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在武义城写下《打马图经》

南宋最受世人怜爱的女词人，除了李清照外无二。

▲李清照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绍兴年间，50来岁的千古才女李清照，被孤苦凄凉缠绕，已懒得对镜梳妆。她婉转来到武义，居县衙旁陈氏家，写下了传世之作《打马图经》。

一

南宋文学家张淏，字清源，号云谷，武义历史人物，著作《云谷杂记》，其卷一有“金石”条文：“观泰山刻石，益知金石刻之可贵。”又云：“秦汉以前字画，多见于钟鼎彝器间。至东汉时，石刻方盛。本朝欧阳公（修）始酷嗜之所藏至千卷，既自为跋尾，又命其子棐撮其大要而为之说。曰：集古录目。晚年自号六一居士集录盖其一也。其门人南丰曾公亦集古篆刻为《金石录》五百卷。后来赵公明诚所蓄尤富凡二千卷，其数正倍于欧阳公著。”

▲赵明诚

上述文中提到的人物赵明诚（公元1081年-1129年），字德甫，山东诸城龙都街道兰家村人，左仆射赵挺之第三子，女词人李清照的丈夫，金石学家。北宋末年至南宋初年莱州、淄州知州、建炎元年任知江宁府，知湖州军州事，病逝于建康（南京古称）。

宋朝，靖康丙午年（1126年）金人犯京师。北宋靖康二年即南宋建炎元年（公元1127年），北宋钦宗赵桓帝国覆灭，南宋高宗赵构帝国在风雨飘摇中宣告诞生，中国人陷入长达十余年的兵凶战危血雨腥风之中。

建炎三年十月，宋高宗离开北方南渡，经镇江府到达杭州临安府。金兵尾追将至临安。高宗决定逃往浙东。十月到达越州（今绍兴）。十一月，自越州逃到钱清镇。不久，又返回越州。金兵攻占了建康府，高宗自越州逃往明州（今宁波）。十二月到达明州，金兵进攻临安府、越州、明州，高宗逃往镇海。继而退至定海。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正月，高宗御船发往温州。三月，高宗离开温州又返回了越州。建炎四年七月，金人建立了伪齐政权。南方局势暂时得到了安定。绍兴二年（公元1132年）正月，高宗离开越州抵达临安。十二月，金太宗病危，金兵撤离江南退兵北去。绍兴八年，宋高宗定都临安。

二

当年，宋高宗不知道的是，紧跟皇帝逃亡大队人马身后的，除了金兵，还有女词人李清照（公元1084—约1155年）。

著名《金石录》《后序》由赵明诚妻子、宋朝著名女词人李清照完成撰写。在《后序》文章中，李清照讲述了“家破”和“国亡”的逃难经历。

李清照逃难始于山东淄川，载书十五车至东海，渡淮又渡江至建康青州故第。金人攻陷了青州，她逃往建康府，坐舟上芜湖入姑孰。后又卜居赣水，至池阳。闻夫（湖州知州赵明诚）病危，她解舟一日夜行三百里至湖州，夫亡。李清照大病一场后，投奔赵明诚的妹婿李擢（江西洪州兵部侍郎从卫）。金人攻陷了洪州。她就渡江来到浙江，投奔弟弟李迒（朝廷敕局删定官）。得知高宗已往台州，李清照随即奔赴台州，入剡县，走黄岩。雇舟入海。高宗驻跸（皇帝外出,途中暂停小住）章安，她终于追上了御舟，见到弟弟李迒。之后，她随从御舟沿着海道进入了温州。后来“又之越（州）”。庚戌十二月朝廷放散百官，她“遂之衢（州）”。绍兴辛亥（公元1131年）春三月李清照“复赴越”。绍兴壬子（公元1132年）“又赴杭”客居临安。

到了杭州之后，李清照再次投靠赵明诚妹婿李擢。时下，李擢早已在绍兴元年正月辞去了洪州知州官职，现已提举临安府洞霄宫，不久将要去金华履行新职。据（宋）張綱《华阳集· 第三卷 》记载“李擢知婺州”。

去金华的时间终于来临，那天李清照搭乘上李擢的官船，还带上迁居钱塘的高徒韩玉父（据《闺媛典·卷三百三十五》载：宋南渡时女子也。）一位千里寻夫的女主和一个丫鬟，她们结伴同而行。

又据（元）陶宗仪撰《说郛卷一百一上·打马图序》记载，李擢官船的行程行路是经“临安（杭州）溯流（钱塘江）涉严滩险（富春江七里滩）抵金华。”

李清照一行人临时在金华安定下来，“卜居陈氏第”。专于“博戏”的李清照想起了自己“自南渡来流离迁徙尽散博具”，却也是“未尝忘于胸中也”。于是马上与徒儿玩起“打马”游戏，研究起“打马经”来。

▲ 打马图

金华酒坊巷陈氏府第由于李擢知州一家子老小的到来变得十分热闹。这让潜心于“打马经”研究的李清照不那么开心。正好陈氏家主人在武义县城有空闲的房子，于是李清照决定去武义住上一段时间，顺便再送徒儿一程从瓯江去温州走飞云江去福建。

李清照一行人告别了金华。走水路在双溪水驿搭乘上一艘舴艋小船，溯金华双溪的一港武义江水（另一港水是东阳江）朝着上游而去。转头望了一眼《婺州八咏楼》，李清照诗云：“千古风流八咏楼，江山留与后人愁。水通南国三千里，气压江城十四州。”

▲ 八咏楼

双溪水驿的官船在白溪口市（武义古村名。《大清一统志（清）和珅卷一百九》载，白溪口市在武义县东北郊。古代，南行丽水温州福建者由此舍舟登陆，北行金华衢州杭州者由此舍陆下舟）码头停靠。

