手办、漫展等周边市场。

在aibo的朋友中，有一些人喜欢海外的偶像，就会在各个平台求购与虚拟偶像相关的周边产品，也有心灵手巧的粉丝会自制周边产品进行出售。据艾媒咨询数据显示，2022年中国虚拟偶像带动周边市场规模为1866.1亿元，预计2023年将达到3334.7亿元。

当外界还停留在“虚拟偶像是什么？”的时候，这群因喜爱而聚在一起的年轻人已经开始从虚拟偶像中寻求发展和商业机会。但是这群“天马行空”的00后们从不会去想宏大的价值，生活在互联网时代之下，顺应发展向前走，虚拟偶像带来了一点改变，也是一个小小的爱好。

爱好只是生活的甜味剂，如果有人爱好是看电影，就应该允许有人喜欢看虚拟主播。低下头是电脑屏幕前的虚拟主播，抬起头还是要去面对生活中的问题，aibo认为这些才是更加重要的。

aibo的女友有时也会跟他开玩笑，又去看别的女孩子了。

“但她也很喜欢易烊千玺嘛。”aibo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