李清照换乘了竹排由武阳川（即熟溪）前往武义城。竹排停靠在熟溪桥上方不远的水门码头，李清照上岸沿着城里唯一一条可通马车的“县前巷”行走，前往巷口对面的武义县衙大门右边的陈姓巷的陈氏家。

宋代著名诗人到来武义，着实震动了一墙之隔的县衙张知县，他令主簿将李清照来武之事作为一件《大事记》录了下来，文字内容如（清）康熙三十七年版《武义县志》所载：“时淮上有警，避乱于邑之陈氏家，有打马图谱存焉。”

李清照一行人安心的在武义城生活了一段时间，完成了《打马图经》，又作了一首《打马赋诗》：“佛狸定见卯年死，贵贱纷纷尚流徙。满眼骅骝杂騄駬，时危安得真致此。老矣谁能致千里，但愿相将过淮水。”

韩玉父思夫心切，说要告别武义去福建了。分别的那一天，李清照站立在武阳川水门码头，将“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送给了韩玉父。

望着高徒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远方天际，李清照这才慢慢的返回陈家。几个月后，她收到了一件来自漠口驿站的邮传，内有韩玉父《题漠口铺》诗和《题漠口铺》序。李清照读罢，不觉两眼一酸泪流满面，徒儿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读了《题漠口铺》，谁说不是这样呢！序文云：“妾本秦人。先大父尝仕于朝，因乱，遂家钱唐。幼时，易安居士教以诗，及笄。父母以妻上舍林子建。去年，林得官归闽，妾倾囊以助其行。林许秋冬间遣骑迎妾，久之杳然，何其食言耶？不免携女奴自钱唐而之三山。比至，林已官旴江矣。因而复回延平，经由顺昌，假道昭武而去。叹客旅之可厌，笑人事之多乖。因理发漠口铺，漫题数语于壁云。”

《题漠口铺》诗云：“南行踰万山，复入武阳路。黎明与鸡兴，理发漠口铺。旴江在何所，极目烟水暮。生平良自珍，羞为浪子妇。知君非秋胡，强颜且西去。”

武义，除了唐朝的孟浩然《宿武阳川》，这首出自宋朝才女韩玉父的《题漠口铺》也算得上一首上乘佳作。

三

自打高徒韩玉父离去，李清照就独自一人在武义城研究起《打马图经》，她将自己的理想深埋在此“打马图骥虽万里之志常存，国正求贤千金之骨不弃。”

据（元）陶宗仪撰《说郛卷一百一上》记载：李清照打马图：“打马，世有二种：一种一将十马者，谓之关西马；一种无将二十马者，谓之依经马。流行既久各有图经。凡例可考，行移赏罚互有异同。李易安（即清照）独取为闺房雅戏。乃因依经马，取其赏罚互度，每事作数语，精妍工丽，世罕其俦。不仅施之博徒，实足贻诸同好韵事，奇人两垂不朽矣。”

李清照除了编写《打马图经》。还续编了赵明诚未完成的《金石录》，她撰写了《金石录后序》。

李清照后序言：“闻金人犯京师”携带盈箱藏品一路难逃。由于不能尽载，先是“去书之印本重大者，画之多幅者，器之无款识者”；后来“又去书之监本者，画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所载尚十五车”。渡淮渡江李清照至其青州故第，还有十间屋藏品。一天火灾，顷刻间化为灰烬。驻家池阳，传闻城中告急，再次难逃，“先弃辎重，次衣衾，次书册，次卷轴，次古器。”往江西洪州逃难，“书二万卷，金石刻二千本”又“遂尽委弃”“散为云烟矣”。过江到了江南，剩下的藏品“轻小卷轴、写本、李杜韩柳集、世说盐铁论、石刻数十副轴、鼎鼐十数事及南唐书数箧”“岿然独存”。浙江逃亡“之台之温之衢之越之杭”，遭受“官军收”“叛卒悉取”“盗去”“仅存不成部帙残书策数种”。

李清照历经了四年多的逃难生活，散尽千金，吃尽万苦。活下来的她，安处在小小的武义城著书立说，反而让她悟出了人生一大哲理，据《金石录》完成稿《后序》载：“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亦理之常。”这亦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也。

四

绍兴八年，南宋第一位皇帝高宗赵构定都临安。李清照也由武义、金华碾转至杭州定居。据《车骑将军阙铭胶东令庙门碑》记载，李清照献出《金石录》完成稿，“表上之赵君（即宋高宗）”。

京师临安是南宋的政治文化中心，一个繁华的杭州留住了李清照，她将一生中最后的二十年时光，定格在西湖边柳浪闻莺之中。

● 如《怨王孙》诗云：“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莲子已成荷叶老，清露洗、蘋花汀草。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

● 如《永遇乐》诗云：“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据陆游《渭南文集卷第三十五·夫人孙氏墓志铭》：“故赵建康明诚之配李氏，以文辞名家，欲以其学传夫人。时夫人，始十馀岁”推算，李清照当卒于绍兴二十六年即公元1155年之后。

▲ 朱 熹

武义这座小城，自从宋高宗绍兴年间李清照离开以后，宋孝宗淳熙年间又有大儒朱熹前来，他是应大儒吕祖谦的邀请来武义明招讲院授课。当时，大儒除了讲儒家经典，也授本朝诗词大家的杰作。某一节课中朱熹先生提到了千古第一才女，朱子语：“本朝妇人能文，只有李易安（清照）与魏夫人（玉汝,鲁国夫人）。李有诗大略云云。”（见《宋诗纪事卷八十七·集》）

作者：江似锦

原标题：《李清照在武义城写下《打马图经》》

阅读原文